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修有點激動,又有點忐忑,走上前,在穗和身邊跪下,恭敬道:“這些都是臣應該做的,不敢要陛下賞賜。”
“先別急著推辭,聽朕說完再做決定。”皇帝伸出一根手指,緩緩道,“第一,內閣最近空出一個四品的官職,朕有意叫你去補這個缺,不知道你想不想去?”
裴景修呼吸一窒,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內閣,四品的空缺,對於一個剛入官場不到一年的新人來說,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他揭發了皇帝的兒子,皇帝不但不惱他,還要給他這麽大的獎勵。
好在他還有點理智,沒有被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砸暈,定了定神,謹慎道:“請問陛下,第二是什麽?”
“第二。”皇帝笑了下,下巴向穗和指了指,“皇後喜歡她喜歡得緊,你若選了一,就讓她陪皇後在宮裏多住些時日。”
裴景修心裏咯噔一下,轉頭去看穗和。
穗和心裏同樣咯噔一下,也轉頭看向他。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種強烈的預感,裴景修可能不會選她。
裴景修還維持著溫潤謙和的模樣,手心卻已經開始冒汗。
皇帝果然是皇帝,玩得一手帝王之術,竟叫他在穗和和官位之間做選擇。
他若選了穗和,內閣四品的職位,不知還要再等多久。
可是,如果他不選穗和,冒死揭發皇子的事就成了一個笑話。
誰都知道他是為了穗和才跟五皇子杠上的,最後卻為了官位放棄穗和,說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他想,或許皇帝還是惱他揭發皇子,所以才出這樣的難題給他,叫他左右為難。
裴景修這樣想著,後背都開始冒冷汗,俊美的臉上不見異常,那雙桃花眼在看向穗和時卻充滿了糾結。
穗和與他對視。
他猶豫的時間越長,穗和的心越絕望。
長公主和裴硯知都不吱聲,靜靜地等著裴景修做抉擇。
一片死寂中,裴景修終於緩緩開口:“請陛下和皇後娘娘見諒,臣選擇帶穗和回家。”
他看著穗和,桃花眼裏糾結散去,隻餘款款深情,像是在說,穗和,你看,我是不會丟下你的。
穗和的絕望之情被意外取代,不可置信地看著裴景修。
裴景修對權利地位有多渴望,她比誰都清楚。
可是眼下,他居然願意為了自己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他是說真的嗎?
這人真的是裴景修嗎?
長公主也挺意外的,和裴硯知打趣了一句:“裴大人一家都是癡情種呢!”
裴硯知端正坐著,冷峻的臉上仍是八風不動,卻悄悄鬆開了袖中緊握的手。
他這個侄子,確實挺聰明的。
他不動聲色地看向穗和,心說,這傻姑娘,不會又被感動了吧?
皇帝身子微微前傾,饒有興味地打量裴景修:“朕能問問你是怎麽想的嗎?”
裴景修的視線從穗和臉上收回,向皇帝拱手正色道:“回陛下的話,臣與穗和情深義重,分別多日,確實十分想念。
再者來說,臣剛入官場,閱曆尚淺,晉升太快,難免根基不穩。
臣還是想一步一步穩紮穩打著來,積累足夠多的經驗,才能更好的為陛下效勞,為朝廷效力。”
皇帝挑了挑眉,哈哈大笑,連聲道:“好好好,不愧是裴硯知的侄子,思想端正,腳踏實地,不浮不躁,朕的朝堂有你們叔侄二人這樣優秀的人才,是朕之幸,社稷之幸。”
“陛下謬讚,臣愧不敢當。”裴硯知起身,向皇帝深施一禮。
裴景修知道自己賭對了,悄悄的鬆了口氣。
穗和經過短暫的疑惑後,也明白過來,不得不承認,裴景修確實很適合官場。
他這樣的人,假以時日,必定能在朝堂混得風生水起。
到那時,叔侄兩個會不會成為分庭抗禮的冤家對頭?
穗和忍不住看了裴硯知一眼,心裏隱隱擔憂。
裴硯知接收到她投來的目光,從容與她對視,幽深眼底平靜無波,讓她莫名心安,又莫名心動。
穗和微紅了臉,飛快收回視線。
她以為皇帝這回總可以放他們離開了,誰知皇帝接下來的話又讓她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