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看病

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很熟悉。即使空氣中都是冰天雪地的味道,我也聞得出此人特有的淡淡的清冽的氣息。抬眼去看,果然沒有猜錯,是古寂。

呆呆地看著他,原本就被凍得遲鈍的神經這下更遲鈍了。心心念念的人抱著我,還是公主抱,應該要說點什麽的。但一張嘴,喉嚨竟發不出聲音。與此同時,我又想到,明明我都變裝了,大叔怎麽還能一眼認出我?難道是一看到美女,就撲上來了?

雖然明知這種概率非常非常小,但這個時候的自己已經陷在了自我臆想的世界裏無法自拔,還是起了疑心病,想試探他。

最配合的是我的嗓子,這一凍凍得說話聲音都變了,佯裝不認識他,無辜地說道:“這位先生,我們素不相識,你這樣抱著我似乎不太合適。”說罷,還特意皺了皺眉頭,想營造出我見猶憐的感覺,頓時演技爆棚。

“你確定?”從頭頂上方傳來冷寂的話語,“如果我沒看錯,你好像腳崴了,我不過好心幫你一把而已。”

這麽正經嚴肅,忽然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了。

大叔見我不語,又問:“要我放你下來?”

我搖搖頭,反正隻是假裝是陌生人而已,又不用怕他,便順水推舟:“我可沒地方可去,你看著辦吧。”說完,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現在給角色的定位是“無節操無下限”的狐狸精,看他最後會怎麽做。

但他竟然沒有任何不適,轉了個方向,直接把我抱到了車上。

車裏開著空調,總算好受了一些。從後視鏡裏看到自己的臉,妝還沒卸,依舊看不出真容,大叔可能也沒有察覺出來吧,上了駕駛座開車走人。

一路無話,昏昏欲睡,停下來被拍醒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了大叔越發帥氣內斂的臉。

“這是哪兒?”

“醫院。”

不說還真的忘記腳崴了。坐在這裏,腳步方便,大叔竟然也就站在車門邊耐心地等,等到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才伸出手來,讓他抱。這個時候,再說他沒認出我來就真的是騙人騙己了。可我現在去挑破就是自己找死,所以還是決定什麽都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見招拆招。

做足了心理建設,還是覺得自己演技拙劣,有些害羞起來,忙不迭地拽進了大叔的外套,往他懷裏躲了躲,接著就疑似聽到了大叔自胸腔傳來的笑聲。

這家醫院古色古香,看著根本不像醫院,甫一走進門口,聞到一陣濃重中藥味道,才確定這是中醫無疑。內裏也奇怪,進了門竟然連一個接待的人都沒有,倒是正中央掛著一幅牌匾,上麵刻著“懸壺濟世”幾個大字,點名了主題。

大叔像是常客,抱著我彎了幾道彎,走過了幾個小過道掀了好幾道簾子,才敲了敲其中一間房門推門而入。

裏麵坐著一個長胡須老人,穿著一件大褂,頭發白的,盤坐在蒲團上,搗鼓著一些中藥。聽到動靜也沒有把眼神從搗藥杵上轉移過來。

大叔把我放了下來,扶著我坐在凳子上。

之前見識過了古家的擺件家具,再對比這裏的器具,心中大概也有數了,又是富貴之地。

“小子,來了也不打招呼,帶個小妞進來能耐了啊。”那老人說話聲中氣十足,絲毫聽不出是個上了年紀的人。眼力見兒也好,我都沒見他用餘光看我,卻一手掌握了重要信息。

老頭還是在搗鼓他的藥,抽空看了我一眼就問:“腳崴了吧?”

“嗯,趕緊給看看吧。”

大叔話音一落,那老頭兒總算放下了搗藥杵,笑眯眯地問:“這麽緊張,女朋友啊?”

看,老人家也是很八卦的!

白胡子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摸著那把胡子上下打量,最後得出了“情途多舛”的結論,這還不算,還問:“王家那小丫頭怎麽不纏著你了。”

他說的應該就是王青。

大叔憋著滿腹牢騷:“讓你治病你這麽多廢話。”竟意外地覺得大叔很是可愛。

雖然白胡子看著忒八卦不可靠,但一切換到大夫模式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一樣,在我受傷的地方按了幾下,問我痛不痛。如實說了感受,那老頭就說:“沒傷到骨頭,配點藥給你敷著,這幾天不要亂跑,養著。”

我趕忙點點頭,說“謝謝”。老頭兒裝腔作勢地應了下來,本來可能還想嘲笑大叔的,但一看他又擺著張臭臉,把話都吞了回去,自顧自搖搖頭,歎了口氣去弄藥了。

不多時,那老頭就回來了,手裏提著一包藥,甩給了大叔,便又不理病人了。

大叔又把我扛了回車。

這會兒天色已經很暗很暗了,路上街燈都亮了起來,在嗬口氣就有白霧的北方,路燈穿過層層白霧灑下的光輝,特別溫柔。

古寂向來成熟穩重,這會兒也起了玩心,他問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哪兒?”

“不是說了嘛,我沒地方好去的,你看著辦。”

“不怕我拐賣嗎?”

“拐賣了我,還得供我吃供我穿供我住,拐吧拐吧,是你的話,我很樂意被拐!”

大叔的咳嗽聲告訴我,他被這豪放的言論給震驚了。

我反而不以為意了,往後一仰,“大哥,到了記得叫我啊,我先睡一會兒。”

但司機大哥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我醒過來的時候不是在車裏了,反而在軟綿綿的**。睜眼的時候發現環境太過似曾相識,就知道又回到了小公寓了。

從被俞屏挾持到現在,時間沒過去多久,卻像做了一個世紀的夢一樣漫長。這會兒也不知道宋煙俞屏他們怎麽樣了。

我睡著的時候,大叔已經把藥敷在了傷處,現在有些涼涼的感覺,挺舒服的。

“大叔!”

振聾發聵,就是想叫他。

沒有回應,也不見身影,不甘心地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回應。心有點涼了。但是不甘心啊,爬了起來,穿上了鞋子,扶著牆壁一蹦一蹦地蹦到了客廳裏。

還是沒有他的身影。

說不失望那是假的,難道今天真的隻是一場夢,夢醒了,又都恢複原狀了,留下的隻是我受傷的腳而已。

溜了一圈,找到了一張紙條,上麵的字跡剛勁有力特別好看,隻是內容就很讓人不開心。

“抱歉,趁你睡著的時候先走了。多餘的話我不想說,隻問你,願不願意相信我,願不願意等我。可能很快可能很長,我沒法保證。不要意氣用事,想清楚了給我答複。”

捏著那張紙條,想象大叔是怎樣寫出這幾句話的,他心裏也不會好受吧。

命運弄人,誰讓他是古家人呢。

俞屏跟我說過大叔馬上就要跟王青訂婚的事,他也說了,隻是政治聯姻而已,還好心安慰我不要當回事情。

沒想到在他破壞了宋煙的訂婚宴之後,我就麵臨了這個艱難的處境。

可我真的有選擇的餘地嗎?沒有的,除了等他,我還能幹嘛……

隔天,我打電話給宋煙查探情況。據她說,那天大家走了之後,唐世秦就把唐世元和俞珠娣請到了書房,促膝長談了一次。又帶著宋父宋母和唐世元一家一起到了俞家,見了俞老爺子,就這件事徹底說開了,最後俞老爺子拍板,俞屏宋煙訂婚。

“啊,不會吧!你真的要和俞屏那家夥訂婚?”

“嗯,不然還能怎樣。俞屏至少看起來比唐胤順眼一點。”宋煙回答地有氣無力,有種心死了的感覺。我隻能安慰她讓她看開點。

“不看開又能怎樣呢,就這樣吧,反正很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