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昏迷,寧王重傷,其餘皇子無力反抗,隻能眼睜睜看著長公主手握玉璽坐上了龍椅,接受百官跪拜。
穗和沒有官職,和宋紹陽一起退到旁邊,看著長公主向各部官員下達命令,讓他們和裴硯知安國公一起協助燕王處理善後事宜。
穗和對燕王的全部印象,就是在鳳棲宮被他欺負的情形。
一開始她想不明白大人為什麽會和這種人聯手,直到燕王主動過來向她道歉,說當時騷擾她其實就是為了做戲給皇後看,好讓裴硯知有理由彈劾他,讓他脫離皇後和寧王的掌控,去北疆韜光養晦,招兵買馬。
穗和這才意識到,原來從那時起,大人和長公主就已經在為今天的奪位做準備。
或許比這還要早吧,否則他們怎麽可能把這個局布得如此完美,完美到沒有出一點紕漏。
她甚至想,長公主一直聲稱喜歡大人,會不會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有正當的理由接近大人而不引起別人懷疑。
但這隻是她的猜想,至於真相如何,要等她回去後再向大人求證。
她又回想了一下,當時蕭律雖然對她言語調戲,卻不曾真正的動手動腳,所有的肢體衝突,僅限於拍過她的肩,抓過她的手腕。
隻是那時她太害怕了,根本沒有細想,如果一個皇子真的對她有什麽壞心思,怎麽可能讓她一次次逃脫?
可即便如此,對於裴硯知的守口如瓶,她一時之間還是不能接受。
如果說一開始不信任她,怕她說漏嘴還情有可原,後麵那麽長的時間,他也一直瞞著她隻字未提。
還有這一整個計劃,他都把她瞞得死死的,害得她每天提心吊膽,要不是安國公怕老夫人擔心,讓人悄悄給老夫人送了口信兒,她至今仍被蒙在鼓裏。
她知道,就算裴硯知全都告訴她,她也幫不上什麽大忙,可心裏總歸是有點別扭的。
裴硯知笑著給她賠不是,說這件事比較特殊,又牽涉甚廣,自己實在不敢掉以輕心,希望她能諒解。
穗和也不是真的生氣,當場就原諒了他,讓他以後有什麽事不要再瞞著自己。
裴硯知和蕭律對視一眼,頭一回麵露難色,好像還有什麽更大的秘密沒說。
蕭律笑道:“要不裴大人還是說了吧,省得回家跪搓衣板。”
穗和一聽,更加篤定他確實還有別的事瞞著自己,就板起臉問他到底什麽事。
裴硯知見瞞不住,對蕭律說:“你先和你皇姑姑說一聲吧!”
兩人神神秘秘的,讓穗和又是好奇又是不安,宋紹陽也心癢癢的,悄悄問穗和:“該不會是燕王從北疆給我妹夫帶了個美人兒回來吧?”
“不可能。”穗和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他的猜測,“大人不是那樣的人,就算燕王有心,他也不會允許的。”
宋紹陽說:“你這麽相信他,可別忘了,他也是個男人。”
穗和白了他一眼,讓他不要胡說八道,隨即就聽到燕王對長公主說:“皇姑姑,侄兒此番從北疆帶回了兩個人,事先沒有征求皇姑姑的意見,還望皇姑姑見諒。”
宋紹陽立刻戳了穗和一下:“你看吧,叫我說中了,不僅帶了,還是兩個。”
穗和不由得也跟著緊張起來。
長公主笑著問蕭律:“什麽人,男的女的?”
蕭律很正經地跪在地上,表情嚴肅道:“回皇姑姑的話,是沈大學士的長子和孫子,侄兒在北疆見到了他們,想著皇姑姑登基後,總歸是要召他們回京的,索性就把人帶回來了,省得到時他們單獨回來不安全。”
此言一出,大殿上頓時炸開了鍋,文武百官麵麵相覷,神色各異。
穗和腦子嗡的一聲,耳邊似有驚雷滾過,驚得她呆立當場,長公主和蕭律又說了什麽,她一個字都沒聽清。
直到裴硯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才猛地反應過來,顫抖著聲音問道:“是,是在說我兄長嗎?”
“嗯。”裴硯知笑著回她,“燕王殿下把你兄長侄子帶回來了。”
穗和心中的震撼和驚喜無以言表,又怕長公主不喜燕王自作主張,強忍著眼淚,緊張地看向長公主。
她知道長公主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可做了皇帝,看待事情的出發點終究會有所不同。
兄長沒接到朝廷的赦令就提前回京,看那些官員的反應也知道這是大忌。
萬一燕王好心辦壞事,這後果肯定很嚴重。
裴硯知握著穗和的手,感覺她手心出了一層細汗,小聲安撫道:“沒事,別怕,有我呢!”
穗和仍是不敢放鬆,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麽久,長公主才開口道:“這樣確實省事,既然帶回來了,就讓他進來和大家見個麵吧!”
“多謝皇姑姑,侄兒這就叫他們進來。”蕭律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穗和悄悄鬆了口氣,忍了半天的眼淚奪眶而出。
“你看,我就說沒事吧!”裴硯知捏了捏她的手小聲道,“其實你兄長此番回京,是以燕王軍師的身份回來的,長公主也知道的,就是不能讓別人知道。”
穗和愣住,心中百感交集:“不讓別人知道,也不讓我知道,所以,我也是別人嗎?”
裴硯知輕笑:“不是,這事說來話長,等回去我再好好跟你解釋。”
穗和也明白眼下這場合不適合說太多,便打住話頭,急切地向殿門外看去。
她已經四年沒見過兄長了,不知當年那個驚才絕豔,溫文儒雅的兄長,如今是什麽模樣?
北疆苦寒,兄長在那裏肯定受了很多罪,會不會變得很消沉,很滄桑?
小侄子走的時候才四五歲,如今也該長成大孩子了吧,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自己這個小姑姑?
她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又期待,又害怕,想快點見到他們,又不知道見了之後該作何反應。
她可以哭嗎?
可以叫兄長嗎?
可以抱一抱小侄子嗎?
她該說點什麽才好呢?
宋紹陽在旁邊偷眼瞧著,見穗和反應這麽強烈,心裏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妹妹對沈大公子感情這麽深,以後不會跟著沈大公子住到沈府去吧?
這樣的話,她還會認自己這個兄長嗎?
她要是不認怎麽辦?
難道再死皮賴臉地纏著她嗎?
其實死皮賴臉也沒什麽不好,反正自己也不怕丟人,要不然就跟著妹妹叫沈大公子一聲兄長,也搬到沈府去住著。
唉!
這樣是不是有點太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