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怎麽聽怎麽曖昧,我甩開他的手往裏頭走了兩步,浴室裏燈火通明照在他清俊的臉上格外動人,我不由地多看了兩眼,他察覺到,回看我一眼,我立即心虛地轉開臉,剛好跟鏡子對上,鏡子裏我頭發跟亂雞窩似的,被雨水打濕了粘在額頭上特別難看。
“不勞陸總您費心了。”我抓著盥洗台的邊緣說,“喬總那邊-”
“他已經過去了,人應該沒什麽大事。”他淡淡說。
我輕哼了一聲,小寒性子那麽倔,不知道那女人給她吃什麽苦頭,喬江林去了又怎樣?少說也要脫一層皮,那些闊太太收拾人的功夫我雖然沒見過,但也聽說不少。然而這些,落在陸岩心裏,不過是沒什麽大事兒而已。
玩兒死個人在他們心裏都算不上大事兒,脫一層皮而已,多麽不值一提呀。
他漆黑的眸子瞄我一眼,“不滿意?敢風月場混得如魚得水的時候就該想清楚可能有什麽樣的後果。”
我無力地笑了笑,“您說得對。我們這種女人,不該得到同情和庇護,一切都是自找的,慘死街頭隻能配上兩個字:活該。”
他笑了一聲,聲音太短了,聽不太清楚裏頭什麽意味,等我回頭時他已經拉著門退出去。門關上的一刹那,我提著的一顆心噗通落下去,放鬆了許多。
浴室裏幹幹淨淨的,每一樣東西都擺放在恰當的位置,按部就班的那種,特別規規矩矩。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脫衣服,然而就在我撩起衣服的一瞬間,有人在外敲門,我以為是陸岩折回來了,連忙拉下衣裳,先前在三亞他衝進浴室對我施暴的場景還記憶猶新,這回我長了心眼兒,隔著門板小心翼翼地問,“誰?”
結果是阿姨,我開門後,她笑吟吟遞給我一套幹淨的洗漱用品,從牙刷道沐浴露一應俱全,我挺不好意思的,折騰人到半夜兩三點了,連忙道謝讓她先去睡覺,不必管我。
洗完澡後,整個人格外清爽,但我不敢掉以輕心,這是在陸岩的別墅裏,他的獸性啥時候爆發我完全不清楚,故意把衣裳拉得低低的,遮住大腿,這才出去。
臥室裏沒開燈,昏暗中看得見一點猩紅的火光,是陸岩在抽煙,那一點火光一會兒明亮,一會兒又暗淡下去,我遲疑地站在浴室門口,小聲說,“你還在?”
陸岩冷冽地笑了笑,“這是我的臥室,你要我去哪兒?”
“哦,對,那我去隔壁睡,陸先生晚安。”說著我預備轉身出門去,說時遲那時快,陸岩大步跨到我跟前,手裏的煙早就不見了,拉這我的手把我抵到冰冷的牆壁上,整個人都貼了上來。
兩個人距離很近很近,我問道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是方才所沒有的,他已經洗過澡了。
我急促地呼吸著,心裏雖然緊張,但一聲不吭,明明已經靠著牆壁了,我還想往後縮。他低下頭來,聞著我頭發上的味道,呼吸間有煙草的味道,混著薄荷的清新席卷而來。他緊緊貼著我,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緊實健碩的肌肉,以及他胸腔內的跳動。
兩個人的呼吸此起彼伏,一浪一浪的,昏暗中我看到他眼中跳動的*,喉嚨處隨著吞咽口水上下浮動,格外性感。
夜色一點一點彌漫開來,空氣中懸著幾絲曖昧的味道,孤男寡女,烈火一點就著,可我偏偏不識好歹,在他低頭想吻我時撇開了腦袋,笑吟吟地說,“陸總,剛才您有機會,但您錯過了。”
陸岩咬著唇,眉心忽然收緊了,鬆開我一隻手,旋即我唇上附上一絲冰涼,他手指在我唇上滑動,有些警告地說,“你媽咪教的真不錯,欲拒還迎的招數使得爐火純青,我的確對你感興趣了。但有些招數玩膩了適得其反,懂嗎?”
“陸總覺得我在跟您欲擒故縱?”
“不是嗎?”
“何以見得?”
他手指在我臉上移動著,最後停留在下巴上,他猛地抬起我下巴逼我跟他對視,她把我壓得死死的,我隻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輕抿嘴角,兩眼噙著寒光凝視我,我心虛,但是壯著膽子迎上他的視線同他對視著。
僵持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冷冽一笑,“夜總會那一晚,我可以當做巧合,那三亞陪遊呢?聽說當時找的人可不是你,後來怎麽換成你了?林州找你麻煩,你千方百計闖進我的視線,是偶然?還有現在你眉目含情地看著我,難道是我瞎了?”
我噗嗤地笑出聲來,一字一句說,“三亞陪遊我隻是臨時上崗,其實如果早知道是您,我可能不會去。至於林老板找茬的事兒和今晚來叨擾您,都是出於無奈,如果讓陸總誤會了,我給您道歉。以陸總的身份,應該不會跟我計較吧?不過您要是計較我也沒能回報您的,你有權有勢又有錢,我一個歡場女子隻能等您去會所的時候好好陪您喝一杯了。”
陸岩扯了扯嘴角,“嘴巴變伶俐了不少。跟當初趴在地上求饒的樣子有點不一樣。”
“陸總過獎了,在會所您是客人,我是小姐,對您恭敬是應當的。”我試圖推開陸岩,但他像座大山似的巋然不動,我笑說,“陸總,夜深了,該散場了。”
陸岩冷哼著放開我,涼悠悠的目光打在我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繾綣,我對他笑了笑,然後側身離開。手握上門把的那一刻,陸岩忽然說,“若棠,你跟了我吧。”
我同他背對背站著,冰涼的門把被我焐熱了,眼中氤氳的淚水騰起來瞬間模糊雙眼,想布滿了寒霧的清晨,世界變得不真實起來。我仰起腦袋瞪大了雙眼,但還沒隻阻止豆大的眼淚唰唰落下。我假裝鼻子不舒服,狠狠吸了幾下子,趁機把眼淚給抹去了。
過了幾秒,我轉過身笑吟吟地看著他,“陸總這是要包了我的意思嗎?”
他認真地看著我,“你跟著我,每個月我給你錢,你不用再去夜場陪酒。”
“陸總愛上我了?”我問。
陸岩譏笑地說,“你覺得我會愛上你這種女人嗎?”說畢,轉過身開了燈,**用品已經換過了,他拿起床頭的煙點燃一根,特別風流瀟灑地看著我,“我對你有點興趣罷了,別不自量力。你確實有勾人的姿色,但驕矜過頭了,總會膩的。跟著我,總比你在夜總會陪男人賣笑舒服。”
我心尖涼了,臉上還掛著笑,“可我不願意呢。”
陸岩當即臉色沉了,吸著煙,忽然沉默了。
我捋著發絲到耳後別起來,平淡地看著陸岩,“在夜總會摸爬打滾這麽久,願意花錢包我的男人不止陸總您一個,可我從不考慮。”
陸岩問為什麽,我說我不願意做任何人的情婦二奶。
他笑了笑,大概是覺得我都做了小姐還裝清高吧,手指抖了一抖,一截煙灰掉在地上,“為了某個男人?”
“那倒不是。”我走上前,抽走他指尖的煙吸了一口,他麵色微怔,等著我開口繼續說。
“可能在你們這些大人物眼裏小姐就是賤,隻要給錢什麽都能做,可能別人隻這樣,但我還有我的底線和自尊,絕對不做任何人的情婦,等我賺夠了錢馬上抽身,嫁個好男人,生倆孩子,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哪怕是回農村種地,隻要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和溫暖有愛的家人,粗茶淡飯捉襟見肘我都願意。的確,跟著您我能保證衣食無憂,在你厭棄我一腳踹開之前,我能過上金光閃閃的生活衣食無憂,再不濟,被您掃地出門之時我還能拿到一筆不菲的分手費,可我卻成了臭名昭著的情婦。等您和您未婚妻喜結連理步入婚姻殿堂時我便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我不願意。”
陸岩平靜地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這個男人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雲淡風輕的。我狠狠吸了一口煙,全部吞進肺裏,一股灼人的煙味充斥在胸腔,割著喉嚨。
“很可笑吧,一個小姐在這兒談人生道理。可我到底還是個人啊,即使在社會的最底層掙紮,有受不盡的屈辱和吃不完的苦頭,但我仍舊有我的堅持。”
手裏的煙此時已經燃到盡頭,我輕輕走過他身側,把煙頭擰滅在煙灰缸裏。
夜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