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溫柔

傅說道:“要處理好山僚人和新來者之間的關係,不要發生太大的矛盾……”

他也隻是根據經驗泛泛而談,有很多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經驗。就見到那些人個個正襟危坐,就差沒有掏出一個小本子來記錄了。

傅說啞然失笑,便住口不說。以前世界,見到某些領導無所不能,無所不懂,什麽專業上的東西都敢開口指導一二,往往就是瞎指揮。外行指揮內行。以前都還嘲笑過,現在輪到自己,也免不了這指手畫腳的毛病。

畢竟,傅說雖然算不上外行,花山縣的基礎也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但是畢竟離開的久了,具體事情並不清楚。

會議開的有些長,差不多一個早上就過去。當然這肯定不能叫做會議,編修國史的史官,肯定會記:“某某日,花山胡可之諸葛臥龍等,入覲國師。奏對過午……”至於那些耆老們,誰叫你是不重要的角色,往往都被一筆抹殺了。不會提起半點!

中午連開宴席,宴請這些人。直到忙碌過了,回到內衙,就見一陣香風過後,眼前就多了一個女神盈盈下拜。

“哦,原來是春娘娘。好久不見,恭喜你法力大進了!”傅說笑道,他現在算是總理陰陽了。凡間官員覲見過後,又輪到了鬼神。

來著自然就是春娘娘了,見到他才知道什麽叫做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氣質變化之大,讓人不敢相信。

現在看來。絲毫不見當日那種村姑畏縮模樣。變得雍容華貴,氣質高華,尤其是一身肌膚如同生人一般無二,甚至隱隱的有著一層寶光流動,宛如羊脂白玉。

“國師麵前,不敢稱為娘娘,還請國師賜名!”春娘娘再次下拜。

傅說點點頭,也覺著春娘娘的這稱謂有些那個,雖然放在民間還不錯,但是終究有些拿不上台麵。想了想。就道:“不如叫做舜華!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

舜華就是木槿花了,原本是夏秋季節開放。故意起給春娘娘,也是一種調笑的意思。

那春娘娘卻是一喜:“多謝國師賜名,妾以後就叫舜華了!”

傅說哈哈大笑,隨手攬住了舜華的纖腰就往房間而去。舜華居然也不掙紮,或者說本來就帶了自薦枕席的意思。要行那神女和襄王的故事。

這時候又是幾陣陰風閃過。看到這般一幕,恨不得把眼睛蒙上了。根本不敢露麵出來,省得壞了國師的好事。

傅說隻作不見,大搖大擺的走了,原地出現了幾個土地,都是昔日被傅說封冊的。這時候一個個捶胸頓足的,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是一個女子!不能去討好國師大人的歡心!

回到後院屋中,鬆娘正對鏡梳妝,臉上尚有著一絲慵懶的春色,眉梢眼際。騙不得別人。

鬆娘的肉身一直保留在花山縣縣衙之中,這幾間院子絲毫沒有變動,依舊保留著傅說離開時候的模樣。而鬆娘雖然是大花山神,卻常常有著一半時間,回到肉身之中,打理著院落。

見到傅說擁著舜華進來,她也並沒有意外的神色。神靈的道德觀念原本就和凡人不同。而鬆娘是狐仙出身,對於人世的道德更加淡漠了。

若果不是遇到傅說,或許會遇到別的一個癡情男子,風流書生。兩人相依相戀。生兒育女。直到書生老去,化為墳土。才會離去,繼續著自己的修行生活。說不定還會再次遇到讓她心動的男子,再次纏綿一世。也就如此而已!

無他,人類的太多觀念,都是從人生短短百年之中延伸出來。要是能活五百年,一千年,自然很多事情都會不同。

鬆娘要是遇上一個普通男子,兩個人頂多也就廝守幾十年而已。就像聊齋誌異裏麵的狐仙,在另一半死了之後。就會離開那個家,重新在山野之中修煉。或者還能遇到自家的子孫後代。而那個時候,她本人還是依舊貌美如花,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這時候有情無情的應該是鬆娘才對!可惜啊,偏偏遇上了一個傅說。說是傅說無情,其實無情的應該是這個世界,是時光……

在時光麵前,一切都要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傅郎帶著春娘妹妹回來,可要我出去回避一下?”鬆娘笑意吟吟的戲謔的問。

傅說哈哈大笑,摟住鬆娘笑道:“本國師,今天要嚐嚐夜禦雙嬌的滋味。看你往哪裏逃來?”

鬆娘吃吃而笑,眉目含春。自然又是一夕盡歡了!隻是這刻意的荒唐,終究不能洗去鬆娘心中的惶惑不安,和那物是人非的悵惘。

今天的花山縣格外熱鬧,似乎這幾年來,花山縣一直到十分熱鬧,甚至整個縣城都已經擴大了一圈,人口翻了兩倍。到處都是新開墾的田地和莊稼,顯得蒸蒸日上,十分有活力。

但是近日不同,卻是花山縣二神新廟落成的日子。幾乎滿城百姓扶老攜幼的都要過來,穿著節日的盛裝,個個興高采烈,像是過年一般的熱鬧。

人們都說有這兩位女神保佑著花山,所以才有花山人現在的好日子。甚至那些鬼僚人也都來了,現在他們都是花山縣治下的百姓,除了衣服長相有些區別,其他就區別不大了。甚至越來越多的鬼僚人開始學著漢人的模樣穿衣服起來,也許不用幾十年的功夫,雙方就要水乳交融到一起,再也部分彼此。

花山的父母官胡可之帶著手下大大小小的官員,諸葛臥龍,一起前來觀禮上香。現在的花山縣再不是傅說時代那種慘淡經營的模樣,而是大小各級官吏全都齊備。甚至如果再晚幾天,府裏省裏收到消息,那些大小官員都會前來拜見國師。

五千京營兵維持秩序,就這般還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這種幾十萬人大集會,一個不好,就容易釀成群體性事故,便是一個踩踏,都不知道能死多少人。是以,古代官府最忌諱大群之人聚集了。倒不單單隻是怕謀反這麽簡單。

好在新廟修在城外,一處開闊的山崗上,四周地勢開闊,要不然還真沒有辦法雲集這麽多人來,甚至站的遠一些的,根本就連新廟的影子也都看不見。

但是在傅說眼中,這些人頭上都散發出一絲絲的白氣,匯聚而來。每個人雖然少,甚至大多數人都是泛泛而信仰,但是架不住人多。積累下來的白氣也十分可觀,凝聚在新廟上空,如同一朵白色的傘蓋。

而這些白色傘蓋降下絲絲縷縷的白氣,如同氤氳的雨絲,落在了兩個女神的神像上。鬆娘在左,舜華在右。

他含笑望著,雖然到了他這個階段,女色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是舜華主動投懷送抱,傅說也不會拒絕,這不僅僅是一個上床的問題。而是舜華以實際行動來,來表示立場。這個很重要!

他的目光落在新廟的匾額上《後土宮》,很少人知道為什麽。傅說也不想和人解釋,這種東西,不是每個人都應該知道的。

新的神係開辟,必要立下根基。這個根基,真正的著落,卻應該在冥土。傅說這次做的,就是要冊封出管理整個冥土的大神出來。哪怕這個冥土,隻是一個單獨的小型冥土,和中土的冥土根本沒有辦法比擬。

但是中土的冥土之中可是有著鬼帝坐鎮,不是必要,傅說一點都不想去招惹鬼帝。在陰司的時候,傅說曾經親身體會過鬼帝的力量有著多麽的偉大。所有被陰司投影所覆蓋的地方,都受到了鬼帝力量的庇護。使一切的魂靈可以在混亂危險的冥土安息,那種力量黑暗而不邪惡,一如黑夜本身,隻不過是晝夜交替的而已。生死,也不過是物之大化而已。莊子雲,造化役我以生,逸我於死。便是這個意思了!

實際上,從這些早期經典就可以看出,中土早期是沒有輪回的。頂多是生命本身在陽世碌碌拚搏,在陰世享受著福蔭而已。

傅說歎了口氣,下一刻,傅說就消失在原地。嶽山秋和燕赤霞跟在傅說身後,卻不知道傅說為何會在這種大喜日子裏歎什麽氣。接著一道光輝閃過,他們也消失不見。

廟裏麵的人沒有一個發出驚駭的表情,每個人幾乎都知道要發生什麽事情。特別是花山縣那些官員,神色最是複雜。下一刻,身為觀禮者,他們的身形也跟著消失。

一輪清輝照耀在鬼方山上,清光照耀之處,立時發生了奇景,原本光禿禿的荒山上,無數野草爭先恐後的破土而出,一顆顆大樹奇跡一般的長成。原本是一座死氣沉沉的荒山,但是清光照耀之處,很快的就變成了繁花似錦,柳色如新。甚至有了鶯啼鳥叫!

這處鬼方山和中土的冥土並不是合在一處,而是一個獨立的空間。規模並不大,卻成了大花山神鬆娘和司農之神舜華的道場。

隻是這兩位的神力有限,並不足以改造整個鬼方山,也就是原本山頂的宮殿處,有著幾百畝的地方光明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