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還穿著鎧甲,身後跟著一隊威嚴肅穆的將士,所有人臉上都透著長期趕路後的風塵仆仆。
他看起來那麽高大,那麽威嚴。
夏清淺盡管看不上他對後院之事的處理方式,可是從未想過,他會做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
“爹。”
她彎了下唇,勉強展開一抹笑容,“您為了西北百姓舟車勞頓,實在辛苦了,女兒是來迎接您的。”
夏振國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欣慰,“那怎麽不進屋去等,在外麵站這麽久不嫌累麽?”說著他便下了馬,把韁繩交給身後的副將,笑著指向將軍府內,“走,進屋。”
“好。”
夏清淺快步跟著他進去,可她正思襯著怎麽開口,老太太和夏婉柔卻在這個時候雙雙跑出來。
“爹……”
“振國!”
那祖孫倆都是一臉委屈。
尤其是看到她的瞬間,兩人先是一驚,然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大約是本來趁著夏振國回府的時候立刻告她一狀,沒想到她會隨著夏振國一同進門。
“喲,沒想到清妃娘娘也回來了。”老太太咬了咬牙,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的道,“前些日子回來是為了把我這老太婆和婉柔打一頓,今日回來又是打算做什麽呀?”
“打一頓?”夏振國一聽就變了臉色。
他蹙眉看向夏清淺,“清妃娘娘,老夫不在府中的這段日子,你都做了什麽?”
夏清淺對上他懷疑的目光,驀地冷笑。
她忽然覺得,這家人就是滿門抄斬也活該了!
隻是可憐了那些無辜的家丁丫鬟,還有那些不知情的旁支親戚。
“祖母怎麽就記壞不記好呢?”她嗤然道,“要不是我求情,皇上可是下令要將您和夏婉柔重打三十大板的——就您這老邁的身子骨,若是真的挨了那頓打,現在應該也沒力氣來告我的黑狀了吧?”
“你……”老太太臉色鐵青。
是,確實是這臭丫頭求的情。
可如果不是這個臭丫頭,皇上怎麽可能突然駕臨將軍府?
何況,這臭丫頭還踢了她一腳,她這把老骨頭到現在還在痛呢!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她冷笑道,“你分明是故意跟皇上一個chang紅臉一個唱白臉——你先將我打了一頓,然後皇上佯裝要用刑,你再假惺惺的說幾句,難道這樣就能抵消你對我動的手嗎?”
“就是啊!”夏婉柔委屈道,“不管祖母做了什麽,姐姐你也不能打一個老人啊。”
“……”
嗬,又來了!
上回蕭墨寒在的時候,夏婉柔也是這麽告狀的!
“爹,是她們先打我娘的。”夏清淺冷冷的道,“那天我趕回家中,看到我娘被打得奄奄一息,甚至中了毒險些喪命。我氣不過確實打了她們,可這難道不是她們罪有應得嗎?”
夏振國聽到這裏,總算搞清楚了來龍去脈。
是母親和婉柔先挑事,然後淺兒又動手,緊接著皇上也出現參與了此事……
他眉頭一皺,剛要開口,卻聽夏婉柔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姐姐,那件事我不是與你解釋過了嗎?確實是我做的,是我不對——因為你殺了我娘,我心中氣不過,隻能拿你娘來發泄我的憤怒,可是那與祖母有什麽關係?她老人家都這麽大年紀了,你怎麽能跟她動手呢?”
夏清淺又是一聲冷笑。
她就知道夏婉柔會這麽說,反正那頓打已經挨了,現在再承認也沒什麽損失!
隻要把這件事從老太太頭上摘幹淨,那就成了她的錯——畢竟,當時動手的隻有夏婉柔,可她身為孫女,卻對自己的祖母動了手,那就天大的不孝!
雖然蕭墨寒會無條件的站在她這邊,可是夏振國卻不一樣——對於那個男人而言,隻有她才是值得信任的那一個。可是於夏振國而言,眼前這兩個人卻分別是他的女兒和他的親娘。
果然,他一聽就更沉了臉色,“清妃娘娘,是這樣嗎?”
夏清淺心底閃過一絲嘲諷,“我說不是,您信嗎?”
夏振國沉默了一會兒,臉色依舊不善,“那你可有什麽證據,證明你祖母打了你的母親?”
能有什麽證據?
這麽多天過去了,就算把那些丫鬟婆子全部找來,可當時老太太又沒有親自動手,也沒有人聽到夏婉柔得到了老太太的默許,她們完全可以一口咬死老太太對此事毫不知情。
所以,單看夏振國自己信不信而已。
“爹。”她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但凡用腦子想一想,就知道夏婉柔敢膽對當家主母做出這種事,肯定是經過了某些人的允許。否則她一個沒娘的東西,哪來這麽大權力?”
“你說誰是沒娘的東西?”夏婉柔的神經陡然被刺痛了,忍不住尖叫出聲。
夏清淺沒有理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依舊定定的望著夏振國,“而且這些事都是她們當時親口承認的,現在當著您的麵卻想反悔了——我這麽說,您信嗎?”
大約是她的表情太過篤定,夏振國眼底浮現出一絲微弱的動搖。
一方麵,他覺得老太太和夏婉柔聲淚俱下,可憐兮兮,而大女兒卻是強勢又霸道。
可是另一方麵,他又覺得大女兒沒必要撒這樣的謊,就為了打一個老人——那不是沒事找事嗎?
“清妃娘娘。”他在良久的沉默之後道,“不是老夫不相信你,可是正如婉柔所言,打人的是她,就算你祖母默許了此事,可她畢竟沒有親自動手,你怎麽能打一個這麽大年紀的老人呢?”
“嗬。”
夏清淺扯了下唇,眼底僅剩的一絲希望也消失殆盡。
這麽多年,夏夫人受盡委屈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男人嘴上說愛她,卻絲毫不作為,甚至無底線的縱容那些傷害她的人,這才讓她也不敢反抗。
因為她知道,反抗也沒有用。
夏清淺眼睛驟然一眯,眼底迸射出銳利的冷芒,“照您這麽說,前太後暗中訓練死士,一心策劃著謀朝篡位——可這些事她也都沒有親自動手,難道她也該被無罪釋放嗎?”
夏振國臉色驟變,“你胡說什麽!”
胡說?
她本來想好好的慢慢的詢問那件事,試探夏振國與藍鴉到底有沒有關係。
可是沒想到這對祖孫會出來攪局,讓她所有的好聲好氣,最終變成了這樣淩厲的質問。
“是我胡說,還是您心虛啊?”
她似笑非笑,每一個字都顯得無比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