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什麽單位的管理層,都是一樣的。

麵對自己的牛馬,隻要幹不死,就往死裏幹。

此時,邢邵就有同樣的感覺

他都沒來記得找剛才騎單車的小男孩父母商量車子理賠的事情,著急忙慌開著車就往單位走,等到了地方,臨下車之前將邢嵐的手機藏在駕駛座的腳墊底下,確保看不出之後才著急忙慌趕到辦公室。

正是中午午休的時候,邢邵進來時前台的小姑娘壓低聲音和他打了聲招呼:

“邢部長,許主任在辦公室等你。”

邢邵點點頭,電話裏許安樂說老陳那邊專門派了個聯絡員盯著案件進展,讓邢邵見個麵,找到辦公室敲了敲門通知一聲,直接進去了。

等推開門,他先看到的,是一個梳著精幹短發的女孩兒,看上去年歲不大,但肉眼可見的潑辣。

目光不著痕跡地回到許安樂身上,邢邵一邊坐在沙發上一邊問

“怎麽了?”

許安樂從桌子後麵起來,拉著邢邵來到女孩兒麵前,後者敬了個禮,不等許安樂張口,女孩兒先說了話:

“我叫許絲雨,陳隊讓我盯著方野案子的鑒定情況。”

看著許絲雨伸過來的手,邢邵象征性地一握,而後迅速抽離坐在沙發上。

她直勾勾打量的目光讓邢邵渾身不爽,看著許安樂笑嘻嘻在自己身邊坐下,又給他發了根煙之後,邢邵才將自己的不自在說出來:

“許安樂,這是你妹妹吧?”

一點頭,許安樂讓許絲雨也坐下:

“你別這麽咄咄逼人,邢部長在鑒定中心是老資曆了,全國也赫赫有名,這幾天你跟著邢部長,小雨。”

許絲雨“嗯”了一聲,從口袋裏拿出了筆記本,打開之後就按照上麵的條條框框開始念:

“目前發現了什麽線索,邢部長?”

明明兩個人隻是第一次見麵,但邢邵下意識想要逃避,這種氣勢洶洶的逼問好想要將自己的底褲都撕開。

可許絲雨明明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

女孩兒帶給邢邵的感覺很奇怪。

但麵子上,他隻是忘記了彈煙灰,灰色夾雜著紅色的煙蒂落在他的褲子上,許安樂見狀伸出手幫邢邵拍掉,在兩人之間打著圓場:

“邢邵,人家問什麽你配合調查就對了,小雨,邢邵他這個人不愛說話,你多給他一點兒耐心,他膽小。”

膽小?

聽到這個詞兒,邢邵下意識眯了眯眼睛,一把拍掉許安樂放在自己褲子上的手,眉頭挑起:

“嘴不需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說完,他這才將注意力放在許絲雨身上:

“目前方野備用機的數據已經全部恢複,除了一些微信小號的聊天交易記錄之外,還沒有發現可疑線索,微信小號也沒有邢嵐和淩宜美的聯係方式,我們認為如果還想要進一步獲取信息,需要找到她的常用手機。”

邢邵的這些話在前期給刑警隊的調查報告上也已經寫過了,所以許絲雨並沒有記錄,她將本子一合:

“好,從今以後我會在鑒定所裏待著,有什麽情況請邢部長和許主任及時反饋。”

“在鑒定所待著?”

邢邵微微睜大眼睛,他不知道女孩兒口中的這句話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這個意思。

但很快,許絲雨就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

的確如此。

邢邵回到電子數據分析部準備開會的時候,許絲雨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自己在辦公室工作的時候,她就坐在辦公室外麵的休息室,時不時朝自己看一眼。

甚至連邢邵去衛生間的時候,她也會同樣去女衛生間轉一圈。

不對勁兒。

太不對勁兒了。

本想去停車場將手機拿上來在設備上取證分析一下,看看邢嵐的手機中有沒有什麽關鍵性的物證,但現在,根本不可能避開許絲雨。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警方盯上了?

但邢邵又很清楚,自己明明什麽都沒有做——

除了藏了一部手機。

但此時此刻,如果讓邢邵就這麽交出去,他也是不肯的。

坐在辦公室,盯著屏幕上“I Can See You”發呆,邢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為什麽——

或許,他心裏是真的怕了。

他相信哥哥不是一個會殺人的人。

但又實在害怕如果邢嵐真的殺了方野和淩宜美,那該怎麽辦?

心像是洋蔥一樣被一層層陰鬱包裹起來,在辦公椅上伸了個懶腰,邢邵又去了趟衛生間,正好遇見了解手的許安樂。

邢邵開門見山:

“你妹妹好像在監視我。”

許安樂愣了一秒,他看著邢邵,後者繼續說:

“她一直盯著我,我早上為了測試這件事情上了六次衛生間,她也是。”

“應該……不會吧?”

許安樂朝著衛生間門口看了一眼,然後收拾好褲子等邢邵。

後者則篤定地一起出去:

“一會兒出去就會看到她在洗手台……”

可等兩個人出去之後,洗手台附近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保潔阿姨一邊拖地一邊走出去。

許安樂先一步走到辦公區,看到許絲雨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機,他拍了拍邢邵的肩膀指著說:

“她在那兒,人家哪兒跟蹤你了!”

欲言又止,邢邵想要說什麽,但卻忘記了措辭——

他或許真的想多了?

女孩子嘛,衛生間去得多也能理解,萬一是生理期呢?

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畢竟自己從藏到取手機的整個過程都天衣無縫,應該……

邢邵用涼水洗了一把臉說:

“可能是這幾天在辦公室住太累了,沒休息好,想多了。”

“也是,辦公室哪兒是睡覺的地方,你家還沒解封麽?”

邢邵搖搖頭,正要出去的時候許安樂喊住了他:

“邢邵。”

“嗯?”

邢邵回頭,站在走廊裏,頂燈熄滅,人都暗了幾分。

下班的歌聲從音響裏傳出來,夕陽籠在了許安樂的身上。

“別太累了,你要是沒地方住,可以像我們上學那會一樣,住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