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冤枉,下官冤枉!”

宋愷踉蹌著出列,二話不說撲通跪下,扯著嗓子喊道:“下官教子無方,教出這等無君無父的東西,下官有罪!”

侍禦史夏沛歪著身子,困倦地揉著眉心。

他人在襄州巡察,突然就來了個小姑娘,找上門去要告狀,說有人要借疫症謀財害命,且她告的人不在襄州在荊州。

疫症可大可小,夏沛豈敢怠慢,薅著正好丁憂在家的董巍,日夜兼程,兩百裏地險些跑死馬。

結果到了荊州,董巍出手診病,還真瞧出貓膩。

輕症誤報成了傷寒症,一群老大夫都是這種說辭,氣得董巍罵了半夜不長進的老玩意兒們。

今日一早,門一開,又出來個小姑娘,嘩啦掏出一紙訴狀,要狀告司法參軍宋愷。

看來有貓膩的不止是疫症……

夏沛招手,護衛將跑去襄州告狀的小姑娘拉過來。

小姑娘頭發蓬亂,小臉一團黑髒,本掙紮著要咬那護衛,等一瞧見跪著的宋芸,立刻撒腿跑著撲到宋芸身旁,一雙眼亮晶晶的。

“小姐,奴婢的差事辦完了。”

麥穗規規矩矩地朝宋芸磕了個頭,然後並肩跪在她身旁。

宋芸伸手摸摸麥穗灰撲撲的臉頰,張嘴無聲地道了句“辛苦了”。

錢媽媽遣散下人的時候,麥穗趁機出了荊州直奔襄州。

孟家少爺孟鴻飛說過,侍禦史大人已巡察到襄州,距此不遠。

麥穗自小與宋芸一同長大,最是忠心不二,宋芸隻放心叫她去。

好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樣!

宋愷咬緊了後槽牙。

原來這小賤人早早就謀劃好了,侍禦史夏沛竟是被個賤婢請來的。

可她如何得知夏沛的行蹤?

宋愷眸中幽暗,莫非這小賤人受人指使?

夏沛是出京巡察的天使,指使小賤人如此行事的人簡直心思歹毒。

“孽障,你辜負為父的生養之恩就罷了,如今還要挑撥我與你娘的多年情義,你娘呢,讓她滾出來自己說,我與她到底是如何相識的!”

宋芸豈會不知道宋愷的意圖,母親被宋愷瞪一眼都會矮半截兒,何況是如此場麵,母親隻會順著宋愷的話附和。

她立即從懷裏掏出一疊泛黃的紙契,雙手高舉著。

“夏大人、孟大人,這是民女亡父留下的五家糧鋪、十二家綢緞莊、三家酒樓,其餘胭脂水粉鋪子,契約都在這裏,請大人過目,也請大人派人去查,每月從鋪子裏支走銀子的到底是何人,這些鋪子如今究竟是民女孤兒寡母的,還是宋參軍的?”

夏沛最煩管的就是官員褲襠裏的那些破事兒。

若單說女人,夏沛不上心,若說到這麽多產業,他登時來了精神。

“宋小姐,你指使你的丫鬟奔赴襄州,一紙訴狀就要撇清你們和宋大人的關係?你母親實為宋大人的外室,這事兒知情的人不少,不是你三言兩語就撇得請的。”

宋愷聽了,即刻跪拜,一疊聲高呼,“大人明察秋毫,大人英明,下官治家不嚴,攪擾公務,有失聖人教誨,有負天子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