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欲哭無淚

水漣月聞言不由輕歎一聲,卻沒有說話,六夫人懷孕這件事的確出乎她的意料,水雲恒如今把子嗣看得比水家的前途還要重要,不過,孟秋荷可算是有的忙了,她豈會讓一個小夫人騎到她的頭頂?加上她還有個兒子,水暮白,孟秋荷更加不會放過六夫人的肚子,眼下,她隻盼著千萬別牽連蘭香閣便好。

“過兩日你再去水府一趟,告訴七夫人,千萬別為了水暮瑤的事情露了鋒芒,若是讓孟秋荷來個栽贓嫁禍,一箭雙雕,那可就得不嚐試了,畢竟,水雲恒雖然寵溺六夫人,也隻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七夫人在他的心裏還是有很重要的位置”,水漣月想了想,看向紅纓吩咐道,而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看樣子清蘭已經離開。

轉間,水漣月又看向冬雪,淡淡道:“不管水暮瑤曾經對我對娘親有多苛待,畢竟血濃於水,我曾答應她,要幫她脫離水家的苦海,可看你們的樣子,似乎並未有任何賜婚的消息,罷了,再幫她一次吧,今晚你扮成我的樣子在正屋迷惑那些人”,她指著門外畫了個圈,緊接著又道:“我需要出趟王府”。

“什麽?不可以,王妃,您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出去呢?萬一被別人發現怎麽辦”?紅纓上前一步,皺緊眉頭阻攔道。

水漣月隻是淡淡的掃了眼紅纓,轉間看向冬雪,輕啟櫻唇問道:“襄王是否還未回京”?

冬雪麵色一變,雙眸閃爍不定,最後在水漣月淩厲的目光下,開口回道:“的確未離京”。

“恩”,水漣月微微點點頭,目光裏的淩厲消散,但絕美的臉上卻異常嚴肅,環視著三人的臉,沉聲道:“什麽都不要說了,我意已決”。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夜空烏雲遮掩住月色,連星辰被吞噬,晚風陣陣,吹拂著陶然居外的樹影雜草晃來晃去,空氣中隱約漂浮著淡淡濕潤的氣息。

周圍格外的寂靜,用過晚飯後,清蘭與清雨便回屋了,正屋內隻有冬雪一人,而秋葉則站在正屋的門前,閉上雙眼,靜靜的感受著夜風中的氣息,許久,她睜開眼眸,目光變得深沉不已,想了想轉身進了屋。

“王妃”,她走到裏屋輕聲喚道,“今晚您還是不要出去為好,外麵空氣濕潤度很強,極有可能是暴風雨的前兆,萬一......”。

“沒有萬一,我早去早回便是了”,沒等秋葉說完,水漣月打斷她的話,慵懶的說道,此時她盤膝坐在床邊,正運功調息著。

她見秋葉沒有離去的意思,不由輕聲寬慰道:“眼下暗影撤去不少,南宮煜又不在府裏,是個絕佳的時機,而襄王若準備啟程返回南陽郡,怕是水暮瑤的苦心便糟踐了,亦會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你也不要太過擔憂,我自有分寸,等下去換紅纓來吧”。

秋葉望著她從容淡然的表情,心底稍稍放鬆些,也對,若是王妃平庸無才,怕是自己也不會立誓跟隨她。

屋外的風漸漸刮起來,嗚嗚作響,樹影搖曳不停,甚是嚇人,屋內,冬雪換上水漣月的衣衫側躺在**,而水漣月則換上冬雪的衣服和頭型退出屋子,紅纓與冬雪目送著她的背影,眼底的浮現出擔憂之色。

來到左側屋子,在秋葉的幫忙下,水漣月換上一身黑色夜行衣,待到夜正濃時,隻見一抹黑影快速的飛上屋頂,眨眼的功夫,便與黑夜融為一體,而監視在陶然居外的暗影們,還沒來得及跟上去,那黑影便消失無蹤,可見輕功造詣之高深。

其中一名暗影見狀,趕忙飛奔向錦華居去稟報青嫋,青嫋聞言後,思索片刻,才淡淡道:“你們身為王爺的暗影,竟讓可疑之人從你們麵前輕易便逃走,你說,若是王爺知道了,你們會有怎樣的下場?淩雲門從來不要無用之人”。

暗影身影一僵,頓時沉默無聲,青嫋心中了然,輕歎一聲道:“也許,是你們看錯了也未可知啊,今夜烏雲密布,風聲甚大,陶然居外樹影重重,雜草叢生.......”。

“大人說的不錯,是屬下看走眼了,屬下甘願領罰”,暗影沒等青嫋說完,瞬間跪在地上,青嫋望著他微微一笑道:“領罰就不必了,你們警惕些是好事,王妃雖然功夫了得,可那般一閃即逝的輕功造詣,世間難尋,王妃若是會,你們豈能活到今日”?

“屬下明白了”。

望著暗影消失在夜色中,青嫋的眼眸漸漸沉了下來,笑容也消散,心生疑惑,真的會是她嗎?怎麽可能?以他的輕功修為在江湖之上小有名氣已然不錯,若是真的有比他更高深的輕功,他又豈會不知?

他緩緩走到窗前,推開窗子,一陣涼風撲來,遠遠眺望著陶然居的方向,隱約可見微弱的亮光,心中的疑惑久久消散不去,頃刻間,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要去陶然居看看。

燭光跳躍,閃爍不停,白色的紗帳垂下,一名婢女側立在旁,靜靜的守候著,紗帳內朦朧浮現出女子的身軀,確定王妃還在後,青嫋立刻別過頭去,一個閃身便返回錦華居。

皇城南側的一座小宅,獨特別致,沒有假山湖水,但滿院子裏都擺放著各異的盆景,令人賞心悅目,屋內,辰逸軒獨自坐在書桌旁,一手拿著書卷,一手持著毛筆,邊翻看邊寫著,書桌旁擺放著一碗湯羹,還泛著熱氣,顯然剛送來不久。

那樣靜懿的畫麵,溫雅認真的神色,讓人不忍心打擾,然而,一道冰冷的聲音還是割破了這和諧的畫麵。

“襄王好雅致,不聞舊人哭,隻見新人笑,堂堂男兒背信棄義,真讓人感到不恥”。

辰逸軒猛然抬頭,隻見門口赫然站著一個人,他頓時放下手中的一切,起身走了過去,慌張的朝著門外望了望,緊接著關上房門,蹙眉看向水漣月,輕聲問道:“怎麽是你?這個時候出來,就不怕煜王發現嗎”?

水漣月聞言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們對煜王府的行蹤了如指掌啊,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辰逸軒這才發現剛剛情急之下,說漏了嘴,立刻轉移話題道:“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不聞舊人哭,隻見新人笑”?

水漣月瞪了眼辰逸軒,當下並未回答,邁著步子緩緩走到書桌前,隻見那白紙上的楷書字體工整,筆鋒有力,略顯滄桑,可內容卻是兵法戰略,她隻是掃了兩眼,抬頭看向辰逸軒,鳳眸含著一抹淩厲之色,冷道:“我竟不知,一個南陽郡,也需要用到如此深奧的兵法戰略去治理?還是襄王乃胸懷大誌之人”?

辰逸軒蹙眉更深,眉眼處閃過一抹無奈,輕歎口氣走到書桌旁,將寫滿字的紙張疊好夾在書裏,收拾好後,這才看向水漣月,眼中帶出一抹柔和,淡淡道:“你既然知道,何須多問”?

“隻要不牽連到我,你要做什麽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水漣月無所謂聳聳肩擺擺手,側身便坐在椅子上。

“自然與你無關”,辰逸軒搖搖頭,緊接著又問道:“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庚少華這幾日住在你這裏嗎”?水漣月輕挑眉眼淡淡問道,她剛剛一進來便看到庚少華朝著另一間屋子走去,當下便心生疑惑。

“她?怎麽可能?隻是,前幾日她向太後請求賜婚,太後準許了,她便大膽了些,整日往這裏跑,怎麽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此話一出,水漣月頓時站起身,周身散發出冰冷的寒意,皺緊眉頭喝道:“你說什麽?她竟然請求太後與你賜婚?太後也準許了”?

辰逸軒輕輕點頭,溫雅清俊的臉上閃過一抹苦笑,看向水漣月輕歎道:“因得我至今未娶,而太後又介於少狄將軍之名,當下便同意了,我連反對的機會也沒有,賜婚的聖旨今早便送過來了”。

水漣月隻覺得心裏咯噔一聲,絕美的臉上隱隱透著沮喪之色,不用說也知道,這次賜婚,庚少華必定是正王妃之位,即便辰逸軒答應娶水暮瑤,也隻能是個側妃,這一生注定要被庚少華壓在下麵,受她欺淩。

可若是辰逸軒不娶水暮瑤,那她這一生再無出頭之日了。

而辰逸軒看到水漣月的沮喪之色,心中一動,以為她跟他一樣,彼此愛慕,聽到賜婚的消息,難免失望沮喪,便開口寬慰道:“如今,我大事未成,便被賜婚,對此,我也是無可奈何,不過,我心中隻有你一人,再容不下其他人,若你真的介懷,明日我便強行退婚,如何”?

水漣月微微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的望著辰逸軒,腦海中努力的搜尋著他剛剛的話語,他說,他心裏隻有她一個人?有沒有搞錯?為什麽變成了她?難道不是水暮瑤嗎?

她眨眨眼睛,隻覺得自己欲哭無淚,拉了半天姻緣線,竟然拉倒自己身上,不知道水暮瑤或者庚少華知道了,是不是將她挫骨揚灰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