所有人麵麵相覷。

“可這到底是什麽粉末,為什麽就能讓大火無法撲滅呢?”一位官員問道。

夏清淺看了他一眼,看得出來他不是故意刁難,而是真心好奇,對他的印象也算不錯。

她耐心的解釋道:“因為這種粉末的燃點很低,很容易就會燒起來。打個比方,平常我們鑽木取火,可能要不停的鑽一百下才能生出火來,那麽有了這種粉末,可能就隻需要鑽三四十下就能看到火光。因為燃燒的並非是木頭本身,而是這種名喚“鎂粉”的粉末。”

“就好像剛才,我雖然吹滅了手中的蠟燭,可是蠟燭上的溫度依舊很高,所以鎂粉一撒上去就可以燃燒。哪怕我再次吹滅這火苗,可是上麵殘存的鎂粉也會重新燃起來。”

“而這,就是這場森林的火苗撲不滅的原因——因為燃燒的根本不是樹林,也不是這些樹木,而是早就有人在這片林子裏提前撒下的鎂粉!”

從她剛才看到這場大火開始,就覺得哪裏不對勁。

隻是剛剛進入這林子,又被眾人緊張的情緒渲染,她一時還以為是有人用了什麽術法,將這林子燒起來,但由於沒有察覺到咒術的痕跡,便陷入了死循環裏。

直到後來她發現,這些火光太過刺眼,不像是平時燃燒的黃色火焰,而是散發著耀眼的白色光芒,這才走近了這些火堆仔細查看。

然後,終於讓她注意到了最根本的異樣——這場看似熊熊燃燒的火焰,其實根本不是什麽森林大火,火苗也並不在樹上,隻存在於樹的周圍而已。

樹根、樹葉、樹幹……四處都被灑滿了鎂粉,火光把樹包圍,這才造成了樹木燃燒的假象!

想到這裏,她猛地抬頭,冷冷望著夜空,“我說的對嗎,天道?”

然而等了許久,那道自稱天道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

夏清淺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冷笑一聲,也沒有再追問。

眾人聽了她的解釋,又見那所謂的天道再無聲響,一個個都是滿臉驚色。

“鎂粉?這又是什麽奇怪的東西,我怎麽從來沒聽過?”

“不過清妃娘娘說的沒錯,我剛才去滅火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一下,這火好像確實不是很燙!”

“那我們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不行,我試了一下還是走不出這林子,現在怎麽辦?”

“到底會是誰,這麽用心險惡,用一場假火將我們包圍起來?”

“……”

四周的議論聲依舊不絕於耳,因為他們的問題還沒有完全得到解釋。

夏清淺本來想讓他們一個個問,可是就在此時,蕭尋卻道:“清妃娘娘說的很有道理,但此事如果是人為,對方要如何確保我們走進林子的時候,大火正好開始燃燒?”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點頭附和,“是啊,剛才我們在林子外,分明沒有看到任何著火痕跡,進來以後,也沒有人來得及在一瞬間把這麽大片的林子四處全部點上火苗,所以到底是為何?”

“這個……”

夏清淺一字一頓的道:“很簡單,因為這裏是溫泉山莊外圍。”

“眾所周知,溫泉山莊是一處極為神奇的地方,哪怕四周寒冬臘月,山莊裏也是溫暖如春。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地底下湧動著無數天然溫泉——水流必有其流動性,雖然溫泉的流動範圍並不廣,但這林子就在溫泉的外圍,也在它的流域之內。所以每到特定的時刻,這地表的溫度都會產生變化——剛好我們進入林子的時間,就是地表溫度最高的時候。”

“溫泉山莊距離皇宮不遠但也不近,每年的出發時間幾乎都不會變,而經過這麽多年,抵達的時間也已經刻在眾人心裏——不得不說,那個假冒的天道非常聰明,不但有內力懂腹語,對地表結構和溫度變化也十分了解,剛好就利用了這個巧合,策劃了今日這一切。”

說到這裏,她忽然冷冷掃過人群,“隻是此人信口雌黃汙蔑皇上,其心可誅,再聰明也是枉然!”

最後一句話落,四周已是一片寂靜。

雖然大夥兒心裏的疑問還沒有完全得到解釋,可是,一時卻沒有人敢開口。

策劃這一切的會是誰?

換言之,毀壞皇上的名聲以後,能從中獲益的人會是誰?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眾人的目光不禁朝著某個方向看去,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尷尬……

太後甫一察覺,便是大怒,“你們都看哀家做什麽,哀家一直在宮裏,哪有工夫來做這種事?”

夏清淺皺了下眉,“太後娘娘,您這解釋可不對——雖然您一直身處深宮,不過您要做什麽,根本無需自己動手,前些日子發生的事不就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嗎?”

太後微微一震,又驚又怒的瞪大眼睛,“你……你又想陷害哀家?”

接連兩次遭受失敗和打擊,她就算再想出手,也不可能這麽快。

至少要等端王從宗人府出來!

可她沒想到,就算她決定暫時止戈,這個小賤人也這般想方設法的陷害她——起初她還為今日之事沾沾自喜,可是到頭來,這禍水竟然落在自己頭上?!

這絕對是這兩人的詭計!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卻見夏清淺正經的搖了搖頭,“我隻是反駁您剛才那句話而已。”

雖然太後確實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今日之事應該不是太後做的。

她目光不經意的一瞥,看了蕭墨寒一眼,又幾不可察的掠過另一道人影。

但她很快就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太後,“事實上,對於是誰策劃了這一切,我也沒有頭緒,也不想憑著我自己的猜測冤枉他人。所以這件事情查清楚之前,就到此為止吧。”

說到這裏,她側目看向帝王,“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蕭墨寒眸深如海,神色不辨喜怒,但是很快就嗯了一聲。

眾人都沒想到清妃會有此一說,更沒想到帝王會這麽爽快的答應,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

往日這帝妃二人對凶手的手段可謂雷霆,也從來不給對方翻身的機會,今日怎的突然一改態度?

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麽隱情,抑或真的如清妃所言毫無頭緒?

不過想來,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否則,他們沒理由放過凶手啊!

就連太後也有些詭異的看了他們一眼。

但她是覺得,這兩人或許在盤算什麽更大的陰謀加害她,一時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蕭尋挑了下眉,唇畔似笑非笑的勾了起來。

夏清淺對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攝政王有什麽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