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疑惑的看著她。

卻聽她冷冷清清的道:“貴族常用的香氛中,荷蓮葉之苦香乃十分難得的高級香調,隻有在人身上的時候才能散發出其獨特的味道,一旦塗抹此香者本人離開,那麽原地雖然會留有香味,但卻和人身上散發出的香味有所差別,所以一下子很難分辨出來。”

眾人俱是微愣,表情愈發迷惘。

清妃說的不是如何認出東泱公主嗎,為什麽又扯到一個不相幹的話題上去了?

隻有莫如霜,瞳孔狠狠收縮了一下。

夏清淺銳利的目光陡然射向她,冰冷的帶著極強的穿透力,“整個西涼後宮的香氛配給都有明確的記載,據我所知,除了近日出使到來的東泱公主以外,沒有任何人使用過這種香氛。”

此話一出,四周頓時一片嘩然!

原來,竟是香味出賣了她!

“所以清妃娘娘是憑借香味認出東泱公主的嗎?”

“可是,她又怎麽事先知道公主一定在人群中的?”

“而且為什麽公主身上有這種香氣,就代表公主給災民下毒呢?”

“……”

人群中,新的疑惑不斷升起。

莫如霜極快的壓下眼底的慌亂,強自鎮定的道:“就是,這麽簡單的道理,連這些百姓都懂,清妃娘娘難道不懂嗎?就算我身上有荷蓮葉苦香,那又能說明什麽?”

說明什麽?

夏清淺冷笑,“為什麽我會知道公主在人群中,那是因為公主本該在前日就已經離開皇宮,可是偏偏昨日我還在皇宮的禦花園裏聞到了這種香味!”

昨日她和蕭墨寒說話的時候,感覺到一道黑影閃過,隻是追過去看的時候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當時原地的苦香已經不在人的身上,所以和荷蓮葉之苦香的原調有所差別,她一時也沒想起來。

可是今日看到機關術的刹那,她怎麽可能還想不到是誰?

至於從人群中找出莫如霜,那其實是她在賭——賭以莫如霜的性格,既然這麽處心積慮的留下來又費盡心思的陷害她,那就不可能不親自到場看個熱鬧。

所以莫如霜一定藏在現場的某個地方!

後宮嬪妃難扮,混在百姓中卻是容易的!

所以她走進百姓堆裏,一個一個的聞,看看到底誰的身上有那荷蓮葉之香!

結果,就揪出了這個麵容極其普通、眼睛卻發著光的“百姓”!

夏清淺眼底冷色愈濃,“公主剛才說自己從未出入皇宮,沒有任何機會靠近這些推車鍋盆,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如果沒有昨日那一出,說不定我還真的信了你的話。可是現在顯然,你在撒謊。”

最後四個擲地有聲的字落下,莫如霜臉上的鎮定終於再次崩盤。

“我沒有!”她尖叫道,“隻憑一味香氛就想定我的罪,清妃未免也太武斷了吧?就算在你的認知範圍裏隻有我使用這味香,可是或許還有很多你認知範圍以外的人也在用呢?”

“更何況,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當時在禦花園聞到這香味的隻有你一個人,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不是胡編亂造,故意冤枉我的?”

說到最後,她的神情終於稍稍鎮定下來。

因為她堅信,除此之外,這個女人沒有其他證據!

否則,不可能剛才一開始不把她揪出來,非要等到現在!

“胡編亂造?”夏清淺嗤然道,“公主,你是不是氣糊塗了?”

莫如霜臉色又是微變。

墨白不知是想到什麽,瞳色狠狠沉了一下。

“每一個宮裏的宮女都是有詳細記載的,你昨日既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禦花園,那就說明你不是需要偷偷摸摸掩飾的身份。也就是說,你必然頂替了某個宮女的身份,用的也不是現在這張臉。”

夏清淺眼神凜凜,“你們東泱使節雖說在東泱個個都是位高權重之輩,可現在這是西涼皇宮,你們在這裏並沒有這麽大的權力。所以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你們會收買的大概也就你們自己居住的朝陽殿的宮女而已。隻要我把她們一個個的找出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盤問一番,大概就能知道到底是誰的身份被頂替了吧?”

她每一個字都說得慢條斯理,可是卻如一道驚雷炸在莫如霜心頭。

莫如霜心跳大亂。

是了,她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

或者她也不是沒想到,而是覺得夏清淺絕對不可能識破她的身份,所以不屑一顧,無所顧忌!

【我再問一次,你是不是真要趕我走?】

【你就這麽不想走?】

當時,她強行要留下,墨白拗不過她,隻能給她易容改麵。

可是她不甘心隻能當一頭見不得光的老鼠,所以想辦法買通了宮女,頂替了對方的身份。

她隻是想讓自己更舒坦更自由一點,沒想到,這個舉動竟然成了她謊言被戳破的最根本原因!

為什麽夏清淺會這麽敏銳?!

“不,不是……”莫如霜慌亂的搖頭,“我……”

“夠了!”她驚慌的話音被墨白冷酷的聲音打斷。

墨白閉了閉眼,走到夏清淺麵前,“清妃娘娘說得沒錯,我們公主這兩日確實是在宮裏。而且——這件事我不但知道,甚至可以說是我一手操控的。”

莫如霜瞪大眼睛,“墨白?”

墨白沒有理她,也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娘娘,實在是我們公主一個人離京我不放心,所以本想過些日子一道離開,沒想到竟會被娘娘發現,還鬧出這麽大的事情——我們東泱願意承擔過錯,但是請娘娘相信,我們公主真的不敢做出那種殺人越貨的事。”

說完,他還彎下腰作了一揖。

比起莫如霜那副打死不認的態度,墨白的態度簡直稱得上謙恭。

可是比起莫如霜那種狂躁易怒的脾氣,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東泱國師才是真的難搞!

承擔過錯?

不敢殺人越貨?

夏清淺驀地冷笑,“國師的意思是,災民中毒的事與貴國公主無關是嗎?”

墨白麵不改色,“那是自然。”

“剛才那些車輛上的機關術,也與貴國公主毫無幹係,是嗎?”

“不錯。”

“好!”

夏清淺意味深長的勾了下嘴角,然後轉身走到元修麵前,附耳過去,低聲說了一句什麽。

元修先是一愣,然後立刻點頭,“是,屬下這就去辦!”

說完,便匆匆跑了。

眾人又是一陣麵麵相覷。

清妃這是……吩咐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