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義搖搖頭,一臉遺憾:“他們水性太好,沒能抓到。”

穗和也很遺憾,卻安慰他道:“沒關係,後麵慢慢查。”

“隻能這樣了。”阿義說道,躬身退了出去。

房裏安靜下來,穗和坐在床邊,低頭默默看向裴硯知的臉。

不過短短兩日沒見,他的臉像是瘦了一大圈,即便在夢中,眉心也緊鎖著,眼窩凹陷,眼下泛著青色,下巴有胡茬冒出來,看上去十分憔悴。

穗和很是心疼,伸出手,用拇指的指腹輕撫他眉心,將那皺出來的紋路撫平,又慢慢向下撫過他的臉頰,撫上他沒有血色的唇。

他一定很累吧,一個人擔負著那麽多責任,心裏裝著家國朝堂,卻還要承受四麵八方的明槍暗箭,流言蜚語。

他從不將喜怒表現在臉上,也不將苦累宣之於口,無論何時都是那樣穩如山嶽,八風不動,一身正氣。

沒有人知道他的艱難,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脆弱……

“兄長!”

裴硯知陷在昏沉的夢境中,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和一張模糊的臉,雖然看不真切,他還是能認出來那是他的兄長。

他叫了一聲,伸手去抓兄長的手,滿心的悲淒哀痛:“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兄長,兄長不能死,死的應該是我……”

“硯知,別怕。”兄長溫聲喚他的名字,攬住他輕拍他的肩,“硯知,你今天很勇敢,你已經克服了對水的恐懼,兄長為你驕傲。”

“不,是我害了兄長,他們都說該死的是我……”他把頭埋進兄長懷裏,像迷失的孩子想要尋求安慰。

“別聽他們說,兄長是自願救你的,就像你今天自願救人一樣,假如你不幸喪命,你希望那姑娘為你愧疚一生嗎?”

“不,我不願,我希望她好,希望她好好活著。”

“這就對了,兄長也希望你好好活著,而不是背負這個枷鎖度過一生,那樣的話,才是對兄長的辜負,讓兄長在天之靈不安,你明白嗎?”

兄長的手一下一下拍在他肩頭,像小時候一樣,讓他感到溫暖和安慰。

他漸漸平靜下來,不再悲痛,不再自責。

兄長溫和的笑臉慢慢消散:“硯知,兄長走了,你要好好活著,兄長才能放心……”

“兄長,不要走……”他伸手去抓他,卻隻抓到一團白霧,兄長的身影消失在白霧之後。

“兄長!”他大叫一聲,睜開了眼睛。

身側貼著一個柔軟的身體,一隻手在他後肩輕拍,像哄孩子一樣溫柔,他的臉就埋在那人柔軟溫暖的懷裏。

“穗和?”他不確定但又很確定地叫出那個名字。

“大人醒了?”穗和聽到他的聲音,連忙鬆開他想要坐起來,臉頰浮現兩團紅暈。

剛剛他做噩夢,怎麽也叫不醒,她不忍看他被噩夢折磨,就在他身側躺下,抱著他假裝兄長安慰他,沒想到他突然醒了過來。

“別動,陪我躺一會兒。”裴硯知壓住她的肩膀,嗓音沙啞幹澀。

穗和肩上有傷,疼得皺了下眉,卻沒有提醒他把手拿開,自己也安靜躺著,沒有再動。

裴硯知摟著她,臉仍然埋在她懷裏,半晌都沒有說話。

穗和沒有打擾他,讓他獨自消化夢境與現實。

許久,他才幽幽道:“穗和,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穗和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道:“大人說什麽?”

裴硯知撐著身子坐起來,把她也扶起來,摟著她靠在床頭,鄭重道:“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穗和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在他懷裏抬起頭,望進他幽深的眼底:“大人什麽意思?”

裴硯知與她對視,語氣平靜且堅定:“以前我不明白自己的心,不確定自己對你的感情,方才你落水的那一瞬間,我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你對我來說多麽重要,我不能沒有你,穗和……”

他叫了她一聲,略微停頓後,又叫了一聲:“穗和,我心悅於你,想要跟你在一起,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