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緊鎖,房內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動靜,裴硯知負手靜靜而立,想起不久前自己曾踹開這扇門將穗和從裏麵抱走。

而今,那個可憐的女孩子又一次被封禁在裏麵,他卻沒有了再次踹開房門的勇氣。

昨天晚上,在裴景修的書房,穗和哭著讓他走,讓他以後不要再來看她。

他以為,她不會就這樣認命,等她冷靜下來,一定會想辦法向自己求救。

然而並沒有,他等了一整天,沒等到她的隻言片語,隻等來了裴景修納妾宴請賓客的消息。

他說不上來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時是什麽感覺,隻是從那一刻起,就坐立不安,食不下咽,心裏窩著一團火,發不出來,也壓不下去。

他讓阿信去找裴景修過來,除了想阻止裴景修與穗和同房,順便打他一頓出出氣,其實也有試探穗和的意思。

他想,如果穗和是被迫的,聽到阿信的聲音,一定會喊阿信救她,可阿信卻說穗和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穗和真的就這樣認命了嗎?

他有點不能接受,總覺得這女孩子不該就這麽認命。

可是,那樣一個浮萍般的人兒,不認命又能怎樣呢?

這世道,把女孩子的貞操看得比命都重要,第一次給了誰,就是誰的人。

所以裴景修才會想要以占有的方式讓穗和死心。

現在,他終於還是如願了。

他不但奪走了一個女孩子的貞操,也殘忍地扼殺了一個女孩子的未來。

裴硯知歎口氣,伸出右手,將掌心貼在門板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來這裏,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之後,終是什麽也沒做,轉身默默離開。

阿信遠遠跟著,小聲吩咐隱在暗處的暗衛,等他們回東院後,再把裴景修安排的人弄醒,小心別讓人發現異常。

穗和對於裴硯知的到來毫無察覺,提心吊膽地躺在**,睜著眼睛不敢睡去,唯恐裴景修等會兒再回來折騰她。

她猜不出大人這個時候把裴景修叫走所為何事,但她真心希望,大人能留裴景修在東院多待些時候。

最好到天亮再放他回來,自己今晚就能逃過一劫。

可大人也不能每晚都把裴景修叫走,她不想被裴景修再次玷汙,還是得想辦法自救。

實在不行,她就藏把剪刀在枕頭底下,躲不過的時候,就跟那個瘋子同歸於盡。

可她真的不想死,她忍辱負重苟活至今,不單單是為自己而活,還為了父親而活,為了兄長而活。

如果為了保住清白跟裴景修同歸於盡,那她這一千多個日夜的堅持又算什麽?

何況她的**已經沒了。

溫熱的淚水從眼尾無聲滑落,流進鬢發後就變得冰冷。

黑暗中,一張深邃,冷峻不怒自威的臉浮現在眼前。

她想起不久前,大人曾不顧一切地踹開她的房門,將她從這墳墓般的房間裏救出去。

而今,她又一次躺在墳墓裏,卻已是殘破之身,不敢奢望大人再對她伸出援手。

她痛苦地蜷縮起身子,整顆心都因為糾結一陣陣地抽痛。

生命和尊嚴,她不知該如何選擇……

天亮後,裴景修一覺醒來,揉著發麻的手臂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竟在小叔的書房睡了一夜。

門外腳步聲響起,裴硯知身穿紫色官服麵色沉沉走了進來。

“小叔!”裴景修忙起身向他行禮。

裴硯知皺眉看他,一雙瑞鳳眼不怒自威:“書抄完了沒有?”

“沒有。”裴景修訕訕道,“侄兒昨晚喝了點酒,不小心睡了過去,請小叔見諒。”

裴硯知冷笑一聲:“讓你抄幾頁書你都能睡著,你這個狀元是怎麽考上的,該不會是走了什麽不光彩的門道吧?”

裴景修臉色一僵,低著頭沒敢接話。

裴硯知倒也沒再繼續刁難他,擺手道:“時候不早了,收拾一下去上值吧,晚上接著過來抄,沒寫的心得也要補出來。”

“我……”

裴景修張嘴剛要說話,裴硯知已經轉身邁步向外走去,寬袍大袖的紫色官服帶起一陣風,很快便連同那似有若無的檀木香氣一起消失在門外。

“景修少爺,快回去收拾吧,晚上小的再去請你。”阿信笑眯眯地對裴景修伸手作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