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零四一家三口(大霧)
“陛下!您……”宮人不確定穀離這是清醒了,還是依舊在被控製中。
“我已恢複神智了。”穀離趕緊從地上站起來,把自己外袍脫下來要朝盧玳身上披——再看要瞎眼了。
盧玳倒是沒像對待之前那大漢一樣,瞬間把衣裳毀了,但也沒配合,扭著身一個勁的躲穿:“娘……不……餓……”
擺明了一副“你不給我吃東西,你還欺負我”的委屈小孩模樣。
“聽話,穿上。”
宮人剛才還懷疑穀離到底是真慶幸了,還是□□控了才說出的話,但看這情景頓時就相信穀離是清醒的了——這兩人一個舉著衣服追,一個歪著身子躲,躲的那個也不跑遠,就在個兩尺見方的地方,不斷的繞著圈子。這是特意操控都操控不出來的景象。另外,那個“娘”是怎麽回事?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陛下,還是讓小人來吧。”宮人瞧著這光身子的男人八成是個傻子,猜測也是被那妖女擄來的可憐人,也就主動過去提議幫穀離分憂了。
“吃?穿……”宮人這一過來,盧玳停下來了,他瞧了瞧穀離,又瞧了瞧宮人,穀離手裏的衣服也搭在盧玳肩膀上了。宮人被盧玳這一眼瞧得抖索一下,他也是膽大的,可方才竟然有明顯的尿意。
雖不確定,但穀離猜測,盧玳這個“吃”的意思,八成和紫雲的死狀有關係,他哪裏敢答應。
“這位……”穀離也不知道盧玳怎麽稱呼,“乖……一定有你吃的,你先等等。”
“餓!”盧玳雖然有點不願意,但還是乖乖站在那了,當然是披著那衣服的。
穀離隻覺得一身都是汗,紫雲仙子死亡的興奮與脫出牢籠的歡喜,都因為這亂七八糟的情況而別衝淡了許多。
“你是……”他看向那宮人,心裏也是感慨非常,這頭一個來找他的,竟然是個他根本就不認識的。
“小人趙宏德,二十五年前,幸得陛下相救,才撿了一條活命。”
二十五年前,穀離還是個王子,怪不得他不記得有這個人。且穀離有些感慨。紫雲將他禁製住,卻並沒有剝奪他的聽覺和視覺,朝堂上生了什麽,他都一清二楚。忠直之士要麽被那妖女害死,要麽早些年就已經遠逃他國,還有的被逼無奈同流合汙。
雖然沒看見民間如何,但穀離並不是不知道百姓疾苦的。紫雲辦的那些個事情,會讓老百姓生活困苦到什麽地步,他很清楚。
他以為樊國上下所有人都會恨他,而且也該恨他。畢竟紫雲是王後,而一直以來,布命令的都是他。但是沒想到,還有一個人相信他。
“趙宏德,外邊此刻是個什麽情況?”
“陛下,小人隻知道宮裏的,那妖婦的黨羽已經死了個精光,大家還為那妖婦要做什麽邪法,能跑的都跑了。陛下!還請陛下盡快登高一呼!那必定……”
“不。”穀離抬手打斷了趙宏德的話,“樊國的國運,已被我耗盡了。趙宏德,你看看這有什麽能用得上的,然後帶著他走吧。”
穀離打定了主意,趙宏德和盧玳一走,他就在去宗廟*。
“陛下!您可能……”趙宏德立刻就猜出來了穀離要做什麽,大驚之下剛要勸慰,結果就聽盧玳叫了一聲——
“爹……餓……”本來嘛,娘要他和別人走,那人隻能是爹了。
“……”
盧玳的神魂強大,但身體強度和修為層次太低,並無法承擔神魂的降臨,原界也不是盧玳這個等級的神魂能停留的世界。好比一個窄腰葫蘆,盧玳的神魂在大的那頭,肉|身在小的那頭,神魂一般不能從中間“流”過去,隻能一次性的一大塊都過去,可是中間太窄過不去。
柴寮封盧玳的靈智,他做的就是蒙昧了盧玳的神魂,但他的做法不是直接對神魂怎麽樣,而是在識海與人本身的聯係上,施加了一個小封印。這個所謂的聯係,就是類似於葫蘆的通道,神魂那邊想打通通道也無法施加多大的力量,歪打正著是盧玳最薄弱的環節。
現在住在這個身體的,是他本身熏染到骨頭裏貪婪的魔性,可是卻也有著在原界這段歲月中被孕養出來的人性。他的魔性更強,人性隻相當於一個幼兒。可恰恰就是這個幼兒,遇到了最適合撫育他的“娘”。
——穀離的魂魄,正是曾經盧玳生身之母的魂魄,即使在此之前他已經輪回過一次,可是盧玳還是認識的清清楚楚。
“這位大仙,我並非你母親。”
盧玳看了看他,抬胳膊把袖子套上了,兩邊衣襟一攏,現沒腰帶,直接就把邊上趙宏德的大帶拽過來紮自己腰上了。然後他就眼巴巴看著穀離,那意思是“我聽話了,衣服穿上了”。
“娘,餓。”
趙宏德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大帶就沒了,這幸好不是褲腰帶,否則當場出醜。看盧玳這情況,雖然不知道為何穀離稱他為大仙,但趙宏德也是一喜:“陛下,稱呼如何隻是小事,看來這位大仙對您頗為依賴。您若是不走,他必然也是不走的,況且……小人也實在是不知道如何照顧他啊,我看不如您和我們一起離開,”
不需要他勸了,隻要盧玳繼續“犯傻”,那穀離就死不了。
穀離無奈,還要再勸說盧玳,結果盧玳就又出幺蛾子了。
“嘿嘿嘿,吃。”盧玳亮著眼睛,對這一方向念叨。
盧玳如今已經吃得熟練了,不需要他親身而至,隻是神念一動,該吃就進他的嘴巴了。之前樊國的王城黛城裏惡人已經被他吃了個幹淨,這黛城被紫雲折騰得最為厲害,真的善人已經沒留下幾個了,緊要的衙門與一幹朝臣幾乎一水的汙穢之徒,依附於顯貴之家的門人客卿有許多就是地痞無賴。如今這些,都讓盧玳清理殆盡了。
可是和其他城鎮不同,一方麵是這裏真的一個能管事的人都找不出來了,百姓被壓抑得也是在太過。另外一方麵,盧玳沒站在外邊,而是跑到王宮裏來了,沒人知道如今到底是誰製造出的那些慘案,也就沒有了震懾的存在。
一開始的時候活下來的還是絕大多數,畢竟最普通平常的百姓,永遠是絕大多數。
但是,這世上有些人沒做惡事,不一定就是因為他心善,而是因為膽子小,或者沒遇到讓他作惡事的情況。
黛城混亂的局勢,很顯然讓許多隱忍至今的人爆了,一開始隻是搶劫,搶劫那些被現死絕了的大戶,可不知道怎麽回事搶劫的人自己就打了起來,明明那些財寶堆滿了藏,糧食藏滿了窖。
打鬥自然就會有凶殺,惡意行凶或者出於自衛。
可是突然之間,某些殺了人的人,手上還緊握著流血的凶器,就變成了一張人皮!
這種情況的生並沒讓人們冷靜下來,畢竟不是誰都能理智的思考,進而現死者都是惡人的。意識到城裏“有鬼怪在作祟、吃人”,隻是讓這些嚇壞了的人越的感覺到驚慌和混亂,騷亂在擴大。
身處一個絕望又瘋狂的環境,誰都不知道一個人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盧玳吃得極為開心,而且他現每次吃過後,可以吃的食物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
“大仙,你說的吃,是何物?”穀離臉色一變,立刻問道。
“吃……”盧玳的眼神指向地上的紫雲的那堆皮。
想想趙宏德剛才說的,穀離突然有了一個比較奇特的想法,難道盧玳剛剛吃的隻是對他有害的人?可現在怎麽又開始吃了?穀離再想想死得都是誰……那外邊必定已經大亂了!
“大仙可否不吃?”
“吃……”盧玳的聲音已經極其委屈了,雖然他就說了一個字,但穀離卻很清楚他眼神裏想要表達的意思“你不給我找吃的,還不讓我吃送到嘴邊上來的”?
盧玳的委屈還是其次,主要是穀離怕把他惹急了,真不管不顧的胡“吃”一通。穀離歎一聲,這下,他是真不能死了。他已經讓樊國百姓遭了無數的罪,不能再任性妄為了。
“會有能吃的,忍耐一下如何?”
盧玳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頭。
餘老將軍占了梓關城與周邊數城,後聽聞黛城紫雲仙子身死,國主失蹤,更是短短時間內,占據了樊國的半壁江山。至於之前的死傷無數,都被算在了紫雲仙子的頭上。穀離被傳為一個不愛江山愛妖婦的昏庸君主。
而這時,盧玳一手拎著穀離,一手拎著趙宏德,出現在了遠在距離樊國萬裏之外的薑國海岸邊。
“哎喲!”趙宏德就覺得眼前一花,周圍的景色就變了。可還沒等他看仔細了這到底是到了哪裏,就覺得身上一涼,低頭一看,他如今已經□□了!
為什麽修真者最破爛的衣裳也叫法衣?又為什麽最破落的修真者,寧願穿著打補丁的法衣,也不會穿可以輕易尋來的華麗凡人衣裳?
因為法衣的布料,可以承受得住修士尋常活動時的力度。而穿凡人的衣服,幹修士的活,下場如何,看他們仨現在就知道了。當然,這也是盧玳的故意外加惡意,他一個元嬰老仙帶著兩個凡人挪移,人都護住了,難道還能護不住衣服?
現在盧玳靈智沒了,但他還是盧玳,以幼兒之心,行惡作劇之實。
三人裏盧玳坦蛋蛋,穀離藏、雞、雞,最慘的還是趙宏德,他一個閹人,穿著衣服的時候都極端在意他人的視線,現在竟然光了,還被他忠心的陛下看了個正著,趙宏德都想直接一頭紮進海裏去淹死自己算了!
“你到這裏吃。”穀離指著大海。
在他想來,大海廣闊,水族無數。比起盧玳吃人,或者吃山林裏的走獸飛禽,讓他吃海裏的東西,相對來說是損害最小的了。
他本以為盧玳有了吃飯的地方,就會放他離開,但誰知道盧玳看著海,眼睛一亮。兩人隻覺得腳底下的地麵突然一動,已經跟著盧玳一起,一頭紮進了水裏!
餘傳嗣放下一本奏折,抬手揉了揉額頭。他站起來漫步到窗前,看著天上的月亮,不知道為何今天他忽然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幾十年前,他生而為將軍長子,從小到大學的是行軍布陣,念的精忠報國。
誰曾想一夕之間,家國巨變。更沒想到的是,當日他並未選擇離開,竟然能成就了今日的帝王偉業?
餘傳嗣伸展了一下手臂,想得是過幾日王後生辰要準備什麽禮物。他夫妻二人伉儷情深,即使當年生了種種變故,如今餘傳嗣王權在握,他也隻有妻子一個。
可是剛一轉身,餘傳嗣頓時一驚,原來他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一人,更讓他震驚的是,這人竟然就是當年樊國巨變時,救了他餘家滿門的怪人!“稍微”不同的,就是此刻這仙人穿著衣裳,而當時沒穿——這事太深刻,仙人長什麽模樣,餘傳嗣想不記得都難。
“不知恩人大駕到此所為……”突然餘傳嗣腦海中一片恍惚,再一睜眼,現自己正趴在桌上。
“陛下不要太過辛勞了,有些事就交給齊兒或者大臣們去辦吧。”
“哎?”
“陛下怎麽了?”
“沒……隻是做了一場夢。”餘傳嗣笑了笑,一把將妻子拉到了自己腿上。
王後驚叫一聲,拍了餘傳嗣的胸膛一下:“你這人……多大的年紀了。”
黛城上空,一團濃厚的雲霧,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飄散而去。
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到這裏,再次完全的中斷了。玳兒啊,你到底到哪裏去了?
此時此刻,盧玳趴在一隻巨龜的背上,遠看誰都以為這是一座浮島,尤其這島上草木蔥蘢,生機勃勃。這頭巨龜是盧玳無意中救下的,其實巨龜周圍的海水裏還有無數小龜,巨龜雖然巨大,但是修煉的天賦實則並不高,屬於妖獸中的底層。
在海中,沒有靈智的水族盧玳是可以敞開吃的,這些東西盧玳吃到一定程度——方圓千裏魚蝦不剩,海藻都沒有了,海底裏成片死去的珊瑚。那個時候他突然心口一跳,又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能吃了。
在6地的時候,他殺的沒有這麽多,當然也不會有這個像是警告的東西出現。可盧玳並沒感覺到不快,或者說他沒工夫感覺到不快,他那時候正帶著穀離和趙宏德追殺兩頭妖獸。
開了靈智的,盧玳要吃就有限製的,因為開靈智的就有善惡黑白之分了。海裏的妖獸如何有善惡黑白呢?就是取己所需,並不濫殺者為善。殺戮無度,乃至以殺為樂者為惡。而且為惡的還不少,水妖中占海為霸者多有弄出一片死海萬裏,接著再移居他處的。
盧玳幹脆不管那些吃著味道不怎麽樣,隻能以數量取勝的普通生靈。幹脆到處找這些好貨色吃。
巨龜就是被他無意中救下來的,結果盧玳平時吃東西的時候就把穀離和趙宏德朝龜背上一扔,吃完了再回來。
這些年下來,穀離與趙宏德非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甚至看麵貌比之當年還更加的年輕,猶如兩個青年。兩人也都是光著膀子,不過比起盧玳全身都光,他們在下|身各自圍著一塊皮子。這兩人這些年跟著盧玳在海裏到處跑,吃了許多奇怪異常,又或者珍惜無比的天材地寶。
以這兩人返老還童,甚至趙宏德還斷肢再生這兩點說,跟著盧玳是福。但成天的打打殺殺、殺殺打打,一眼玩去除了水,就是水。水裏遇見的妖怪長得一個比一個稀奇古怪,人模樣都沒看見過,一日三餐更是隻能吃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的確實味美,但有的……不提也罷!這可就是禍了。
“陛下,小人釣到魚了!”
都一副野人的模樣了,趙宏德還是不改當初的稱呼,穀離無奈,也隻能由著他了。至於這大魚,其實是老龜的子孫特意掛在他們魚鉤上的,否則這地方哪裏來的魚?早都跑光了。
穀離歪頭看看盧玳,他還是那種□□的模樣,就跟曬太陽的青蛙一樣,把自己扔在沙灘上。話說一開始的時候看那個身材曲線,穀離還會怔愣一下,但後來就……了。無論殼子再如何的賞心悅目,內裏實在是讓人心神俱滅。
盧玳知道娘在看他,保持臉朝下埋在沙土裏的姿勢,伸了個懶腰。他一頭黑緞子一樣散在背上,卻唯有一撮毛直直的立著,現在原本無風,盧玳也沒有動來動去,但這呆毛卻搖來晃去,時而立成一字,時而彎成拱狀,時而瘋一樣哆嗦不停。
攤煎餅一樣曬太陽,是盧玳近些年除了吃之外,培養出的唯一一個愛好。在腦袋上動來動去的綠豆顯然惹得他不快,一巴掌拍了下去。
啪!的一聲,綠豆是不動了,呆毛也曬幹的野草一樣蔫了下去,不不過盧玳顯然沒意識到這也是自己的腦袋,他有點頭暈。不過這樣暈乎乎的曬太陽,也更舒服。
過了一會,綠豆大概是緩過來了,從盧玳頭頂上蹦躂了下來,像是剛才作死還不夠一樣,這次直接跳到了他的鼻尖上,抓著他鼻尖的那條皮膚,以極高的頻率開始搖晃。盧玳一皺眉,眼睛睜開了,剛想懲罰這顆綠豆。盧玳忽然神色一凝,久違的口水又流了出來——這個太好吃了,是不能吃的,可是……偶爾吃一個不能吃的也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