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暖突然很想笑:“不是你們要把我趕出家門嗎?”

什麽時候變成她不要他們了,這倒打一耙的本事是跟季薇學的嗎?

季然沒好氣地質問:“哥哥說的是氣話,你難道聽不出來嗎?”

“一直掛在嘴邊的氣話嗎?”季暖譏諷地說:“那不過是說出內心真實想法罷了,爸爸媽媽難道沒有讓我離開季家的想法嗎?”

唐英紅啞然。

她昨晚還跟季建國討論過季暖的去留。

季暖看著他們糾結猶豫的神情,忽然笑了,笑得很諷刺:“爸爸媽媽現在舍不得我,等我和季薇起了衝突,你們一定會後悔今天挽留我。”

這就是人性。

季暖不再看他們,看多了隻會惡心。

她看向努力降低存在感,眼睛裏卻流露出陰冷惡毒目光的季薇:“季薇,我房間裏的設計圖和小說稿子不見了,是不是你拿走的?”

季暖飛快變臉,茫然無辜地問:“什麽設計圖,什麽小說稿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從沒進過你的房間。”

她說著說著,又委屈起來,哽咽地說:“暖暖,我雖然在農村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但我行得端坐得直,從不幹偷雞摸狗的事情,你怎麽能誤會我偷了你的東西呢?”

季暖看著一秒入戲的季薇,不得不佩服。

小小年紀,又在農村長大,卻有這樣深的城府,難怪上輩子的她不是她的對手。

她上輩子走錯賽道了,她應該進娛樂圈,一定能憑借自己出神入化的演技拿下影後大滿貫。

季然看到季薇委屈,下意識地護在她身前:“季暖,給你點好臉,你就變本加厲是不是?”

季暖真是沒忍住,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真是想太多,我壓根不在乎你們是不是好臉。”

她看向季薇:“不是你拿的最好,這些身外之物,我都還給你了,但設計圖和小說稿子是我的知識產物,誰都不能拿走!”

季薇拿走底稿也無所謂,最寶貴的東西都在她的腦子裏。

她隻是提個醒,季薇識趣點燒了最好,若是像上一世剽竊她的作品,她可不會善罷甘休。

“歉道完了,東西也還了,如果沒別的事情,我就走了,你們繼續。”

季暖扔下這句話,也不管季家人是什麽表情,轉身走了。

她纖細的身影前所未有地輕鬆輕盈。

她望著前方的目光帶著朝氣和期待。

脫離了這晦氣的一家人,迎接她的一定是光芒萬丈的康莊大道!

她輕飄飄地走了,季家人心裏卻沉甸甸的,宴會更沒辦法再進行下去。

主持人尷尬地站在一邊,內心淚流滿麵。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難以收場的火葬場。

……

季暖走出酒店,沒有立刻離開。

她站在飯店門口,搓著小手等人,她剛才出來的時候,給顧建平拋了個眼神,她相信男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今天穿的是林織月送給她的小香風套裝,腳上踩了一雙小羊皮的皮鞋,在四九天裏有點美麗凍人,冷風呼呼往身體裏鑽,她冷得抬起腳不停地跺腳,一邊搓著小手一邊往手心裏哈氣。

他怎麽還沒出來?

難道沒看清楚她的暗示?

不應該啊。

季暖思緒紛紛,視野裏出現一抹高大挺拔的綠色身影,她臉上一喜,揮舞著小手:“顧……”

她在看清楚男人的俊臉時,聲音戛然而止。

季暖擰眉:“怎麽是你?”

陸遠征癡迷地看著季暖,遠遠地看著站在台上的她就覺得很美,如今近距離看,發現她的五官精致得不像話。

寒冬臘月天裏,她的小臉幹淨軟嫩,凍得紅彤彤的眉毛和鼻頭添了幾分可愛,水汪汪的大眼睛萌得陸遠征心都化了。

他彎了彎唇,戲謔地問:“剛才不是你給我眼神,讓我出來嗎?”

真能胡扯,她明明是在看顧建平。

還是說,他就站在顧建平身邊,所以自作多情了?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季暖冷下小臉,麵無表情地說:“你看錯了,我沒叫你。”

季暖的聲音很軟,裹脅著聲音傳入陸遠征的耳朵裏,像小貓的爪子一樣輕輕撩動他的心畔,望著季暖的眼神更加溫軟了。

“暖暖,你是不是在為我當初不告而別生我的氣呢?”陸遠征溫聲軟語地解釋:“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是我爸爸自作主張,把我扔上隨軍的車子,我才知道的,根本沒有機會跟你告別。”

“別生我的氣了好嗎?”陸遠征深情款款地說:“我這幾年一直給你寫信,你都收到了嗎?”

“沒有。”

其實收到了,而且她還很珍視陸遠征的信,每一封信都平平整整地放在書桌抽屜裏,還有一些信的筆跡都被她指腹摩挲掉了。

她被季家人不信任不理解的時候,視陸遠征為救贖,以為他會堅定不移地相信她,保護她。

結果他就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嘴巴上哄著她,暗地裏跟季薇搞到了一起。

最後更是在她被趕出季家的時候,用輕蔑嘲諷的語氣告訴她:“季暖,你找個鏡子照照你這張蒼老掃興的臉,再看看薇薇,我憑什麽放著光彩奪目的薇薇不要,娶個老媽子回家呢?”

他的話踩碎了她最後的驕傲。

“沒有也沒關係。”陸遠征情難自控地張開手臂,把季暖圈在懷裏:“那些信的內容都刻在我的心裏,我退伍之後有大把時間講給你聽。”

季暖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沒有察覺到陸遠征的行為,也沒有第一時間掙脫開。

她更沒有注意到,飯店裏走出一抹綠色的身影,在看見這一幕之後又默默離開了。

顧建平在宴會廳裏接到了季暖投來的眼神。

他不確定季暖是不是在看他,直到陸遠征離開的那一刻,他確定了,季暖沒有看他。

他在宴會廳裏掙紮了很久,還是放心不下走了出來,沒想到會看見這一幕。

看著那對相擁的壁人,他的心似乎被扔到了冷冽的寒風中,刺骨而冰涼,還有無法呼吸的痛。

他自嘲地笑笑。

他和季暖有雲泥之別,竟然會癡心妄想得到她。

他們不是一路人,還是趁早斷了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