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熬了夜,第二天一早,頂著兩個黑眼圈去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見她精神不濟,拉著她的手關切問她怎麽回事。
穗和說自己有心事,晚上沒睡好。
老夫人又問她什麽心事。
穗和說:“昨晚國公爺和我說,最近各地鬧雪災,城中多了很多流民乞丐,擺流水席的話,是一筆很大的開銷,陛下知道了也會不高興,所以,他讓我和祖母說說,接風宴什麽的就不辦了。”
“不辦了,這怎麽行?”老夫人登時就急了,“那個假的都辦,憑什麽不給你辦,委屈誰也不能委屈了我的乖乖寶貝。”
穗和歎息道:“我倒是不委屈,就是從我自己想到了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我找到了親人,有吃有穿有祖母疼愛,他們卻連一口熱湯都喝不上,實在太可憐了。”
“那確實挺可憐的。”老夫人把她的手捂在手心,“這麽冷的天,沒吃沒喝沒住處,若是我的乖寶受這罪,祖母可要心疼死了。”
穗和沒有和老人家相處的經驗,但也能感受到老夫人對孫女真心的疼愛,一時又覺得利用她有點不太好。
可自己現在能利用的,也隻有這份疼愛了。
她糾結著,懷著些許的內疚,繼續道:“祖母尚且對災民有憐憫之心,陛下身為百姓的君父,又豈會不心疼,倘若有流水席能緩解災民饑荒,陛下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因此怪罪咱們?”
“對呀。”老夫人很是認同,“辦流水席一來可以為你正名,二來可以為陛下分憂,咱們不僅要辦,還要多辦些時日,全當是為全家積福報了。”
穗和猶豫道:“好是好,隻怕國公爺不會同意。”
“他說了不算。”老夫人冷哼一聲,“我還沒死,這個家輪不到他做主。”
穗和笑起來:“祖母宅心仁厚,慈悲為懷,定然能長命百歲,長生不老的。”
“哈哈哈,那不成了老妖精。”老夫人心情大好,摟著穗和怎麽也疼不夠,“我的乖寶這麽好,將來不知哪家的兒郎有福氣把你娶回家。”
穗和想到裴硯知昨晚說的話,抿著嘴一臉嬌羞。
老夫人見她這般,試探道:“乖寶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沒有。”穗和紅著臉否認。
“沒有你臉紅什麽?”老夫人越發來了興致,小孩兒似的神神秘秘道,“你小聲告訴祖母,祖母給你保密。”
穗和欲言又止,發愁地歎了一聲:“他和國公爺不對付,國公爺不喜歡他。”
“是你嫁,又不是你爹嫁,要他喜歡做什麽?”老夫人說,“你隻管告訴我,我來為你做主。”
穗和嬌羞低頭,賣關子道:“先不告訴您,咱家要是辦宴席,他興許會來,到時候我再指給您看。”
“辦辦辦,一定要辦,回頭我和你父親說,讓他明天就辦。”老夫人迫不及待想看看孫女的心上人,簡直一天都不能等。
到了傍晚,安國公從衙門回來,老夫人立刻把他叫了過去,告訴他宴席不但要辦,還要盡快辦,熱熱鬧鬧地辦,流水席也從七天改成了半個月。
老夫人還說,倘若半個月後災情沒有緩解,那就接著開粥棚,直到災情結束為止。
安國公氣得要死,回去後,把穗和叫國公夫人房裏,衝她大發雷霆。
“讓你勸勸你祖母不要辦宴席,你倒好,勸得她把七天改成了半個月,還要開粥棚到災情結束,你在玩什麽鬼把戲,你到底想怎樣,你能不能讓人省點心?”
穗和一臉無辜:“我是說了不要辦的,可祖母她宅心仁厚,想救濟災民,為陛下分憂,祖母一把年紀尚且憂國憂民,你身為國公,擔負著保家衛國的重任,卻連幾頓飯都舍不得給百姓吃嗎?”
“……”
安國公氣得倒仰:“那是幾頓飯的事嗎,你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嗎,你知道半個月流水席要花多少錢嗎,你知道一個粥棚辦下來要多少人力財力嗎?”
“我不知道。”穗和反問他,“國公爺是沒人,還是沒錢,你買官賣官不是賺了很多錢嗎,你彈劾裴大人的時候,黨羽不是挺多的嗎?”
“你……”安國公老臉通紅,衝她高高揚起巴掌。
“啪”的一聲,穗和安然無恙,匆匆而來的宋雲瀾將她拉開,替她挨了一巴掌。
“哎呀,你這是幹什麽?”國公夫人上前推了安國公一把,看著兒子臉上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又氣又心疼。
穗和沒想到宋雲瀾會替自己挨打,一時有些怔忡。
安國公也愣住,瞪了宋雲瀾一眼:“你護著她做什麽,我算是看出來了,她定然是跟裴硯知串通好的,弄個胎記來認親,住到咱家可勁折騰,就想把咱們都折騰死。”
穗和冷笑:“怕我折騰,就讓我走啊,我走了你們就清靜了。”
“妹妹少說兩句吧!”宋雲瀾又把她往身後拉了拉,對安國公說,“祖母疼愛妹妹,這宴席不辦她心裏總惦記著,父親就當為了哄她老人家開心吧,否則這事會一直沒完沒了。”
安國公怒氣未消,哼哼道:“說得輕巧,你知道得花多少錢嗎?”
“有些錢,該花就花。”宋雲瀾說,“妹妹雖然說的直白,但也是事實,陛下沒有追究父親買官賣官的責任,不代表他不惦記父親的錢,父親趁此機會把錢花一些出去,全當是破財消災了,說不定陛下看在您救濟災民的份上,能把二弟早點放出來呢!”
國公夫人一聽,眼睛頓時亮起:“要是這麽說的話,我也讚成的,為了紹陽,花多少錢都值。”
“……”安國公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差點沒把肺氣炸,“行,你們一個個的,就跟著她鬧吧,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
安國公府要為新找回的女兒辦接風宴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收到了請帖。
宋妙蓮聽說此事,心裏很不是滋味。
當初國公府接她回府時,擺了三天流水席,她覺得自己風光無限,出盡了風頭。
可是現在,國公府居然要為穗和擺半個月的流水席,這不是明晃晃的告訴世人她不如穗和嗎?
雖然她是個假的,確實不如穗和,可這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
一個三天,一個半月,誰更受重視,一目了然,讓她的臉往哪擱?
母親難道沒想到這些嗎,還特地派人來給她送請帖,是要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丟盡臉麵嗎?
宋妙蓮三兩下把請帖撕碎,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這都三天了,李嬤嬤怎麽還沒弄死那個賤人?
她氣急敗壞地叫來心腹小廝,讓他立刻去見李嬤嬤,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嬤嬤現在已經顧不上穗和,因為她的丈夫馬六失蹤了。
她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也不敢告訴宋妙蓮,正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此時的穗和,倒是收到了一個好消息,陸溪橋通過青琅給她捎信兒,說宴席那天,要請她看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