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塵封的往事
“你這是在求我嗎？”王熵似笑非笑地問。
“是的，我在求您，父親。”薄冰回答得很幹脆，十分冷靜地道：“放了他，我已經回來了，他已經沒有任何用處。”
“他活著會威脅到我，所以我拒絕你的請求，而且留著他，你才會乖乖聽話。”看著跪在麵前的女兒，王熵不假思索地拒絕。
“寶貝奔波了一天，你應該餓了，過來吃飯吧。”
就在薄冰再哀求他的時候，王熵語氣突然一變，整個畫風都變了，不是知情的人關係還以為他們是一對情侶。
薄冰心裏一怔，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依然看不懂這個男人，永遠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就像是一座籠罩在森然迷霧中的海島，靠不近也看不清他的真麵目。
“墨雋親自做的，多吃點。”見她不動，王熵又補充了一句。
“我不喜歡這個遊戲，孩子們需要有親人在身邊照顧，您需要什麽，幹脆一點，告訴我吧。”薄冰跪在地上不動。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從來不會求我，感情讓你變得軟弱無能，拋棄吧。”王熵轉頭看向窗台上，仿佛那裏有什麽東西一直吸引著他。
薄冰沉默不語，記憶中她確實從沒有求過他，那怕是他在沒有給她麻醉的情況，用手術刀劃破她的後背往裏塞東西，她都沒有露出一絲絲哀求的表情，而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地堅持到手術結束，然後就被關進玻璃櫃裏麵分不清年月。
“您錯了，是對墨雋和孩子們的愛，讓我有勇氣重新回到這裏，回到您身邊。您大概不知道，重新麵對您需要多大的勇氣，是他們給了我足夠的勇氣，重新站您麵前。”
薄冰否認父親的說法，如果不是因為有他們，她會選擇一直逃亡和隱藏，因為有他們她才有勇氣站在他麵前。
從她會記事起，她就知道麵前的男人是一個高貴優雅卻十分危險的人，她敬他畏他卻依賴於他，因為是他創造了她，不管他提出什麽要求，她都會乖乖地服從，即便有時候自己難受得想哭也一直忍著，直到那個女人的出現。
原本已經忘記那個女人存在和長相，是墨雋第一次出現在她麵前時，讓那個女人又重新回到她的記憶裏。
這個女人出現讓她看到男人最醜陋的一麵，她對男人深到靈魂的厭惡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也是她第一次反抗他的根源，隻是她一直不知道那個出現在海島上的女人到底是誰。
“你帶到島上的女人是誰，她是什麽人，您為什麽要那樣對待她？”薄冰突然好奇地問。
“我的合法妻子，冥月的堂姐古晴，你當年要是沒逃跑，慢慢看完你母親的日記就會知道，古家的人就算是死上千百萬次，也不足以償還他們對你母親犯下的罪行，以你的性格一定會把他們折磨得生不如死。”王熵的語氣有些激動。
“母親的日記，你說那本日記是我母親的？”薄冰不敢相信地看著麵前的男人，她第一次來到這座房子時，那本日記就放在枕邊。
當時她隻是隨意地翻看了幾頁，因為對日記裏的內容不感興趣所以沒有看完，根本不知道後麵還記載了什麽事情。
哼！王熵不悅地冷哼一聲，指著麵前飯菜道：“吃飯，你一邊吃飯，一邊聽我講你母親的事情。”
薄冰無奈地坐到桌子前麵，端起墨雋喝剩的半碗魚湯，一口氣喝完後拿起筷子，看著一桌的魚蝦蟹後，無奈地把筷子伸到唯一的一盤素菜－－涼拌海帶絲，挾了一些慢慢地細嚼起來。
王熵看到後無奈地輕歎一聲，動手替她剝了幾蝦放到她碗裏，輕笑兩聲道：“你還是這麽懶，也隻有我和墨雋會縱容你這樣懶，以你母親的性子一定會狠狠揍你。你的母親姓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喚承珂……”話風突然轉到了另一個話題上。
薄冰挾菜的動作一僵，曾經設想過很多跟承珂有關的身份，唯獨沒過她會是自己的母親，親生母親。
想了想問：“周媽媽她是不是跟……媽媽的死有關。”猶豫一下還是喊出那兩個字，她調查過周媽媽的資料，周媽媽好像也姓古。
王熵卻沒有理會薄冰的問題，繼續緩緩道：“我跟你母親從認識到相愛的過程，你已經從日記中看到，當我決定要跟你母親在一起，就回到首都跟你祖父他們說一聲，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母親的身份，隻以為她海島那位居民在外麵上學的女兒，同時又擔心你祖父他們會傷害你母親，就騙他們說你母親出生在一個小山村。”
“如我預料的一樣，我跟你母親的事情遭你祖父他們的強烈反對，他們還把我囚禁起來，如果我逃跑他們就傷害你的祖母，跟他們周旋了差不多半年以後，我急著回到你母親身邊，隻好娶了那個他們替我挑的妻子古晴，婚後第二天就趕回海島找你母親，可是我看到的卻是她的屍體。”
說到這裏，王熵頓了頓，沉默一會兒後繼續道：“就在我回來海島的一個星期前，她死了，沒有任何預兆，她突然就死了。照顧她生活的阿盈告訴我，你母親死的時候就躺在窗口那裏，懷裏抱著我送給她的日記本。”
王熵的語氣變得有些激動，雙手也不由握緊，過了好一會兒後才緩和過來，淡淡道：“阿盈告訴我，因為承珂死得很突然很離奇，長老們把她的屍體保存起來，希望能查清楚她的死因，也就是在那天我知道承珂的身份，原來她是這個海島的主人。”
“這不並重要，重要的是她留下的日記。”
王熵突然拿出那本日記，憐惜地撫著封麵，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接著說：“從阿盈口中得知，在我離開不久就有人上島把承珂接走。”
“你母親以前從不讓我看她寫的日記，我也一直尊重她的要求，這次為了調查清楚她的死因，我看了她的日記，從她的日記中知道她原來是去首都上大學，原來她考上了首都的公安大學。”
薄冰愣了一下，那時候周媽媽應該已經在公安大學當講師，媽媽的死果然跟周媽媽脫不了關係。
如果是這樣，周媽媽在這個故事裏麵扮演的到底是什麽角色？薄冰心裏有些好奇，耳邊繼續響起父親平靜的聲音。
王熵翻開日記，把其中一頁展示給薄冰看：“日記到這裏，斷掉很長一段時間，下一篇日記已經是大年後的事情，可惜日記的內容已經不能稱之為日記，都是些斷斷續續文字，不過有這些線索已經足夠，憑著日記上的線索，我花了大概兩年的時間，終於查清楚了一切。”
他的麵色驟然一變，整個人已經籠罩在一片烏雲裏麵。
隻見王熵咬牙切齒道：“他們居然這樣對待一個隻有十七歲的女孩，你根本無法想象他們是怎麽對待你母親，他們就是一群禽獸，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所以他們全都該死。”憤怒的表情赫然出現在他的臉上。
薄冰心裏一驚，疑惑道：“他們怎麽可能算計母親，母親是那樣聰明的人。”難道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內情？
雖然她從沒有深入了解過母親本人，可是光看這一屋子的書籍，就知道自己的母親不是普通角色，不是那種沒有見過世麵的小女子，而是見多識廣、學識淵博、聰明睿智、膽色過人的巾幗。
“真正的敵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身邊的朋友，甚至是親人，他們算計起來才叫可怕，簡直是防不勝防。”
王熵過了好半晌後才說了一句話，看著薄冰淡淡道：“你若熟悉華夏古史，就應該知道梵、周、墨、薄、古五大家族之間的聯係。因為家族之間的關係，承珂入學後很自然就分到心理係，周平澤的妻子古敏就是你母親當時的導師。”
“同一界的還有梵家的梵聆，她是誰你應該很清楚吧。”王熵肯定地道。
“知道。”
薄冰點點頭。
梵聆就是周平澤的媳婦，後來死在一次飛行事故中。
從目前情況可以推測到，他們隻是為當年的事情付出應有的代價，想必母親的死跟這個梵聆也有關係。
“你母親是隨母樣姓薄，跟梵聆其實是堂姐妹關係，那時候梵聆跟周平澤的獨子周丹周的交往已經得到兩家長輩的認可，是周家的準媳婦。你母親的年紀還小，再加上梵聆又她的親堂姐。”
“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在一起，自然是無話不說，就把我跟她事情跟梵聆說了。”
說到這裏時，王熵麵上露出一絲自責，淡淡道：“因為我從沒有跟你母親提起過我的事情，所以她並不知道我的名聲在首都有多臭，而身為堂姐的梵聆知道後，不僅沒有提醒自己的堂妹，反而為了討好未來婆家，把此事告訴自己的未來婆婆，那時候我跟古晴的婚事已定。”
王熵深深吸氣，平靜一下自己的情緒，繼續道：“我不知道古家為什麽一定要我娶古睛，隻知道古敏瞞著周平澤，悄悄把此事報給古家長輩，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承珂是他們古家內定的媳婦，古風也一直有意於承珂，認為她跟我在一起是墮落，於是一個針對你母親的陰謀就展開了。”
“他們先是讓你母親看到我跟古睛在一起的畫麵，還讓古晴故意跟我親熱，你母親看到我有了別人，自然傷心難過喝得大醉，古敏和梵聆趁機把她送到古風房間裏麵。而古風一直愛慕承珂，也知道她是自己內定的妻子，竟趁你母親酒醉時……”
啪……
薄冰手上的筷子斷了，憤怒充刺著她的內心，冷聲道：“後來呢？”
王熵看一眼薄冰手上斷掉的筷子，淡淡道：“你母親醒來後，發現自己被古風……以她的聰明馬上就想通其中的原由。”
說到這裏是王熵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以當時的社會風氣，估計很多女人都會選擇認命，可是你母親不同，她受過國外教育熏陶，根本不顧兩家屋麵，揚言要告古風弓雖.女幹，連古敏和梵聆兩個幫凶也一起告。”
“你母親的舉動，出乎所古敏三人的預料，在當事這種事情要是鬧出去，他們的前程，古家的前程全都毀掉，他們當然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這件事本來隻有他們四個人知道，當時為了阻止母親報案，他們不僅軟禁你的母親，還有事情告訴家裏的長輩，古家自然也慌了，苦口婆心地求承珂原諒他們，並說此事鬧大有損薄家的名譽也有損害。”
說到這裏，王熵冷笑一聲：“可惜他們錯估了你母親，她年紀雖小，但絕不任人拿捏，無論他們怎麽哀求，她都堅持要告他們，甚至還從古家逃跑回學校，打電話向海外救助，古家在百般無奈之下，隻好把事情告訴梵家。
“當時你外公、外婆並不在國內，就算聯係到他們，回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梵家人當然不希望你母親跟我來往，在勸不住你母親的情況下，古敏那個心理學教授就想到了一個方法，給你母親催眠，讓她忘記自己被弓雖.女幹的事實。”
“你母親被他們催眠的第三天，那些人確認她已經忘記幹淨之前發生的事情後，就放心地讓她回學校。”
王熵麵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隻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你母親有寫日記的習慣，這些事情她在逃回來幾天，都記錄在一本日記裏麵。”
說到這裏時，王熵不由苦笑道：“承珂回到學校後，就習慣性地拿出日記本，自然看到了自己寫下的日記，也記起自己被弓雖.女幹的事情，你母親知道自己的堂姐居然算計自己時，第一件事就是衝到她的宿舍，把梵聆打得爬不起來，第二件事就是當著全校教師的麵，把一桶泔水淋在古敏頭上，並揚言找周平澤評理，可惜……”
“你母親並沒有見到周平澤，因為古敏早通知古家的人在半路把她攔下，並且再次對她實行催眠，唯恐她以後會再醒過來，還給注射一種未經過臨床實驗的藥劑，學校還以她毆打同學，攻擊老師為由開除她。梵家的人還假好心地送她回海島，甚至還收買薄家的人監視她，一旦她有清醒的跡像，馬上在她的飲食中下藥。”
王熵舉起手中的日記，對薄冰道：“日記後麵的內容，估計是你母親後來斷斷續續地想起一些片斷，匆匆忙忙記下的。我花費了兩年的時間，終於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你說，這些人是不是都該死？”王熵麵無表情地問薄冰。
“是，他們該死。”薄冰一臉淡然地回答。
王熵麵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不錯他們該死，尤其古家、梵家的人，最最最該死的就是古風、古敏和梵聆，我一定要他們生不如死。”
“古家的人被收監後，我把古風折磨得死去活來，不過卻他留著一口氣，因為我要他親眼看著，古家的人是怎麽受盡折磨才慢慢慘死的。”
回想到這裏，王熵似乎突然想什麽，冷冷地笑：“我猜古家出事後，古敏和梵聆已經隱隱猜到原因，他們可怕得連門也不敢出，可是我也打算馬上動他們，我一直等著他們，等到梵聆和周丹周結婚，等到他們的女兒以後，找機會把他們一起擄走。”
王熵麵上露出一絲興奮的表情，激動地道：“每天都把他們被折磨的畫麵發給古敏，我要讓她活得痛不欲生，卻不敢跟任何人提起。我讓梵聆欣賞自己的丈夫被折磨，自己的孩子被人狎玩的畫麵，同進也讓他們好好欣賞她被男人玩弄的畫麵。”
“他們能用下流手段對付你母親，我就有更下流的手段對付他們。誰知道古敏那個女人受不住打擊，暈倒後居然忘記那些事情。”
“當然，梵家的人大概也猜梵聆失蹤的原因，他們也終日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於是讓讓父親他們趁他們不備時擄走了梵軼，就跟在你身邊的天雷，扣來出了一點點意外讓他逃跑，不過我沒想到他居然變成了傻子，這也算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王熵越說越興奮，把他的屠宰過程，點滴不漏地說薄冰聽。
薄冰的心情從原來的震驚、憤怒，慢慢地恢複平靜，而且是越來越平靜。
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細細地聆聽著他內心控訴，他的所作所為她完全可以理解。
若是她早知道內情，絕不會讓古敏死得這麽痛快，她會揭下古敏的麵皮，讓周平澤看清自己的妻子有多麽的不堪。
“我呢，我是什麽？”
理清楚所有的事情後，薄冰開始尋找自己存在的價值。
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算是自己父親的男人，薄冰神情蒼涼地問：“在你的計劃裏，我是什麽，是你手上的一刀，還是一個紀念品，或者是你拋出去的誘餌？”原來她的存在方式隻是一件工具，用來複仇和留念的工具。
“都是。”
王熵淡定地回答，隨即又麵帶笑容補充道：“當然不隻是這些，你還是我不老秘密的保險箱。”
“我把秘密藏在你身上，現在是時候取出。梵睿以為用高端武器傷到我的身體，我就會馬上死掉，卻不知道我是可以無限重生的。”
“重生？”薄冰疑惑地看著對麵的男人，她從不相信從可以重生。
“其實就是克隆技術，不過我技術比你所知道的技術先進多了，等你死後我也會讓你重生的，不過我會消除你所有的記憶，讓你永遠像個孩子一樣，乖乖待在我身邊。”
說到這裏，王熵長長地歎息一聲，麵上充滿遺憾道：“雖然擁有最先進的技術，可惜我無法複活你的母親，因為她的細胞已經全部死亡，這也是你存在的原因，正如你所說的——你就是一個紀念品。”
薄冰的心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