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船內。
幾十個年輕貌美的宮女手持托盤魚貫入內,每個托盤上都裝著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
一身明黃龍袍的永安帝坐在上首,笑盈盈地開口,“攝政王千裏迢迢出使我大晏,是我大晏的榮幸。這些是朕特意為攝政王準備的一些小禮物,還請攝政王笑納。”
燕淮朝上一頷首,姿態優雅,“晏帝客氣,本王不過是四處遊曆,途經大晏罷了。無功無祿,受不得如此大禮。”
永安帝生怕他不收,連忙道:“哎,不過是點小小心意,攝政王何須跟朕客氣?莫不是攝政王見慣了好東西,瞧不上朕這點小玩意兒?”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再不收就有些不合適了。
燕淮從托盤裏拿起一隻造型雅致的玉蘭白玉簪,把玩一番,抬起眼眸。
“晏帝盛情,卻之不恭,那本王就收下了。”
永安帝聞言,這才微微鬆了口氣,笑了起來。
他剛剛登基,朝堂內外還有不少反對他的人沒有肅清。
再加之大晏沒了武皇坐鎮,其他三大國對大晏更是虎視眈眈。
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時刻,他燕淮一個武皇突然出現在大晏都城,怎麽可能隻是來遊曆那麽簡單?
可不管他是真遊曆還是假遊曆,隻要自己送的禮他收下了,那就證明還有可以商量的餘地。
大不了,多出點血便是了。
想到這裏,永安帝笑著舉起酒杯,“朕敬攝政王一杯!”
雍親王、英國公等一眾作陪的大臣也跟著舉杯,對著燕淮一陣恭維。
龍船後方的換衣間裏,幾十個舞姬正在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戴著首飾,場麵十分混亂。
剛從河裏爬上來的蕭雲棠渾身濕漉漉的,就貓在換衣間的角落裏,看到落單的舞姬,伸手一捂,把人弄暈了過去。
“對不住了,小姐姐,借你行頭一用。”
她動作飛快,剛將衣裳換好,就聽到一個公鴨嗓的太監總管在催促,“磨磨蹭蹭的做什麽呢,還不快點!耽誤了宴席,小心你們的腦袋!”
一眾舞姬趕忙出場,蕭雲棠也趁亂混入隊伍之中。
路過甲板時,正在巡邏的蕭景旭突然叫停,“慢著!”
太監總管臉色一變,“蕭大人這是何意?”
蕭景旭冷聲道:“皇上讓本官負責龍船安全,本官自然得仔細檢查,有沒有可疑人選!”
總管太監怒道:“馬上就要到她們出場了,要是耽誤了皇上招待貴賓,蕭大人你擔待得起嗎?”
“若無問題,我自然放行,若有問題,那就該本官問你擔不擔待得起了!”
蕭景旭疾聲厲色,氣勢逼人,一下子就將那太監總管給唬住了。
蕭景旭所在的禦撫司,隸屬永安帝,隻聽永安帝一人號令。
即便品階隻有四品,地位卻十分特殊。
那太監總管不敢再吭聲兒,隻能眼睜睜看著蕭景旭讓人將一眾舞姬團團圍住,一個一個地查驗起來。
蕭雲棠看著蕭景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心髒也像被一隻大手抓住,越收越緊、越收越緊。
終於,蕭景旭的腳步停了下來,目光落在她臉上,“麵紗摘了。”
蕭雲棠呼吸一滯。
蕭景旭眉心一壓,“聽不懂話嗎?本官讓你把麵紗摘了!”
深呼吸一口氣,蕭雲棠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絲毫破綻。
她伸出手,摘掉遮麵的薄紗。
露出一張還算秀麗,卻說不上多驚豔的麵孔。
為了以防萬一,她在換衣裳的時候,便順帶將千容麵具戴在臉上,易容成了那舞姬的模樣。
蕭景旭明顯有些失望。
看著那雙眼睛靈動清輝,還以為是什麽絕色美人兒,結果就是個庸脂俗粉。
他收回目光,不耐地一擺手,“放行!”
士兵們立刻散開,那總管太監連忙帶著舞姬進入舉行宴會的船艙之中。
蕭景旭帶著人繼續巡邏,一路走到船尾,卻看到地上有些水漬。
他詢問道:“這些水漬哪兒來的?”
屬下趕忙回複,“許是風浪打上來的。”
蕭景旭眉心一擰,越想越不對勁。
今日這風那麽小,哪裏掀得起什麽浪?
他立刻讓人四散開,看看別處有沒有水漬。
沒多一會兒,便有人來回稟,“大人,舞姬的換衣間有水漬,而且還有一個被人弄暈的舞姬!”
被人弄暈的舞姬?
蕭景旭猛地瞪大眼睛,“不好,舞姬有問題!”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蕭雲棠早已成功混入宴廳。
進去之前,她將千容麵具取下,有麵紗做遮掩,又排在最後一個,一時半會兒也沒人發現她已經變了一個人。
等進去之後,她便立刻抬頭,尋找目標。
第一個看見的,自然是坐在尊位的永安帝。
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那是原主深藏在體內不可磨滅的恨意!
“別急,該報的仇,慢慢來。”
眼下,哥哥蠱毒未解,弟弟下落不明,還不是時機。
她穩住心緒,繼續尋找。
“西楚攝政王地位尊貴,一定坐在左首尊位……”
一眼望去,便看到一道驕矜華貴、清雋落拓的身影。
他穿著一身尊貴冷峻的白金長袍,即便坐著,也身姿挺拔,料峭如峰。
“聽說西楚攝政王年紀不大,就這身材,不知道惹多少女子眼饞。”
都快跟她睡過的那個家夥有得一拚了。
目光繼續往上,當看到那張清冷如塵透著熟悉的臉時,她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摔。
“怎麽會是他!”
這冤家路窄,也不用窄成這樣子吧?
她隨便抓來做解藥的男人,居然就是傳說中的那位西楚攝政王燕淮!
看來她之前預估得還是太保守了,這家夥不是武王,而是武皇!
一出手,碾死她跟碾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的武皇!
蕭雲棠當機立斷取消計劃,一邊跟著舞姬們胡亂比劃,一邊趁燕淮沒注意到她,慢騰騰地往出口方向挪。
隻要挪到出口,再出其不意利用幻影步逃命,她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隻是她畢竟沒經過訓練,跟整齊劃一的舞姬站在一塊兒,霎時間就顯得突兀起來。
一眾官員們壓低聲音,議論紛紛。
“這跳的什麽啊?”
“找個猴子來跳都比她好看吧?”
“這司舞坊在搞什麽鬼?這不是丟我大晏臉麵嗎?”
永安帝看著那亂糟糟的一團舞蹈,自然也注意到了搗亂的罪魁禍首。
他聚攏眉宇,正要發怒。
燕淮卻在這時懶洋洋地開口,“大晏舞蹈,真是奇特,本王今日可算是長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