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草藥至寒,能傷人肝腎。有的草藥無性,但將兩者混合熬製某種程度,便會很好地結合在一起,使其毒性大增。
經過多次提煉,玄錦隻做出小巧一瓶,且經過她的手段,已經消除了刺激的氣味,顏色也從墨色變得清澈透明。
徐雲山拿到手時,顛了顛重量,又拔開塞子看了看,聞了聞:“這麽少,夠用嗎?”他在黑市聽說了她的名號,開始還不信,直到聽說有人買毒謀害鄲州雲少主,害其家破人亡,他才知道這毒的厲害性。
那雲少主似乎也知道凶手是誰,竟然也不去拚命,反而剃發去當和尚去了,看來兩邊都不是什麽好人,一報還一報罷了。
見玄錦一臉的陰沉,他趕緊轉移話題道:“那你接著做吧,聽探子來報,明日敵人會從北邊來攻城。”
“那你豈不是可以直接下毒至北邊的河流?”敵營中居然還有探子。
“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地紮營。北邊,其實不是北邊。”
真是比寄居蟹還愛搬家,玄錦默然了,揮揮手攆走他,然後繼續幹活。雖然駐軍常選擇臨水的地方,可要是閩族不走尋常路,那這毒就白投了......
在旁邊給玄錦打下手的士兵都用麵罩捂著口鼻,可不過半個時辰就感覺手腳發麻了,嚇得玄錦趕緊請他們回去,不要人幫忙了。
說來也奇怪,在現代製毒時她都穿著隔離服和口罩,可她在玄家從一開始就沒有做防護,聞這麽久了,身體居然也沒什影響,難道是這具身體的特殊性?
正添著柴火,段奕川不請自來,也不戴麵罩,輕裝上陣。
“等會你倒了我可不救你。”玄錦開著玩笑奉勸他離遠點,沒什麽效果,他已經在她身旁坐下了,然後和她一起添柴。
“暖和。”段奕川忽然道。
院子裏有些風,火爐被泥堆砌的護欄圍住了,火焰藤藤地燃起,確實很暖和。
但也不應該來這取暖啊,玄錦又勸他走,不動,最終便放棄了。蹲下來扒拉草藥,劃分了一下種類,她起身去拎起裝毒蠍的草籠子,撒點毒毒暈,才用大刀一個個剁下它們的尾刺。
段奕川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看著,有些驚了,這世間還有她不怕的東西嗎?眼看著她行雲流水般剁好了,他過去拿過石杵:“我來搗。”
“行。”男人力氣大,幹這活輕鬆些,她還是熬草藥,有些草藥沒混合前,是無毒的,甚至能熬出沁人的芳香。
“你這是製毒還是製香。”段奕川幹活期間還有心思開玩笑。
玄錦斜他一眼:“等會你可以嚐嚐。”看看到底是不是毒。
時間在兩人之間流逝得很快,段奕川卻沒什麽異常之處,想來可能是他長期體內藏毒,怕也有了抗性,玄錦也就放心了,繼續差遣他幹活。
那軍營中早已將此事傳開,原先是敬重她身為一個毒師,而後是佩服她居然敢叫晉王做事,就連雲山將軍都沒有這麽大的本事,普天之下皇上敢稱第一,這毒師也稱得上第二了。
兩人一直忙碌到天黑,才製好兩缸。密封待啟,抬上甕城上以備用。
徐雲山換了身夜行衣出城投毒去了,身影完全匿於黑暗之中,如同鬼魅。玄錦目送他離開,才回去吃飯。
賀晁的廚藝堪比廚娘,玄錦甚至有過一絲念頭,會不會其實他的妻子不是愛他,而是被他拴住了胃。
飯桌上有人吃得很香,有人如小雞啄米。段奕川仍是食欲不振的樣子。
“你能不能多吃點。”玄錦實在看不下去了,給他一口氣夾了好多菜,碗水堆得尖尖的。
“好。”他果真大口地開始吃了。
怎麽跟個孩子似的,今天下午被熏傻了吧。玄錦看他的眼中多了一分憐憫。
吃到一半徐雲山回來了,聽他說遇到狼了,所以衣服才破破爛爛的,但總歸人沒事,也沒人去細究到底是不是狼。
三人邊吃邊商討明日的作戰計劃,玄錦也聽不大明白,於是起身去外麵散步。
士兵們也吃完了飯,有的在飼喂戰馬,有的在整理兵器,每個人都在井然有序地為明日的戰事做準備。當看到玄錦時,他們都停下手上的工作尊稱她一聲“大人”,她多少有點受寵若驚,搖搖手道:“大家不用這麽客氣,叫我玄錦就行。”
“遵命,玄錦大人。”
無奈之下玄錦也不推脫了,她登上城樓,看到翁城上有士兵在站崗巡邏,箭樓也早已準備就緒。她從未親身經曆過打仗,心裏有些發虛,雖然感覺段奕川和徐雲山很厲害的樣子,而且又有毒藥加持,應該不會敗仗。
轉過身去看城樓之後的邕州,常年戰火並沒有擊退這裏的居民,即使資源短缺,他們仍然堅守在故土。玄錦心中也慢慢堅毅起來,原本隻是一場買賣,可真正加入進來,彷佛身肩巨任,即使隻為這邕州百姓,這場仗一定要贏。
“早點休息吧。”段奕川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邊,看她臉頰邊的發絲被風卷在空中輕輕飛舞,忍不住抬手幫她掖回耳後,四目相對,玄錦腦中“嗡”地一聲,臉立即紅了,她連連退了幾步,有點手足無措:“你,你也休息吧。”說完一溜煙跑下樓去。
這男人的魅力果然很有攻擊性,就連她都差點招架不住,不行,她要摒除雜念,不被男色所惑!
賀晁與玄錦擦身而過,笑而不語。他朝下樓的段奕川開玩笑:“把小姑娘氣跑了。”
段奕川恢複了平常的待人處事模式,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賀晁也習慣了,繼續自說自話:“明日一戰,不知是吉祥是凶。”
“有本王在,你不必有這種憂慮。”
賀晁心中確實也是這麽想的,可是......他抬頭望這寬廣寂寥的夜空,隻有一兩顆星星在微微閃爍,就如同人將死時的模樣,奄奄一息,口中輾轉隻吐出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