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將軍府拍賣會的那一次,蕭墨寒看到夏婉柔出現的刹那,整張臉都僵硬了。
那個時候,她還為此不高興了,她以為這男人是看上了夏婉柔。
甚至大概就連夏婉柔自己也是這麽覺得的吧?
可是現在看來……夏婉柔這雙眼睛,竟與一個人有幾分相似。
沈纖衣。
雖然如今的沈纖衣已經變成了沈瓊衣的模樣,可是那雙眼睛,依稀可以看出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如果在沈纖衣沒有換臉之前,或許會更像吧?
所以才能讓這個男人一眼就變了臉色。
隻是從前的她太傻,從來沒有意識到。
夏清淺閉了閉眼。
“皇上……”夏婉柔楚楚可憐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您一定要為祖母做主啊!”
如果換了從前,她未必敢說這些話。
可是現在,誰人不知清妃失寵?
而皇上此刻難看的臉色也恰好印證了這一點——說不定這賤人又做了什麽惹皇上生氣的事,現在皇上來此,本就是找這賤人算賬的!
“做主?”蕭墨寒這才收回視線,掃了她一眼。
“是啊!”夏婉柔神色一喜。
老太太的眼中也升起一絲報複的希冀和激動。
剛才她們推卸責任互相指責,隻是為了逃脫夏清淺的毒打,可現在皇上能替她們撐腰,她們還有什麽好怕的?
隻是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卻見男人神色驟然一冷,“朕看起來,像是特地來替你們主持公道的?”
兩人頓時一驚。
老太太當然知道他不是特地來找她們的,可是不要緊,隻要能看著夏清淺倒黴,結果都是一樣的!
“老身不敢!”她急忙低頭道,“老身一切聽憑皇上吩咐,不會再插嘴。”
“既然如此——”
男人冰冰涼涼的嗓音再次響起,“元修,把這祖孫二人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此話一出,夏婉柔和老太太俱是猛然抬頭,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皇……皇上?!”
什麽情況?!
皇上不是來找夏清淺算賬的嗎,為什麽結果倒黴的卻成了她們?
夏清淺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絲嘲弄的冷弧,“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來多管閑事。”
蕭墨寒眸色黯了黯,“你的事就是朕的事。”
“嗬。”夏清淺冷冷一笑,微涼的嗓音透著漫不經心的不屑,“你沒聽她們說嗎——是我肆意妄為不孝不義,一進門就把將軍府的所有人都打了。”
“朕不相信,你會做這種事。”
以她的性格,就算再討厭這祖孫倆,也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人。
所以她特地匆匆趕回將軍府,一進門就打人,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隻是夏清淺聽他這麽說,眼底的嘲諷卻更濃了,“我有什麽不會做的?”
既然她能狠辣肆意的綁架沈纖衣,那隨手打幾個人又怎麽了?
這男人到底是一直在變,還是隻要碰上沈纖衣的事,他就會頭腦不清醒?
蕭墨寒知道她在想什麽,眸色更黯了幾分,“那件事朕可以解釋,我們回去再說。”
“沒什麽好說的。”她冷淡的道,“往後我的事不用你來管,我也不想再跟你多廢半句話。”
“淺淺……”
男人上前似乎想要抓住她的手,隻是夏清淺卻一下子甩開了他。
蕭墨寒手掌落空,呼吸驀地一堵。
夏清淺麵無表情的走到那對祖孫麵前,目光冰冷至極,“今日這三十大板就算了,但是我剛才就說了, 若是讓我發現我娘身上的毒跟你們有關,我一定要你們的命!”
“還有,往後若是再敢欺負我娘——不,哪怕不是你們幹的,往後但凡我娘再有一根頭發絲兒受到傷害,我都要你們百倍償還,記住了嗎?”
每一個字,都如沁著寒霜的利刃,森冷恐怖。
夏老太太和夏婉柔滿臉驚懼的看著她,一時竟不知該害怕她還是感激她。
她們怎麽也沒想到,皇上非但不是來怪罪她的,反而像是特地來找她解釋什麽事的——那滿臉歉疚和愛意,都不是裝出來的。
所以這宮裏關於她失寵的傳聞,又是假的嗎?!
甚至,如果不是這小賤人開口,她們還要挨三十大板的打——照她們現在這傷痕累累的樣子,若是再打下去,說不定就要被打死了呀!
老太太震驚的頭腦嗡嗡作響,但還是比夏婉柔先反應過來,“是是是,多謝清妃娘娘!這次的事真的和老身沒有半點關係,都是婉柔一個人的主意,往後老身一定會看好她,再不會讓她欺負你娘了!”
這見風使舵的速度,簡直不能更快!
“祖母!”夏婉柔尖聲厲喝。
夏清淺沒興趣再看她們吵架,轉身就走。
蕭墨寒眸色一暗,立刻拾步跟了上去,“你娘受傷了?”頓了頓,“還中了毒?”
夏清淺腳步微頓。
想起紅颯的毒,她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終究還是扭頭看他,“我救了你母後,本不是為了你的感激,也不想要你任何東西。但是現在我娘中毒,性命垂危,需要一味藥引才能救治。若是你有,希望你能給我,就當我們之間兩清了,行嗎?”
男人身形微微震了一下。
兩清?
她想要的東西,隻要開口,他豈有不給的道理?
可是現在,她卻用救治母後作為籌碼,打著跟他交換的主意——好像他們之間的關係隻剩下交易。
換完之後,還要兩清。
蕭墨寒狠狠瞪著她,喉嚨裏驀地溢出一絲冷笑,“若是朕不答應呢?”
夏清淺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算了。”
她轉身就走。
蕭墨寒眸色一凜,闊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幾乎是急促的脫口而出,“你要什麽?”
“冰極草。”
冰極草是長在極寒之地的一種療傷聖物,珍貴異常,隻是因為生長地特殊,保存方式更特殊,所以鮮少有人能擁有這種草藥,市麵上更是萬金難求。
蕭墨寒不是不想給她,隻是……
“宮裏沒有。”他蹙眉道。
“……噢,知道了。”
“夏清淺!”男人嗓音沉了幾分,“你別用這種態度跟朕說話,朕若是不想給,便會直接告訴你,不必騙你。”
她幾不可察的擰了下眉,冷淡的看著他,“我說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
她這分明就是不耐的表現。
好像跟他說句話,都讓她難以忍受似的。
蕭墨寒薄唇倏地抿成一條直線,呼吸也跟著沉了幾分,“你若能好好跟朕說話,聽朕解釋一句白日裏發生的事,朕便告訴你哪裏可以找到冰極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