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眾人百態

其實就這點距離,他們說什麽,盧玳都聽得一清二楚。心中倒是對這零紅師姐有了好感:這個世界不錯,看大門的就該是這樣。

“可要幫忙?”天鋒原來以為盧玳回師門,就隻是為了看看同去的人是否安好,順便報個平安,但看這架勢,明顯不對勁。

“我的情況略微有些複雜。”盧玳把自己的身世簡明對天鋒一講,如今悾蓓子與五火道人結道侶還不到半月,畢竟她是掌門,門派裏一些布置還沒撤下去。剛才那給他布置吃喝的熱心女修看盧玳麵帶疑惑,自然是將這喜事說了。在聽盧玳這麽一說,天鋒頓時感覺不妙。要是一路進了門,被他同門認同了身份還好,如今被攔在這。悾蓓子會做什麽,天鋒都猜出來了。她一派掌門,又是金丹中期,再加上一個五火道人,怎麽想盧玳都是性命難保,“幫忙喝茶看好戲?還是幫忙勸一勸我師姐?”

這都什麽跟什麽挨不上邊的事情,天鋒還要再說,悾蓓子已經到了。

“何人膽敢假……”悾蓓子是打定了將盧玳立斃當場的,可掌門的身份在那,她不能不問一聲就動手番。可剛現出身形看見盧玳,話隻說了個開頭,她就怔在那了。其一,這人姿容太過出色,且通身的氣度不似一般,如何也看不出原本那幹幹瘦瘦的“盧玳”模樣。其二,這是個金丹!

“正清院盧玳,見過掌門。”守門弟子齊齊口稱掌門的行禮,給盧玳指明了方向。他也站起來行禮,隻是因為過於激動手臂顫抖不停,看過去的眼神也有些委屈。

這一下,悾蓓子從這金丹修士身上看出了些盧玳的影子,不是瘦得脫形了的他,是年歲更小時,那個麵頰豐滿的美少年。悾蓓子有些混亂了,真是盧玳?他還沒到十九吧?金丹?

“掌門師叔,我……我不知道怎麽就和你們失散了,找你們的路上,又吃了怪東西,一覺睡醒,已經在鏡妝湖了。”看悾蓓子不說話,盧玳更委屈了,黑眼睛一眨,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我找了你們好久……”

這人是誰?我不認識。石桌上的天鋒默默的坐下,用後腦勺對著盧玳。

看盧玳這模樣,悾蓓子腦袋裏亂糟糟的思緒化作了一聲歎息:“你這孩子,這些日子孤身在外,也是受了不少苦吧?”

她不說還好,一說盧玳頓時繃不住,眼淚落下來了。

“師弟!師弟!!”這個時候,荊岑三人也到了。看見盧玳,一開始也是愣了一下,但悾蓓子都能依稀辨認出來,他們又怎麽認不出來自己養大的孩子?瞬息就圍了上去。

荊岑性格內斂,這時候隻是拉著盧玳左看右看,趙承麻站在荊岑邊上,淚流滿滿的同時又傻笑不止。最熱情的還是語鳩,一手揪住盧玳衣襟,一手在盧玳背上不停捶打,根本就是咣咣有聲,背轉身的天鋒都回過頭來了。這種手勁,幸好盧玳這是金丹了,否則等閑築基的非得捶出內傷來不可。

天鋒有點明白盧玳為什麽說要幫忙勸他師姐了……

總算還是荊岑把持得住,拉住了語鳩胳膊,帶著師弟師妹一起給悾蓓子行禮:“還請掌門見諒,我等方才失禮了。”

“何曾失禮?不過是真性情。”悾蓓子笑看四人,“盧玳曆劫歸來,身心俱疲,你們帶他先下去休息吧。”

“謝過掌門。”原本聽說盧玳被折在大福地,荊岑幾人對悾蓓子是隻剩下了恨,但現在盧玳回來了,無論之前如何,現在這聲謝,幾人說得卻都是真情實意的。當下就要拉著盧玳回自己小院去。

可荊岑與語鳩卻沒拉動盧玳,就看盧玳正定定的看著悾蓓子,淚還掛在他臉頰上,此時他的眼神有些猶豫,更多的是一種渴望。就像是一個孩子看到了喜愛的玩具,可又怕向家長索要會被責罵。

“何事?”

“掌門,我也是金丹了。”一句話嚇壞了師兄師姐,盧玳卻根本沒時間去安慰他們,看著悾蓓子的眼睛更亮了,“我……我們能回正清院了嗎?”

盧玳的家一直都是正清院,他向天鋒提起自己師門,別管天鋒明白不明白這小門派裏的區分,說的是正清院。剛才對悾蓓子見禮,說的還是正清院。他這一說,荊岑幾人頓時也用一般的眼神看向悾蓓子,眼珠子裏幾乎能夠冒火。

悾蓓子思考的時間還不足眨眼,便立刻對這幾人點點頭:“去收拾收收東西吧,三日後搬回正清院。”

這也是雙喜臨門啦,眾人又謝過悾蓓子,拉著盧玳就朝回跑。不過盧玳自然是不會忘了天鋒,掙紮著把他帶上。

他們剛走,五火道人便現了身:“悾兒?到底出了何事?”

“我們回去再說。”悾蓓子原本怎麽看五火道人怎麽順眼,但如今卻不同了,她早知道五火道人已經來了,卻隱在暗處。等什麽?等自己替他出掉盧玳嗎?真是好計算,冷哼一聲,不等五火道人反應,悾蓓子先一步返回皓嵐院了。

五火道人咬著牙,看著盧玳消失的方向冷哼一聲,終究是並沒選擇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發火,而是追去了皓嵐院。

“明白你為何不擔心了。”天鋒在盧玳肩膀上傳音,雖然悾蓓子沒與盧玳說幾句話,但她為人如何,天鋒也看得明白了。她倒是一心為了宗派著想,但氣量心胸都有不足,又目光狹窄,大概為人也是多有反複。這樣的人,盧玳要報仇,完全不需自己動手。

盧玳笑意更深,並不作答,隻是與師兄師姐說著在大福地中的見聞,其中真真假假,引得語鳩與趙承麻驚呼不已……

“悾兒!”五火道人到了掌門私室中,見悾蓓子剛好泡了茶。他卻是無心飲茶的,一臉陰沉的坐下,明擺著的是來興師問罪的,“怎麽?見那小子成了金丹,舍不得下手了?”

悾蓓子卻自顧自的品著茶,被五火道人一問,非但不惱,反而一副理所應當:“夫君說得不錯,我確實是舍不得了。”

“你……”

“夫君且慢發怒,其實那孩子直肚腸,真性情。對當年之事,他既然並不遷怒於師弟,想來也是對夫君並無太大惡感的。隻是夫君當時也太過凶神惡煞了些,夫君,何不化幹戈為玉帛,日後你也是那孩子師門長輩,若是能夠……”

“別說了!”五火道人一巴掌將黑玉的桌子拍做齏粉,“悾兒,他活還是我活?你自己想清楚吧。”撂下狠話,五火道人轉身走了。

道侶、道侶,道在前,侶在後。

五火道人和悾蓓子結道侶,更印證了這一點。

哲勒山大福地一行,原本覺得孤身一人自在逍遙的五火道人,更進一步看到了宗門的力量。即使是廣嵐山這麽一個小宗門,在搶奪資源的時候,也要強過散修。他與廣嵐山搭上線,最後得利更多的反而是他自己。

悾蓓子在哲勒山大福地的經曆,至少就個人感受來說,比起五火道人反而更慘痛一些。她看到了弱小宗門的無力,更看到了高品宗門的強大。一路上,尋到的東西全都要讓給高品宗門的弟子先行挑選。離開大福地時候,他們的所得還要上交給淨明宗四成,最後落進自己口袋的,遠遠達不到悾蓓子的希望。

尤其是回想到淨明宗的使者帶走他們東西時的一臉不屑一顧,那種屈辱,現在悾蓓子想起來還會渾身發抖。她一定要讓宗門更強!

五火道人與悾蓓子在從哲勒山大福地歸來後,兩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為了能讓雙方的關係更加的穩固和長久,悾蓓子很幹脆的做了他的道侶,當初雙方都認為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情。

可是現在盧玳出現了,十九歲的金丹。無論原因是仙緣奇遇還是其他,莫說是他們廣嵐山從來沒有,就是那些傳承千萬年的高品宗派,也隻有被從小養護到大的核心弟子才有如此際遇。

如果說之前盧玳對悾蓓子來說隻是資質尚可,用他換一個金丹修士,極為劃算。那麽現在,盧玳就是悾蓓子的大寶貝了。且不說日後盧玳能不能更上一層樓,單隻是現在這事傳揚出去,對打響廣嵐山的名頭就大有好處。

五火道人讓悾蓓子二選一?但對悾蓓子來說,從看見金丹的盧玳重回山門的那一刻,她就根本再也不需要什麽選擇了。

盧玳現在還是隻能回到寂念院,還沒進院門,半路上就看見腦袋上頂著墨隨的黑聚流在院門口等他們。這兩個一個不能化形,一個是凡人,得到消息之後,就隻能在這裏等著。黑聚流身形龐大,縮身之術總是不得要領。寂念院又小,眾人開墾了靈田,種上果樹,也就是靈泉周圍的地方能讓黑聚流將身體團起來,可真是憋屈得厲害。

如今看果然是盧玳回來了,即便高興,他也隻能搖晃兩下腦袋表示愉快,其他卻是不敢動彈的。

又聽趙承麻喊:“五師弟!我們能回正清院了!”頓時黑聚流與墨隨就是欣喜若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