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俞屏瘋了
我覺得我的聲音還是很冷靜的,沒有波瀾:“哦……在陳學長家啊,那就好。本來想去醫院探望一下的,現在就不去了。”隻是心裏冷了一下而已,又沒什麽大不了的。
“小寒,我現在走不開,你應該懂的……”除了宋煙的聲音,似乎還聽到了很輕微的很整齊的腳步聲,有個小男孩大概被抱在懷裏聲音哼哼唧唧地飄過。
什麽都是“你應該懂得”、“你應該明白的”,應該的事情太多了,我都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幹什麽了。
但嘴上還是說著:“我懂,我知道的。我沒事,你們有事就先忙吧,有空幫我跟他說一聲,讓他早點回來就好。”
宋煙重重地歎了歎氣,沒有再說什麽。跟她相處也算很久了,我知道她這聲歎息背後是什麽。不外乎其實很想跟我講道理,隻是現在沒時間罷了。
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形了,高中的時候也有過。她天生就是女神一般的人物,和周揚一樣都是被人羨慕嫉妒恨的少數人。不過她是女生,更容易遭到女生的嫉恨。我隻是一個平凡至極的人,高中的時候大家都留著風靡學生屆的“*頭”,我也留過一陣。穿著校服,就淹沒在了茫茫人海裏。
兩個人做朋友總會鬧出矛盾的,何況我們之間還是天差地別。她總是很高調,我總是很謙卑。她總是容易替我做決定,以為我會愉快接受。可事實並非如此,沒有人會喜歡別人幫他做決定的。
這些傷害感情的細節後來都被我們很好地掩蓋過去了,就算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可被踩過的雪地,縱使被新下的雪花層層覆蓋,也還是會有痕跡的。
我覺得這幾天過的並不好,總在回想過去,總沉浸在悲觀裏。
已經不是夏天了,天黑的時間會變得越來越早。看著華燈初上,家家戶戶開了燈,一片暖黃,我卻獨自屈身抱著雙腿,不知所措。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也不久吧,聽到了門鈴在響。
是先聽到的鄰居的咒罵,才聽到門鈴聲的。發了很久的呆,腦子不太好使了,以為是古寂回來了,振作了點精神去開門。想站起來,雙腳不聽使喚了,很麻,麻得沒有知覺了。掙紮著敲了敲腿,使勁兒站起來,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邁開腿。
外麵依舊有咒罵聲,我才住了一天多,不知道隔壁鄰居這麽不好惹,罵人罵的中氣十足,鏗鏘有力。
沒人跟他對罵,如果放在平時,我還會去懷疑一下,這肯定不是大叔作風。是他的話,肯定不會任由別人侮辱他,講道理是必須的。不對,如果是他,應該不會被人罵才是……
扶著牆壁,挪到了門口,開門。
一開門就看到對門一個穿著沙灘褲頂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叉著腰罵罵咧咧,吐沫橫飛。看到我之後又不罵了,眼睛眯成小小一道縫隙,賊眉鼠眼地看看我看看靠在牆上的黑衣男人,發出“嘿嘿”的笑聲,不懷好意。
“砰”的一聲,那男人關上了門,臨關門前還啐了一聲。動作行雲流水,好像做過很多遍。
但站在牆腳的黑衣男人不是大叔,是妖孽男俞屏……
心情本來就很低落,再看到這個壞蛋,我當然是瞪了他一眼要關門。可誰知他的動作快到這個地步,把腳擱在了門縫,我動彈不得。
“抱歉,這裏不歡迎你。”我使勁兒動了動門,誰知道他的腳怎麽長的,竟然被我這樣一撞都不覺得痛。
“喂,你再不鬆腳,我告你擅闖民居!”
他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笑得咳嗽了起來,連腰都彎了。黑色顯瘦,他本身又瘦,說的難聽一點,腰肢盈盈一握,比女人還女人,我很擔心他會不會把自己的腰給笑斷了。這是第三次見他,他依舊抽著煙。一咳嗽,全是煙的味道。
就在剛才,他被對麵男人罵的時候,我是看到了他的樣子的。很安逸地貼在牆上,叼著煙,漫不經心。被人這麽罵也沒見他惱怒,可現在就因為我這一句話,像是要笑死過去。
我覺得,他真的是個怪人。
但我不能就這麽屈服在強權主義下,嚴肅地問:“喂,你笑夠了沒有?有什麽好笑的!”
“擅闖民居?哈哈哈,警察來了,要不要告訴他們這裏有人非法同居呢?”笑歸笑,一開口卻戳中要害,害的我對他僅存的一點點好感都消失殆盡。
“你要說就說,關我屁事。反正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可他依舊沒有把腳撤開。我生氣地踹了他兩腳,也不見他有絲毫動靜。
我開始後悔,剛剛為什麽這麽沒沒腦子,把門給打開了。
“你剛才以為我是師兄吧?”他好像有讀心術一樣,問了這麽一個問題。而且,讓人恐慌的是,他把煙丟在了地上,作勢要進屋。
“喂!你……你別動,給我出去!你再走近一步,我要打人了!”
走道裏燈壞了,隻有屋裏開著一盞,燈光有些微弱,我害怕地微微哆嗦了起來。俞屏那張臉白天看很特別很好看,可在這麽微弱的燈光下,頭發不長不短,五官又那麽精致,陰影覆蓋,看著特別鬼魅。
我一向自詡為女漢子,這個時候恍然驚覺,那都是屁話。男人跟女人在體力上完全不是一個等級。我用盡了全力抵擋,他輕鬆一推就把門給推開了。
“嘖嘖嘖,師兄就住這種破地方啊,還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他已經進了門了,房子很小,一眼就看遍了,他評價了一番。
“你不用害怕,我又不會做什麽。”
我背靠著牆,打算一點點趁他不注意,一點點挪出去。
但他一直就在門口也不動,看完了房間,打量我一眼說:“這個時間,師兄不會回來的。我們來聊聊天吧。”他叫“師兄”這個詞和那個女人不同,語氣陰狠,很讓人懷疑大叔到底怎麽他了,讓他這麽惦記著。
我不死心,問他:“你怎麽知道大叔就不會回來!說不定現在就在樓梯上了。”
他玩味地咀嚼了“大叔”這個詞,解答我的問題:“小姑娘真可憐。你的大叔,你的好朋友,你的學長們現在齊聚一堂共進晚餐呢,怎麽,你不知道?”
我討厭自以為是的聰明人,打不過他不妨礙我在心裏鄙視他。衝動是魔鬼,但我就是衝動了,上去狠狠踩了他一腳,讓你自作聰明!
看他終於吃痛地皺眉,心裏一陣暗爽。
但看好戲的後果就是把自己置於更危險的境地。
我看不清他究竟是怎麽做的動作,隻是在我暗笑的一瞬間,他摟住了我的腰。不,準確來說,是箍住了我的腰。
我長得並不胖,可以說有點瘦,腰上更沒有多少肉。被他箍住的時候,我懷疑骨頭都發生了被擠壓的聲音,很痛。不幸中的大幸是,還沒有吃飯,不然胃裏的東西都要被擠出來了。
他應該聽到了我發出了“嘶”的慘痛,稍微鬆了一點勁,卻用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根本動彈不得。
因為痛,原本就昏沉的腦子運作起來就更慢了。我知道我沒有那麽強勢了,實在也沒有力氣去強勢了。
他偏偏還要作威作福:“現在乖了?”
他也高,可能跟古寂不相上下。可一個給人的感覺是那麽安心,他隻是讓我感到害怕。我沒有回答他,有點自暴自棄的意思。心想著,有事說事,說完趕緊走人。我倒不認為他會對我做什麽事。一個普通人而已,他犯不著要做什麽。
這樣被他禁錮著,我看不到他的臉,但能感覺到他的動作。
他伸出了那隻很自由的手,輕輕放在我的頭頂,比劃了一下:“連脖子都還沒到啊。”原來是在比劃身高。
我憋著一股氣,還是沒有說話。本能告訴我,這個時候還是奉行“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宗旨吧。
“這麽矮,跟師兄接吻,會不會很累啊?”
我想揍他了!
動動手動動腳,掙脫不開,隻能罵:“你個死變態,我和大叔的事要你管啊!”
“變態?”
“對,你就是!”
手竟然鬆開了,我以為他被刺激到了,想著趕緊跑的時候,卻被他轉過了身。現在是被他抓著肩膀了。
他臉上明顯帶著怒氣,好像被人戳到了命脈,刀刻過一般的五官散發著魔鬼的氣息,“我是變態?是啊,我就是變態。”
我不知道該怎麽逃脫,下巴被迫抬起,如果有旁人在,他們肯定能看到我現在失去了魂魄一樣的無可依靠。越來越近了,我被咬了。
他剛剛說,接吻會不會很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
我很累,不,我很痛。嘴唇應該被咬破了一個小口,我嚐到了鐵鏽的味道。這個變態在笑,像個吸血鬼一樣,吸到了人類的血,一本滿足。
他終於鬆開了我,舔舔嘴唇,說“這麽可憐地看著我,我這個變態好像都於心不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