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蕭亦清要的就是她這種表情,這也是為何他和康溪行要瞞著夜雪的緣故。隻有這樣,南宮茵才不會懷疑,他們的計劃才能進行下去。

果然,花轎尚未落地,南宮茵便已從簾子的縫隙中看到了一臉悲傷的夜雪,她不由地冷笑一聲。

當康溪行踢開教門,將南宮茵請出來的時候,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起,眼前一陣煙霧迷蒙。

慌忙中,夜雪擦去眼邊的淚痕,抓住了蕭亦清的手。

康磊與南宮遠坐於高堂之上,麵露喜悅,竟無一絲不睦之象。

南宮遠一麵裝著笑,心下卻十分不安。今日之事,實在匪夷所思。若是康家上下不這麽殷勤相待,倒可以安心。如此這般毫無嫌隙,倒叫人覺得不安了。莫不是這康磊顧及顏麵,不想在天下英雄麵前失了禮數?

而如今,也隻能這樣解釋了。

這時,康磊咳了一聲,站起來抱拳道:“承蒙諸位英雄抬愛,來參加犬子的婚禮,康某實在感激不盡。另外,請諸位前來,還有件事想請大家做個見證。康某年事已高,近日又多感身體不適,實在是打理不了這山莊的繁瑣事務了。是以康某已決定將莊主之位傳於溪行。念在溪行年幼無知,以後諸多事務,還請在座的英雄多多指點。他若有什麽辦的不妥的,亦請大家包涵。”

他又驕傲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道:“溪行雖年輕,但天分頗高。近日他已研究出我莊失傳已久的獨門暗器‘桃花落’,此暗器的威力想必大家也聽說過。昔日祖上曾憑此物力戰關東十三匪,為中原爭了一夕太平;後又得諸葛識兵老先生垂憐,作兵器譜排名十一。有了桃花落和諸位英雄的幫助,相信溪行定不會辜負宮某的期望,而宮某亦可以放心地頤養天年了。”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為之動容。

這桃花落的威名流傳已久,曾被黑道中人奉為“魔兵”。此物一出,必使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有所忌諱。

喝完一杯茶,還未等片刻,南宮遠便覺得肚子疼,就請暫時離席。

走出喧雜的屋子,南宮遠長長地舒了口氣。若康磊說的是真的,那便也省了他研究桃花落的麻煩了。隻是,要如何去取這絕世神兵,還是要想些辦法。如此寶貝,康磊又會將其放在哪裏呢?

他隻顧著想這些,全然不顧已經走上了一條用朱砂點綴的小路。

回去剛剛坐定,就有丫鬟送茶上來。這次他小心了,生怕再出什麽意外。

見到新娘的父親就座,媒婆才開始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

“這茶有毒!”南宮遠用鼻子嗅了一下,立即發覺裏麵下有荼藜花,且分量足以叫他辨別出來。

新人的身體因這一喊而瞬間僵硬。南宮茵用疑惑和憤怒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父親。

隻差一步了,為何他要來搗亂?

“南宮老弟,你這是怎麽了?”康磊的眼中有著別有深意的笑意。

“康磊,這茶有毒!你竟然在茶裏下了荼藜花的毒!”南宮遠指著茶杯怒道。

“老弟說笑了吧?你是我的親家,溪行的嶽丈,我怎麽會下毒害你,而且還當著諸位英雄的麵?老弟隻怕是高興過頭了吧。不過這個玩笑,可輕易開不得。”康磊微微一笑,低頭品茶,道:“這茶還是月前老弟送與我的,上好的雨前龍井。你請我喝了那麽多年,今日也該換我請你了。快嚐嚐,這可是照你的手法泡出來的,味道還不錯。”

南宮遠額上青筋暴起。聽康磊這話,想必他已知道了自己的計謀。果然,今日這鴻門宴,定是康氏父子為報仇而設的。選在自己的女兒成親的日子,他當然沒有理由不出席。可是眼見康氏父子有備而來,自己勢單力薄,不便硬拚,姑且忍下。

於是他強裝笑臉道:“哈哈,小弟隻是一時糊塗,開個玩笑,大哥且莫見怪。這茶確實是極好的。”他飲下一口,眼中卻帶了狠辣。

康磊這招果然狠毒,縱使這荼藜花之毒入體難除,如今也隻能喝下。

“哈哈,無妨!南宮老弟向來愛開玩笑。前幾日你還送來溪行的死訊,當真是嚇了我一大跳。隻是老弟,這樣的玩笑以後還是少開為妙啊。”康磊大笑,竟無一絲生氣。

“對於這件事,小弟也心存愧疚,早就想來向大哥道歉。當日確實是一時心急,來不及仔細調查,害的大哥白白擔心,是小弟的過錯。”南宮遠謙卑道。

康磊笑著聽他說完,便道:“說起這件事,我這心裏倒還存有幾分疑慮,不知老弟可否為我解答一二?”

“大哥請講。”南宮遠已變了臉色。原來,陷阱是在這裏。

“嶽父,是這樣的。”康溪行忽然搶道,“我本有一塊祖傳的寒玄玉佩,我將其贈給了茵兒。隻是不知為何會到了那具屍體上?若不是那塊玉佩,恐怕我爹也不會輕易相信那具屍體就是我。”

“這……”南宮遠苦苦思索應對之策時,南宮茵開口了:“溪行,你聽我解釋。那日父親受人蒙蔽,以為是你遇害。我本不相信,但見那具屍體與你頗為相似,便信以為真,撲上去大哭。想必玉佩就是那時掉落下去的。”她忽然向康磊跪下,含淚道:“康伯伯,此事是茵兒的錯。若您定要怪罪,就怪罪到茵兒頭上吧,我爹,他是真心關心溪行的。”

康溪行扶起她來,柔聲道:“傻瓜,還叫伯伯呢?你是因為太關心我,爹又怎麽會怪你呢?”

本是溫柔的話語,在她聽來卻是這般刺耳。她望向他的一瞬間,看見他眼裏的冰冷恨意,一閃而過。

“謝謝你,溪行。”南宮茵抱住他,卻在他耳邊低語:“原來,你別有用心。”

“茵兒,你早該明白的。”康溪行在她的頸間道,“像你這樣惡毒的女人,我怎麽可能娶你?”

“是不是因為她!”南宮茵淩厲的目光射向人群中神情悲傷的少女,“果然一副楚楚可憐的狐媚樣!”

“你又有什麽資格說她,蛇蠍心腸的女人。”

雖然兩人在打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但在外人看來,他們竟如此的曖昧。

夜雪氣得扭頭就要走,卻被蕭亦清一把拉住,在她耳邊輕輕道:“夜雪,你不是喜歡看熱鬧麽?現在,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

夜雪隻好跺了跺腳,看了一眼銀衣男子,心裏抱怨道:該死,下次再也不扮演這麽悲情的女子了。既不能打又不能殺,還要哭哭啼啼的。

這時,一個灰衣人卻悄然靠近了他們。隻得到蕭亦清的一個眼神,便又神秘隱去。

但夜雪卻已看的清楚,這是天竹,一個自幼和她一起長大的暗月閣弟子。

吵吵鬧鬧,已至晚上。隻是主人熱情,眾賓歡樂,幾乎未有人離去。諸位江湖中人難得熱鬧一回,一直在大廳中觥籌交錯,劃拳之聲此起彼伏。

期間新人自是得到了不少人的讚賞,什麽“男才女貌”“佳偶天成”“珠聯璧合”,這些讚美的話自豪爽的江湖人士口中說出,自是真誠。

恍惚間,望著在人群中穿梭敬酒的二人,康磊竟也覺得他們是如此般配。隻是南宮家的陰謀算計,生生將這對佳偶拆散,讓自己也不得不痛下殺手。

為保家族百年基業,安定山莊千秋萬世,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正在眾賓歡愉之時,外麵卻鬧了起來。一個負責看守桃花落的護衛衝進來,猛地跪在康磊麵前,顫聲道:“啟……啟稟莊主,桃……桃花落被人給盜走了!”

“什麽?”康磊一聽幾乎昏厥,卻還是撐著一口氣道:“怎麽回事,你細細稟報。”

“這……”護衛看了一眼周圍的人,麵露猶疑。事關寶物藏身之地,他怎麽敢輕易泄露。

康磊似是看出了他的擔心,道:“這場的俱是正直俠士,你但說無妨。”

“是。”護衛這才道,“莊主,屬下奉命在放置桃花落的柴房周圍巡視,一直未有異常。可剛才路過那裏時,忽然發現一個黑影從裏麵竄出。屬下立感不妙,急忙進屋查看,卻發現……發現桃花落已經不見了!是屬下無能,屬下罪該萬死……”話未說完,他便向康磊重重地磕頭。

“千算萬算不如天算啊!”康磊痛心疾首道,“我本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又有誰會想到這寶物就在柴房之中啊。這可惡的惡賊!”他握緊了拳頭,身體卻似站立不穩。

康溪行急忙扶住他,吩咐道:“鐵龍,立即封鎖山莊,調集全部人手,絕不讓惡賊逃出莊外!”

“少莊主,屬下方才見惡賊往這邊逃來,怕是已混進了人群中。”鐵龍抬頭道。

“那又如何?在場之人皆是英豪,自然不會做出此等卑劣的事來。”

“可是屬下是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