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壓迫,麻煩來了。
這是薑漁的第一個念頭。
說來也是心累,要她來治吧,偏偏不信任她;她不想要出手吧,對方也不放過她。
薑漁第一次,很是深刻的體會到了炮灰倆字兒的含義。
歎了一口氣,薑漁不卑不亢的迎上皇後的視線,淡淡開口道:“皇後娘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您若信我,我自竭盡所能,您不信我,我自誠惶誠恐啊。”
這幾句,真是薑漁的肺腑之言。
身為醫者,時時刻刻要處理醫鬧關係也是很頭疼的。多一點點理解和包容,不好嗎?
皇後一聽,先是皺了皺眉,然後將視線看向了她身後的幾個禦醫,冷言道:“剛剛是哪個太醫告訴本宮,說薑大夫要謀害長孫殿下的?”
一眾太醫們麵麵相覷,低著頭一言不發。
薑漁眉頭一跳,心中已經了然了幾分。
就說嘛,這麽晚了皇後還特地跑來一趟,原來是有人告狀,說她要謀害皇長孫,所以過來興師問罪?
縱然薑漁不悲不喜,性子淡泊如水,但此時此刻,心中不免也有幾分惱火。
她費盡心思治病救人,不是希望背後有同行捅她刀子的,自己沒法兒治病,心思全都用歪了?
說來說去,估計就是怕她真的治好了皇長孫,會得到皇後口中承諾的,那個什麽太醫院主事一職吧?
隻可惜,薑漁從來沒想過要進什麽太醫院。
她誌不在此,不想整日隻麵對宮中的爾虞我詐,宮裏的貴人有這些禦醫就夠了,她隻想著把自己的濟世堂壯大,救濟天下苦難人。
所以此刻,薑漁福了福身,淡淡開口道:“皇後娘娘息怒,想來這其中應是有什麽誤會,時辰不早了,您鳳體要緊,這裏有禦醫們便足夠了。”
薑漁不爭不搶不居功的性子,惹得皇後心中頗有幾分好感,她當即點點頭,也不願在追究什麽,便丟下一句:“罷了,長孫殿下若是有什麽消息,記得來通知本宮。”
說完之後,皇後搖曳著婀娜的身段,轉身出去,朝著自己的寢殿而去。
待她走後,幾個太醫才鬆了一口氣。
其中有個老者,捋了自己的小胡子一把,對著薑漁含笑道:“你這女娃娃倒是有點兒意思。”
“不敢當。”
薑漁也乏了,眼見時辰差不多,便將針一根根拔下來,裝好之後,朝寢殿外走去。
在皇長孫沒有痊愈之前,她肯定得住在皇宮中,所以臥房什麽的,想來也有宮女會為她安排。
薑漁剛剛走出去,對她頗有好感的檀木就迎了上來,溫順說道:“薑大夫辛苦,奴婢這就帶您回房休息。”
“有勞。”薑漁淡然一笑,跟在檀木身後走去。
她一走,幾個禦醫紛紛炸鍋:“瞧瞧,這女娃娃簡直不得了啊,看都不看我們一眼,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吧!”
“就是!不過是一個露臭未幹的小丫頭罷了,還敢跟我們擺譜,簡直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氣煞我也!”
“別說我們了,就連高禦醫和她說話,她也愛理不理啊!真是不懂規矩!”
一眾抨擊怒罵聲中,唯有一開始和薑漁搭話的那位高禦醫轉過身,看向自己這一堆共事,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一個兩個加起來好幾百歲的人了,和一個小輩斤斤計較,成何體統!”
眾人一噎,頓時不敢再做聲。
高禦醫正是太醫院的院判之一。
在大楚皇宮,太醫院有兩個院判,一左一右,分管不同,但權力都差不多。
除了高禦醫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院判姓周。
周院判就是一開始嘲諷薑漁的那個老者,說她要蜂蜜去哄長孫殿下,惹來眾人發笑的那位。
如今這兩個院判都想要爭奪總院使一職,這可是正五品的官階啊,和他們從五品的比起來,又高了一層!
所謂官大一階壓死人,兩人為了爭奪總院使一職,互相看不順眼已經很久了。
就像高禦醫看不慣周院判的勢利和自私,同樣的,周院判也看不算高禦醫的清高和假正直。
一有機會,兩人就要懟上。
一如此刻。
“你又好到哪裏去?看你樣子,對那小女娃娃倒是順眼的很?你莫不是真的想要一個小娃娃騎在我們頭頂,做總院使吧?”
周院判冷冷哼聲,毫不客氣的繼續道:“且不說她有沒有這個能力,我告訴你,就算她真的有,我也不會同意!”
聽著這個話,高禦醫反而笑了,他饒有興趣的掃了對方一眼,不鹹不淡道:“這是皇後懿旨,你不同意?有你發話的份嗎?”
“......”
周院判一噎。
這話雖然難聽了些,但卻是一針見血啊!
確實,這是皇後娘娘的懿旨,還真輪不到他來發話。
隻不過那丫頭,他是真的看不上眼。
要蜂蜜,喂菜葉,還紮紮針,就這樣的方法能將皇長孫救回來?
搞笑嗎!
見狀,高禦醫反而升起了一抹好玩之心,他捋了把胡子道:“這樣吧,你覺得那丫頭不行,我倒覺得那丫頭不錯,不如我們來賭賭?”
“賭什麽?”
“就賭這丫頭能夠治好長孫殿下,能夠坐上這太醫院總院使之位!”
聽著高禦醫振振有詞的語調,周太醫樂了,他立刻答應:“好啊,賭就賭,那你說說,賭注是什麽?”
“賭注......”高禦醫眼珠子一轉,嘿嘿直笑:“如若我贏,那麽你就對那丫頭行禮說你自己是豬!反之亦然!”
“......”
這個賭注,讓其他太醫們統統傻眼。
但莫名的,這可比賭錢賭物件要有意思的多!
一句話,惹得其他人也跟著莫名沸騰起來,但周院判卻被氣得不輕,暗罵這老小子竟然以牲畜來做賭注!
這要是輸了,真對那小丫頭說這句話,豈不是臉麵全都丟盡?
但......他不可能輸的!
周院判堅信!
所以脖子一梗,他擲地有聲的回:“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賭注今天便放下了,其他幾位禦醫都是見證人,咱們願賭服輸!”
“好好好。”
高禦醫笑得像隻狐狸。
這個賭注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場玩鬧,他放得開,輸贏隻是樂嗬樂嗬,作為無聊生活的調劑品。
他可不像周院判一樣,死要麵子,不敢丟人。
這麽想想,竟有些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