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引將目光收了回來,然後直起了身子,看了看桌子上慘不忍睹的一幕,微微搖頭。“收拾一下,我們出去。”
“出去幹什麽?”顧卿疑惑的看著他。
蕭引有些鄙視的看著她:“不是要買馬嗎?不用置辦幹糧?還有你這一身打扮……”蕭引從頭到尾的打量,最後定在顧卿胸前縫補的紅碎花的補丁上麵,有些皺眉:“實在太降低我的品味,出去置辦一下。”
顧卿聳了聳鼻子:“還真是矯情,我就覺得挺好的!”她並不在乎這個,但是和蕭引走在一起似乎真的很奇怪,就算說是夫妻,估計也沒人相信,反而會遭到人的反對!
顧卿毫不懷疑,以蕭引這樣出色的美貌,帶上街被人強擄了去,也不為奇啊!
兩人隨即出門,禮客棧不遠的地方就是賣成衣店的。顧卿本身就是繪畫的,對於色彩的搭配自然是要比別人的敏感,選出來的衣服顏色都淺淺的,十分適合夏天的視覺效果。
她簡單的梳妝了一下,一個二八少女便完美的出現在眼前。
身上是一襲水藍色的衣裳,點住著白色繡線的花紋,十分襯托顧卿的皮膚。那貼合的衣領包裹著顧卿白皙如玉的脖子,上麵小巧的頭顱,上了淡淡的妝容,柔軟的鬢發貼著麵頰,發出暖人的光芒。
顧卿轉動了兩下,滿意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雖然有些模糊照不清楚,但是顧卿想不會太差。在蕭引含笑的眼眸中,顧卿還是蠻肯定自己這一身裝扮的。
店家也覺得有些神奇,這套衣服當初做的時候因為出錯,所以改了一下,沒想到改小了。因為喜歡也沒扔掉,就一直掛在牆上,沒想到竟然有人穿的下。
顧卿的身子十分瘦小,這樣的衣裳穿著身上,顯得顧卿細腰盈盈可握,還能凸顯一點胸部。胸……總算是有一點了!
店家走到顧卿麵前,沒想到顧卿前後差距這麽大。剛來店的時候,要不是身邊陪伴著蕭引,店家恐怕沒什麽好脾氣的要趕人走了。沒想到搖身一變,竟然出落得如此美麗。
“這衣服就像量身為姑娘定製的一般!”店家發出感慨。
顧卿也十分喜歡,便走到蕭引麵前,轉了兩圈,裙擺飛揚,揚起漂亮的花海一般。輕紗拂過手掌,觸手冰涼,一下子涼到了蕭引的心裏。
他點頭:“好看,比剛才那個好看太多了。”
顧卿原本嬉笑的臉,瞬間冷卻,但是轉眼又露出可愛的小虎牙。要是對麵坐的是北唐烈,估計問死了也不會誇自己的。
一想到北唐烈,顧卿美麗的雙眸不禁暗淡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
等顧卿擺弄衣服,整理好了的時候,蕭引已經結完帳出來了,就要拉著顧卿離開。顧卿連忙止住:“我剛才穿過來的衣服呢?”
“你還要它做什麽?我扔了。”
這就是豪嗎?
出了成衣店,又去買了一些東西,還挑選了兩匹馬,讓人送去客棧。現在的晉城物價飛漲的有些怕人,沒想到蕭引像是有花不完的錢一樣。掏錢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的,這就是土豪和渣的區別嗎?顧卿現在也算是窮的叮當響了!
最後蕭引停在了隆安票號的門口,顧卿沒想到在這偏遠的晉城也會有隆安票號。古代的票號就好像現代的銀行一樣,隻不過沒那麽高級罷了。
顧卿還記得蕭引上次給自己的莫忘笛,讓自己可以再隆安票號隨意取錢,那麽現在也應該取點錢防身了!
兩人剛一進去,蕭引還沒掏出信物,小二就眼尖的看見了蕭引掛在腰間的袋子,那裏麵裝的可是白玉簫。早在兩人還沒到就晉城,隆安票號就收到了消息,所以蕭引一進來,根本不帶認錯的!
小二兩忙恭恭敬敬的行禮:“蕭公子來了,快到裏麵請!”
蕭引點點頭,看著顧卿。顧卿立刻明白的點點頭,笑的十分殷勤:“我懂得,我懂的!你去吧!”你去了,我就好意思取錢啦!
蕭引點頭進去,自然也明
白她的意思。既然莫失笛已經送給她了,那一百萬兩也是她應得的。
蕭引一進去,顧卿就走到櫃台。裏麵記賬的夥計抬起頭來問道:“姑娘是取現銀還是存檔?”
“取現銀。”
“票根給我吧。”夥計伸手。
顧卿從懷裏拿出莫忘笛:“我有這個,就是你們蕭先生給我的。”
各個隆安票號的人無不認識莫失莫忘笛和白玉簫的,因為這是侯爺身份的象征,沒想到從不離身的莫失莫忘笛竟然出現在眼前姑娘的手中。
“姑娘想要多少。”凡事拿著這兩件信物的,拿取多少都不加幹涉。
顧卿想了想,問道:“霍城也有隆安票號嗎?”
待看到夥計點頭,顧卿不禁感歎,果然是有錢人啊。以前北周應該沒有隆安票號的,或者老板還不是蕭引,在這六年的時間能將經濟的實力滲透到各個主城,也是讓人敬佩的。
蕭引這個人,不簡單啊!
顧卿估摸著,現在取銀票估計不好用了,雖然攜帶便捷,但是畢竟不利於小錢財的交易,還是取現銀好了,到霍城的時候再想辦法吧。
而此時的蕭引來到了後麵,一個麵色嚴肅,不苟言笑的老者看見蕭引進來,便站起了身子,拄著拐杖來到蕭引的麵前:“老奴見過小侯爺。”
蕭引點點頭,借力攙扶了一把,扶著老者坐下:“蔣叔,你是侯府的老人了,侯爺不在,你就如同我的父親一般,怎麽還對我行此大禮?”
蔣叔麵色一緊,急忙說道:“老奴不過是條賤命,怎麽能和神武侯大人相提並論?老奴已經打聽到了,北辰老賊的第九子北唐烈不日就要到達晉城,我們是不是要有所作為?”一提到滅國的始作俑者,蔣叔渾身發顫,似乎又想到了當年神武侯一家滿門抄斬的樣子。
那些血的回憶,血淋淋的展現在腦海深處。蔣叔實際上才四十多歲,卻被這國仇家恨折磨的心焦力瘁。一日不誅殺北唐烈,他便寢食難安。
見到蕭引搖頭,蔣叔立刻就急了:“小侯爺!現在難民四起,就此趁亂誅殺了北唐烈,又有何不可?再麵對那個北唐忠,根本不足為懼!”
見蕭引半天沒有反應,蔣叔將拐杖砸的乒乓響,在蕭引的麵前,蔣叔還是有權威的。蔣叔顫巍巍的走到蕭引的麵前,問道:“小侯爺,你到底在猶豫什麽?這是天賜良機啊!北唐忠自以為聰明,故意讓北唐烈出麵平定黃河之難,實際是還不是想要刺殺他?我們趁機動手,栽贓嫁禍,豈不是天衣無縫?”
“蔣叔,北唐烈不是傻子。我觀察過,他從未進過任何城池,明顯是防著北唐忠的人暗殺。他的親兵一直駐紮野外,根本沒機會動手。我們現在能做的隻能觀察!”蕭引臉上的笑容斂去,變得一臉嚴肅,隱隱有著王者風範。
“現如今,隻能等!等我們坐收漁翁之利!”北唐烈,是你要還債的時候了!
完美的唇瓣上揚,劃過完美的弧度,讓人看的眩暈不已。
蔣叔這才放心,突然有人進來,在蔣叔耳邊耳語了幾句,蔣叔老臉顏色微微一變,隨即恢複正常。看著蕭引:“聽聞小侯爺將鴛鴦笛給了外頭的女子了。”
這件事遲早會給蔣叔知道,早一天晚一天對於蕭引來說沒什麽區別。
他笑的十分好看,仿佛是個撒嬌的孩子一般。“沒錯。”
蔣叔本以為是小侯爺有什麽把柄在那個女子手上,否則這樣的奇珍異寶,小侯爺沒理由給別人的。雖然這個設想微乎其微,但是蔣叔還是不願意相信是蕭引親手送給了別人。現如今看蕭引這個態度,明顯就是默認了此事。
蔣叔臉色一變,原本坐下的身子,又忍不住顫抖著撐起來:“你應該知道鴛鴦笛的重要性,你怎麽能輕易給人?隻有一對鴛鴦笛在手,才能起到避免萬毒的作用,現如今你是將自己的生死陷入不顧之地啊!”
蔣叔說的這話一點都不誇張,現在前朝舊部之所以還在堅持,完全就因
為神武侯的嫡親侄子出現,才讓無頭蒼蠅般的眾人有了引導者。蕭引是整個前朝餘黨的核心,切不可出現任何差錯。
當年的南齊君主都能被美人醉的劇毒毒死,現如今蕭引更不可掉以輕心的!
蕭引表現的毫不在意,臉上邪魅的笑容都沒有改變分毫。他狹長的眼睛上揚,看著蔣叔激動的神情,笑容有些燦爛卻……有些妖異。
“蔣叔,記住,我現在是君,而你……是臣!”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異常清晰的落入蔣叔的耳中。他佝僂的身軀狠狠一震,滿眼都是不可思議。是他受神武侯之托,去尋找遺落在外的私生子。然後一手安排宗族的關係,以侄子的身份進入蕭家族譜,成為名正言順的蕭家人。
他可以說是蕭引的老師,地位隱隱和神武侯一般。從小到大蕭引都沒有忤逆過蔣叔。就算是自己將他推上了前朝首領的地位,他也沒有任何反應。現如今……卻為了一個不知名的女人,這樣對待自己!
君臣,乃天地綱常!蔣叔自然是不認可大周皇室的。前朝皇室凋零,唯有一個無憂公主現如今生死未知,還不知道被北唐烈那小賊藏在哪!但是如果南宮無憂死了,那麽皇陵的秘密,自然會落在蕭引之手!
光複前朝,蕭氏很可能就是南齊的王者!這樣的榮耀是何等的光榮?
所以,現如今沒有任何人能阻止蔣叔前進的步伐,複興前朝是勢在必得!隻要北唐烈死!隻要蕭引還控製與手!
蔣叔眼底閃過極其複雜的神色,一下子耐人尋味。他顫抖著身體,渾濁的老眼看著蕭引,滿滿的震撼:“小侯爺真的長大了,如今已經不需要老奴拿主意了!什麽時候心裏都有主見了。小侯爺說的沒錯,您是君,我是臣!我是不應該過多議論,還請小侯爺責罰!”
蕭引淡笑,臉上的笑容連弧度都沒有變化,仿佛是盛開的血蓮一般,無比妖豔,甚至眼眸都沾惹上血色的緋紅,詭異無比!
蔣叔看著微微心驚,小侯爺出去曆練一番似乎變了許多。許久沒見,小侯爺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難道……蔣叔不禁想到前麵那個手拿鴛鴦笛的女子。
鴛鴦笛從來都是一對的,蕭引分開送給那個女子,難道是愛上了人家?
愛情……可是最沾不得的東西啊!
蔣叔身子顫顫巍巍,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一般。最後掀起抬頭紋,看著蕭引,有些試探的問道:“小侯爺是不是看上了人家姑娘?如果小侯爺喜歡,娶進來也不是不可以……”
蕭引打斷,笑容不變:“蔣叔說多了,我送她鴛鴦笛並不是出於其他的原因,隻是這個人日後還有用,說不定比南宮無憂還能牽製北唐烈。”
蔣叔有些驚訝,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大周那些人也許還不明白,但是蔣叔和蕭引可是明白的。在南齊當質子的十年裏,要不是有無憂公主的庇護,隻怕北唐烈現在早就變成了一堆枯骨了。
當年蕭引也時常和他們在一起,自然明白兩人是什麽樣的感情。是無憂的不屑一顧,不屑於北唐烈這個人!就算那個時候的北唐烈已經出色的完勝任何一個青年才俊,但是南宮無憂就是不屑!
也許北唐烈存在這樣的心思,但是如果蕭引是北唐烈的話,心高氣傲也經受不住無憂這樣的無視。
至於後來,為什麽無憂會送給他皇宮兵力分布圖,就連蕭引都覺得納悶,那一日的事情的確十分蹊蹺。無憂還主動來找自己,要他趕緊離開。當年要不是聽了無憂的話,隻怕,現在的蕭引已經是亡魂一縷了!
蔣叔臉上難掩震驚之色:“小侯爺,你說的是真的嗎?怎麽還會有人比無憂公主還要重要?”
就算北唐烈對無憂公主不是那樣的心思,但是真的救下了南宮無憂,也是為了皇陵的事情,是斷然不會傷害南宮無憂半分的。
蕭引隻是淺笑,並不回答。如果蔣叔知道蕭引此刻的想法,一定會嚇得暈過去。
因為……他是在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