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漸綿,細影纖纖。

夜已深,黑暗埋葬了多少輾轉難眠,又激起了多少午夜夢回的難堪。

一麵敞亮的鏡子牆上,光影清楚地落在肢體糾纏的男女身上,畫麵十分不堪。

“求你……放開我。”女人拚命地掙紮,無法直麵鏡子裏破碎的自己,心中那一道防護牆瞬間潰不成軍。

“睜開眼睛,看看你在我麵前哭到求饒的樣子!嗬!”

男人硬是掰過她的臉,逼著她看向鏡子裏的畫麵,看他是怎麽毫不憐惜地將她的自尊心揉碎了,丟在地上……

女人再一次醒來,渾身如同遭遇了重度車禍現場。

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兩名神情嚴肅的女警察推門而入,麵無表情,“蘇染染,穆先生以謀殺罪起訴你,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她渾身僵硬,雙目無神,良久才苦笑一聲,“能讓我先穿上衣服嗎?”

噩夢戛然而止,臉色蠟黃的女人驟然從夢中驚醒,熟悉的狹小單間印入眼簾,讓她清醒過來。

蘇染染抹去額頭冷汗,坐在又硬又小的架子**,環著膝蓋微微出了神:

一年的牢獄之災,她成全了穆辰溪的如願以償,夜夜從噩夢中哭醒,委屈和無助都悄然咽進了肚子裏。

三天前,她出了獄。

可家裏的落魄讓她更加愧疚,母親的醫藥費更是迫在眉睫。

迫於生計,她隻能同時做好幾份兼職,幾乎沒有合上眼的時候。

床頭的鬧鍾瘋狂地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路,蘇染染連忙起身,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襯衣和牛仔褲,簡單梳洗了一番,就匆匆衝出家門,擠上公交,輾轉到了繁華的東南城角。

D市東南城遍布娛樂場所,是有名的銷金窟,魅惑夜總會更是其中翹楚。

裏頭的妞兒個個生得出挑水靈,各種類型應有盡有,哪怕就是個普通的服務員,都一應嫩能掐出水來。

“您好,您的酒到了。”

蘇染染端著雞尾酒,敲門進了包廂。

對裏頭紙醉金迷的畫麵,她已經習以為常。

坐在中間的肥胖男人 眯著眼睛看她,厚重的眼袋墜墜垂著,眼底劃過一抹精光,“喲,這不是蘇小姐嗎?來來,坐過來。”

蘇染染抬頭,看到有些熟悉的油膩男人,想到什麽,臉色忽然變了一下。

她忍住轉身想跑的欲望,擠出一抹笑容,“周老板。”

這人曾經是蘇氏集團的合作夥伴,因為背信棄義,口碑不佳,被父親踢出了合作名單。

他是出了名的小肚雞腸,今日被他撞上,她怕是很難全身而退了。

周老板打量了她一眼,笑的詭譎,“無巧不成書啊。蘇小姐,過來,陪咱們喝幾杯。”

客人叫陪,蘇染染不能反抗。

她隻能順從地坐在油滿腸肥的周老板身邊,掐著嗓音,巧笑倒酒,“周老板賞臉叫陪,是我的榮幸。我先敬您一杯。”

手中的杯子剛剛抬起,便被周老板生生攔下。

他肥厚的大掌握住她小手,微微用力,將酒杯奪了下來,笑聲尖銳,“一杯怎麽夠?憑我跟你父親的交情,這一桌子的酒都喝幹淨都不為過吧。”

蘇染染笑意僵了僵,掃了一眼桌上琳琅滿目的雞尾酒、度數極高的威士忌。

哪怕喝不到一半,她就會酒精中毒,直接橫著出去。

她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拳頭,猶豫一下,“周老板,我……”

“這些錢總夠了吧?”

周老板囂張地甩出一摞人民幣,生生砸到她臉上,又回落到胸口,有幾張,甚至好死不死地卡在了她衣襟。

周老板不懷好意地盯著她的胸口,他靠過來,笑意邪惡,“蘇小姐,你是想我親自喂你喝嗎?”

她驀然站起身,離開他的懷抱,被他身上的酒氣熏得想吐。

“喲,這是大小姐脾氣上來了?”周老板眯起眼睛笑,“去,把你們經理給我叫過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麽訓練人的?”

蘇染染猛的瞳孔一縮。

如果她現在甩手走人,家裏的債務自不必說,關鍵是母親的醫藥費便沒了著落。

“周老板。”蘇染染微微扯唇,將苦澀和委屈揉碎了碾進僵硬的笑意當中。

當著眾人的麵,迎著周老板羞辱的眼神,她將胸口的錢攥緊在手心,“我喝。您花錢請我喝的酒,我哪敢不喝?”

自尊嗎?

對缺錢的她而言,那是奢侈品,消費不起。

周老板挑眉,粗濃的眉毛扭了一下,顯出幾分凶惡的味道,“好啊,這一桌的酒,今兒晚上我請蘇小姐喝個夠,也算是報答你父親當初打壓我們公司的謝禮啊。哈哈……”

他囂張大笑,從懷裏掏出一張卡,砸到她麵上,“這裏頭有五萬,把這些喝光了,這張卡就賞你了。”

今日跟著周老板來的都是公司的老人,對當初的恩怨一清二楚,見狀,都開始冷嘲熱諷:

“喲,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蘇氏集團的大小姐啊!怎麽落魄成陪酒女了?”

“聽說蘇小姐進了監獄,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出來了啊!”

“周老板,咱們可得好好招待蘇小姐,回頭見到蘇總,也好有個交代啊!

火辣辣的酒精一路燃燒到空****的胃裏,蘇染染對耳邊的譏諷嘲笑充耳不聞。

咕咚咕咚幾下,最後一瓶威士忌也下了肚。

她的眸色在迷離燈光下晦澀不明,“周老板,威士忌喝完了,接下來換雞尾酒。”

“這婊子還挺能喝啊!”

眾人拍手叫好,途中不斷有不軌的大手順著她的裙擺摩挲,都被蘇染染巧妙躲開。

周老板摸了摸下巴,忽然拿出手機,邪惡道,“不知道你爸要是看到他昔日的掌上明珠,如今淪落到成了下賤的陪酒女,心裏是什麽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