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大師兄四

直到荊岑把她放在他們家最高的觀濤閣的房頂子上,孫茗英才反應過來。

這……就算是那些仆人裝的看不見他們,但這舉重若輕,如閑庭踏步一般的帶著她這麽一個大活人到了這麽高的地方,即便她是閨閣女子,也知道這事並非是尋常人能辦得到的。不過孫茗英還是不信這是個二品仙宗的真仙人,隻以為是她伯伯們從什麽地方找來的散修。

“這……這位仙長……我聽說你們修仙人也是要積攢功德的。小女子無辜,我家兄長無辜,你若是和我家那些伯伯們狼狽為奸……不對不對!不是狼狽為奸,仙長必是被我那些所蒙騙,若是仙長能……”

荊岑女徒弟也挺多的,但是從來沒這一個話這麽多的,至少沒一個在他麵前話這麽多的。他拿了個巴掌大的小鏡子,放在孫茗英眼睛前邊,小姑娘立刻嚇得閉緊了眼睛。

“睜眼,看著。”

“不看!”

荊岑心說,這小姑娘也戒備心太重了吧。

“不想見你哥哥了?”

“……想……”

“那就睜眼。”

孫茗英眼淚都下來了,她現在已經“知道”了,這怕不是個好人,是個妖魔,這鏡子八成就是要收了她的魂魄的。但是對方拿哥哥的性命相要挾,她又不敢不聽。隻能戰戰兢兢的先是將左眼睜開一道細縫:“哥哥!”果然,她哥哥正明晃晃的在鏡子裏呢!頓時孫茗英兩隻眼睛瞪了老大,“你!你怎麽把我哥……哎?”

細看一下,孫茗英才發現,這不是她哥被裝進去了,隻是映出了她哥的景象。現在孫沐清坐在一乘軟轎裏邊,雖然是沒被捆綁著,但情況明顯不對,就仿佛是重病發著高熱一樣,臉色潮紅,看得出來他動一動手腳也是極為艱難。

孫茗英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她年已經十六,無父無母兄妹相依,府裏的下人看不起他們,說什麽都不忌諱著。孫家的四房五房老爺更是葷素不急的,戲子優伶一個接一個的朝府裏接。孫茗英是知道兩個男人是怎麽回事的,顧不得女兒家的羞澀,孫茗英一抹眼淚又去看荊岑:“您給我看我哥,您是好人。我剛才那般失禮,您別見怪。我哥哥……我哥哥他有才學為人又寬厚謹慎,日後必定能有一番作為,無論我那幾個伯伯應承了您什麽,日後我和我哥都能十倍百倍償還,還請您救救我哥哥。對了!我祁國陛下也在此處,您如此的能耐,必能得陛下看重,何苦給我那幾個伯伯做事?”

荊岑拍了拍孫茗英的腦袋:“我答應你,若你哥有個不對,立刻就動手。不過,我剛才說的話也並非誆騙於你,你兄長確實是皇後的命格。”

孫茗英看著荊岑,見他雙目沉靜,到如今原本絲毫不信的事情,不由得信了一二分,倒也不再哭鬧,而是靜靜的捧著鏡子觀看。

如今,孫沐清的那乘小轎已經被抬到了一處院子門口。孫茗英看得分明,這院子乃是宿星院,也是孫府裏招待皇帝宿著的院子,院子旁邊就是孫茗鳳的梧桐閣。就算是皇帝,把外男和女眷的住處挨得這麽近,孫家是什麽心思,也是昭然若揭的……無恥了。

話說孫家人抓了孫沐清,本來是要把他調|教一番,到了夜裏在送到皇帝**的。至於找誰調|教?老四老五那邊自然是不缺人手的。可沒想到他們這邊還沒把他抬去暗房,那邊皇帝就說要見孫沐清了。孫家兄弟幾個互相看看,這青天白日的,皇帝這就等不及了?

沒辦法,隻能把人大概其洗漱一番,抹上香膏,喂了老四老五最喜用的藥物,就把人塞進轎子裏了。荊岑原來是想著女孩嬌弱,看這情況也更危險,才先救的孫茗英,所以倒是正好錯開了尷尬事。如今知道了孫沐清皇後命格,對他和皇帝之間的事情,荊岑是能不摻和就不摻和了。

宿星院的守備自然是皇家羽林負責的,轎子還要抄裏邊抬,就被羽林郎抬手止住了。孫武良親自壓轎,他也知道把侄子藥翻了送到皇帝**,就算日後孫家顯赫了,這也是要被當做笑柄的——真難為他竟然還有那麽一點知道要臉。羽林郎要掀簾子檢查,他立刻湊過去,一邊討好的笑著,一邊講備好的錦囊塞進郎官的手裏。

“大膽!”羽林郎都是功勳將士之後,能被皇帝帶出來的,忠心自然是一定的,更是個頂個的見過大世麵的。孫武良這一手,不是孝敬他們,那是打他們的臉。帶隊的郎官一把將銀子扔在了孫武良的臉上,更是加上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閃身就把轎簾拉開了。看了轎子裏的情景,終羽林的臉更黑了,他們家皇帝名聲是有點不太好,但這也太過了吧?更何況,孫家原本也是大族,這可實在是……

放下簾子,郎官沒讓轎子進,而是讓人進去通知陛下了。

不一會兒,皇帝陰沉著臉快步走出來了,他掀簾子的時候,羽林郎都背轉開了身子。一看裏邊的人麵色通紅,雙目迷離,皇帝氣得眼睛都有些發紅,過去一把拽住孫武良的衣襟:“解藥呢!”

“並……並無解藥。”孫武良暗道難不成是他們都理解錯了?見皇帝麵色盡赤,趕緊加一句,“若解藥性,隻要在冷水裏泡上半刻便好。”

“這時節?泡冷水?”皇帝一把扔開他衣襟,走回了轎子,突然想起來,指著孫武良道,“把他……給我仍冷水裏泡著!”也沒說多長時間。

“諾!”兩個羽林漢子立刻上前,拽住孫武良。

“陛下饒命!陛下饒……”羽林郎一把歇了他牙關,正好在這院子邊上,有一人多高防火用的大缸,兩個羽林就把孫武良大頭朝下的扔進去了。

那邊皇帝已經親自抱了孫沐清進屋,他把人放**又出來,看一眼孫沐清又出來。最後坐在了床邊上:“沐兄,如今我隻是迫不得已解你的藥性,請勿見怪。”

看到這,鏡子裏的景象忽然就沒了。孫茗英眼巴巴的瞅著荊岑,荊岑老臉一紅:“非禮勿視。”

孫茗英也立刻俏臉飛霞,低下頭,不說話了。

於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劍修老仙,一個凡人府邸裏不受寵的十五歲小丫頭,傻子一樣坐在某處樓閣的屋頂上,一個看著雲,一個玩著自己的衣角,發了半天的呆。

那邊孫府裏的人已經被驚動了,知道孫武良被放進了水缸裏,孫沐清被皇帝接近了屋。最終卻隻有孫武良的老婆兒子哭哭啼啼的跑過來救人,但看著一個個黑麵神樣的羽林,最後也隻敢跪在大缸邊上哭哭啼啼,到好似圍著棺木哭靈的。

那邊皇帝到是守著最後的分寸,隻用手給孫沐清發散。

那孫沐清星眸波光閃爍,俊臉既為藥性所困飛起|春|色霞光,又因為意誌堅定現出三分隱忍羞恥,如今又是青天白日,雖是門窗緊閉,床帳低垂,但依舊能辨得清五分麵目。直看得皇帝也神思不屬起來。

其實皇帝上了手之後,方才想起來自己還帶著太醫呢。他雖然不想假他人之手,辱沒了孫沐清。但是叫太醫來,開上一副藥灌下去,想也是能化解幾分藥性的。可是想起來了,看孫沐清的模樣,皇帝就不想放手了。可是他另外一隻手朝自己褲袋上剛一放,就有猶豫了。最後一咬牙,這輩子頭一回委屈了自己。

祁國的現任皇帝姓宋,單名一個璟,祁國背靠八品宗門常平宗到如今八百多年,雖然也有昏君,有動亂,但大體上還是平平靜靜的。先帝,宋璟他爹,在位二十五年,才得了宋璟這麽一個寶貝疙瘩。沒想到先帝剛高興了半年,突發疾病,崩了。

宋璟還不足周歲,就被他娘抱著登基了。他娘是繼後,也才剛二十出頭。當時誰都以為這母子倆坐不穩龍庭,沒想到太後這位深閨婦人,在垂簾聽政之後表現出了讓所有男人都瞠目結舌的強大政治手腕。隨著宋璟年歲漸長,安慰了十幾年的朝堂,以為又會出現一次母子爭位的情況,誰知道宋璟十五歲的時候,太後幹幹脆脆的撤簾還政了。

去年有大臣看太後確實是什麽事都不管了,意圖欺皇帝年幼,結果……

太後是靠政治手腕,保持了朝政的平衡,朝堂上各個勢力的穩定。可皇帝對於出頭的椽子,采取的是最直接幹脆的手段——殺!

太後攝政的十五年,皇帝也不是一直在玩的,他培養出了一群和他一起長大,對他忠心耿耿的少年羽林。這些少年,又多是武勳大臣家的後代,抓緊了他們的後代,兵權也就緊了。

朝臣們有私底下稱呼宋璟為昏君的,但是八星的日子,卻是實實在在的越過越好了,尤其這位皇帝已經有了子嗣,未來大概還會有更多的子嗣,曆代祁國皇帝最讓人擔心的少子問題,也不是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