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A市創業園區某個辦公室內,北歐簡約風格的辦公桌上淩亂地散布著一疊疊設計稿,夏榆自從那天和顧琛領完離婚證,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每天隻睡三個小時,忙得頭昏腦漲的他,端起桌上已經冷掉的黑咖啡,喝了一口,繼續低頭修改設計稿。

筆尖剛觸到紙,他感覺手一軟,筆從桌沿滾落到地上,“啪......”,筆落地,夏榆也一頭栽倒在桌上。

“嗚哩......嗚哩......嗚哩......”淩晨的寂靜被急促的救護車聲打破。

第二天下午,夏榆慢慢地張開了雙眼,入目的是白中泛黃的天花板,鼻子裏嗅到的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這是在醫院?太好了!我沒死!

夏榆激動得差點笑出聲。

“嘖,你居然還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要和糞袋共度餘生?”

夏榆看向說話的人,是大魚,他工作室的合夥人,“什麽糞袋?”

大魚朝他翻了個白眼,“你不知道急性闌尾炎醫治不及時可能會並發糞瘺嗎?急性闌尾炎那麽痛你居然還能忍著不來醫院,要不是我提前去工作室,你估計連和糞袋共度餘生的機會都沒,我得直接參加你的追悼會。”

什麽急性闌尾炎?他的闌尾兩年前就割掉了,闌尾割掉了還會複發闌尾炎?夏榆看白癡一樣看著大魚。

等等,大魚前兩天不是把蓄了多年的長發剪掉了嗎,他現在怎麽還是長發?

“你前兩天為了哀悼你的初戀,不是把長發剪掉了嗎,你頭發怎麽又這麽長了?你去接發了?”

大魚先是一臉不解,接著,一臉驚恐地看著他,“我艸,割個闌尾還會記憶錯亂?”

大魚說完,飛快地跑出病房找醫生,高呼“醫生,醫生......”

大魚跑出去後,夏榆感覺右下腹隱隱作痛,和他兩年前割完闌尾後的痛感相似,想到這,再聯想剛才大魚的話,他猛地坐起來,掀開病服,右下腹貼著紗布,他不可置信地撈起病床尾的病人信息牌,上麵寫著的日期是他兩年前割闌尾的入院日期。

所以,我這是猝死後重生回到兩年前?

夏榆嘴巴微張,一臉呆滯地看著滿臉焦急,推門而入的大魚和跟在他後麵的醫生。

事實證明他真的回到了兩年前。

他從A大設計學院畢業後,和大魚合夥開了個家裝設計工作室,他主內,管設計,大魚主外,管業務,他們在創業初期沒有吃太多苦,因為大魚業務能力過關,他的設計夠出色,客戶轉介紹了很多客戶。

但是在他們的工作室知名度剛打開的時候,他那同父異母的弟弟開始利用夏家的勢力對他們進行打壓,還授意他人詆毀他們的信譽,讓他們的客戶量銳減。

他為了挽救工作室,也為了證明自己,不讓夏福源一家子和顧琛看輕他,忙得突發急性闌尾炎,還好大魚發現及時把他送醫。

醫生檢查了一番,說沒發現問題,要是不放心,可以照個腦CT,大魚連忙讓醫生開單子,夏榆攔下了,“我沒事,不用照,剛才和你開玩笑呢?”

“靠,你嚇死我了。”

工作室還有事,大魚幫他請了個護工,交待他有事打電話,離開了醫院。

大魚走後,夏榆愣愣地看了兩個多小時天花板,怎麽也想不明白他怎麽會重生回到兩年前。盯久了,眼睛受不了了,他心想睡一覺吧,睡醒也許就回到兩年後了。

當他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醒來後,發現自己還在兩年前,他不得不接受自己重生了的殘酷事實,這意味這兩年來,累如狗的生活又得重來一遍?

老天這麽苦他心誌,勞他筋骨,到底是要降什麽大任給他?

在他吃過護工買回來的早飯後不久,夏福源像兩年前那樣,來到了醫院,像評估一件商品那樣上下打量他,慢悠悠地開口:“夏榆,我知道你媽媽的遺願是希望你能入夏家的族譜,隻要你答應代表夏家和顧家結婚,你李阿姨她同意你入族譜。”

夏榆媽媽和夏福源的過往是屢見不鮮的狗血,從孤兒院長大,極度渴愛的姑娘,遇上了貪圖美色的混蛋,被混蛋欺騙失身懷孕後,混蛋消失了。半年後,看到了混蛋和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的消息,在悔恨中生下夏榆。

也許是因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歸屬感,夏榆媽媽一直一直都希望夏福源能認可夏榆,讓夏榆入夏家的族譜,可惜至死心願也沒達成,因為夏福源的老婆不同意。

夏福源那施舍的語氣讓夏榆聽得火大,但當時他為了完成媽媽的遺願還是同意了夏福源的提議,和顧琛結了婚,兩年後,顧琛提出離婚,還給了他兩千萬的離婚費,但他為了尊嚴沒要。

那場婚姻,最大的得益者是夏家,借助顧家的東風,發展為行業內的前列企業,他那弟弟夏哲宇和他媽李青玉對他越發的趾高氣昂。

他離婚後,為了還房貸,累得猝死,按繼承法,他死後用命換來的房子、車子、票子將會歸夏福源所有。

想到這,夏榆氣得差點再厥過去。

火大的他,抄起病床旁櫃子上的杯子,準備朝夏福源砸去,但手摸到冰涼的杯子時,他福至心靈:既然重生回到了兩年前,我還要再次替仇人做嫁衣,自己落個猝死的下場嗎?

不!我要換個活法!我現在雖然依然擰不過夏家,但現在他們有求於我,我可以提條件啊!

而且,上次和顧琛結婚,顧琛從來沒有碰過他,要麽是顧琛不行,要麽顧琛討厭他,但顧琛雖然和他保持距離,但也沒有表現出討厭他的意思啊。

再說了,大部分男人愛和性是分開的,夏榆對自己的臉和身材還是自信的,所以,他傾信顧琛是前者。

不用過夫夫生活,顧琛又忙,他們見麵的次數一雙手都數不過來,和沒結婚沒區別,這次應該也是一樣。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後,夏榆悟了,相比於替仇人做嫁衣,自己落個猝死的下場,清高和尊嚴那就是浮雲,既然他重生了,既然夏福源把枕頭遞了過來,那他就躺下做一條坐收漁翁之利的出息鹹魚。

夏榆想通後,端起杯子,喝了兩口水,悠悠然道:“我可以代替夏家去和顧家聯姻,但除了入族譜,我還要3%的股份。”其實他一點也不想入夏家的族譜,但這是他媽的意願,最後孝順一次她老人家吧。

夏福源擰眉看他,沉聲怒問:“你知道我公司3%的股份值多少錢嗎?”

夏榆不怕他,“不願意啊?那你們讓夏哲宇去和顧家聯姻唄。”

“哲宇不可能去聯姻,哲宇不是同性戀,再說他是要為夏家生繼承人的!”夏福源暴怒。

“那您慢走,不送!”

夏福源怒氣衝衝地摔門走了。

第二天,夏福源打電話過來,“能不能隻給2%的股份,你不是喜歡顧琛嗎,我讓你和他結婚也是在成全你!”

什麽?他喜歡顧琛那個大冰塊?

夏榆二話不說就把電話掛了。

第三天,夏福源說他們同意他的條件。能讓恨他入骨的李月同意給他3%的股份,看來顧家的大腿是非一般的大啊!

這一次,他不會那麽傻了,放過顧琛這條肥魚了。兩年後,顧琛給2000萬離婚費時,他一定要收下,還有顧琛定期打生活費的卡也一定要帶走,卡裏應該也有快1000萬。再加上夏福源公司3%的股份,嘖嘖嘖,媽媽再也不用擔心他會為了還房貸猝死了!

顧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顧琛皺眉看著助理林維遞過來的文件,“我的結婚對象不是李家的李澤宇嗎?夏榆是誰?”

林維恭敬地站在一邊,“是夏福源的私生子。”

顧琛翻開文件的第二頁,上麵是對夏榆的調查報告,他隨意看了幾眼,把文件一合,銳利的眼神盯著林維。

林維伸手推了推眼鏡,“夏福源不知道從哪裏知道老夫人在幫你挑同性伴侶的消息,把夏榆的資料送了過來,老夫人請香城那邊的黃先生合八字,黃先生合了很多八字,說夏榆的八字和你的是天作之合,很旺你,你知道的,老婦人最看重這些,所以......”

“夏榆同意?”他剛才隨意看了幾眼夏榆的調查報告,一個從來不肯接受夏福源一分一厘的人會同意代表夏家和他結婚?

“同意,夏福源說他暗戀你多年,高中時收集了一堆你的訪談雜誌和有關你的財經新聞報道,像珍寶一樣放在一個精致的盒子裏,收藏得很好。”

顧琛眯了眯眼,果斷道:“推掉,換個人。”

他可以答應身體越來越差的奶奶要他結婚的要求,他沒有非娶不可的人,娶誰都沒區別,但他不想娶一個暗戀他的,麻煩,他要的是互不幹涉,在不需要時隨時可以輕鬆離婚的人。

林維為難地看著他,“我知道你肯定介意這個,提議過換人,可老夫人態度堅決地拒絕了,她老人家堅持要選夏榆,還要你結婚後和夏榆同住兩年,兩年後你可以選擇離婚,她不幹涉你。”

和暗戀自己的人同住兩年?說服奶奶換人?

顧琛雙手交握,凝神衡量了一分鍾,考慮到奶奶大半輩子做出的決定,從不更改的行事作風,當機立斷,“那就夏榆吧,你安排一下。”

一個星期後,民政局。

夏榆再次見到了那位傳說中在商場中運籌帷幄的商業奇才,顧家現今的掌權人,顧琛。

夏榆當時正在坐在大廳裏,顧琛一身深色高定西裝,目光銳利,抬眼看過來,隻是輕描淡寫的一眼,卻給人重重的壓迫感,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要是以前,他這一眼能讓夏榆手足無措,他以前很在乎別人的看法,別人臉色不善地看他一眼,他會鬱悶好久。

但重生後,他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對很多事的看法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再加上對即將發生的事有一定的預知,心理變強大了。

他給了顧琛一個微笑,但幫他們辦手續的工作人員走過來的時候,緊張得同手同腳,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僵硬微笑,“顧先生、夏先生,請......跟我來。”

在林維的打點下,夏榆和顧琛在一句話都沒有交流的情況下再次快速成為夫夫。

領完證,顧琛腳步不停,匆匆往外走,夏榆沒有像上次領證那樣,跟著他們走,他在病**躺了快一個星期,身體有點虛,跟不上顧琛的大長腿,幹脆放慢腳步,不跟了。

沒想到顧琛走出一小段距離後,臉色不虞地回頭看他,夏榆皮笑肉不笑地說:“顧先生,你先走,我再參觀參觀。”

參觀民政局?這是要紀念他終於和暗戀的人結婚了?顧琛意味不明地看了夏榆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