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眼下尚且不是可以安心拉家常的時候,薑漁便拉著自己母親的手,問道:“娘,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剛剛老遠就聽這些家丁們叫囂,說是縣令家的公子有了什麽問題。
好生生的,怎麽會招惹到官府的人?
提起這個,薑氏也是有苦難言,“是這樣的,昨日裏縣令家的小公子來我們鋪子上買了兩個肉包,結果吃完之後的當晚就腹瀉不止,高燒不退。”
薑氏說到這裏,急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她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他們家的所有包子,不管是什麽餡料的,但絕對能夠保證幹淨和新鮮。
價格又比很多人家的實惠,也隻是包子做的比別人家小上一點,但隻需要十個銅板就可以買倆,比起別人家的,這做的真是良心買賣!
可哪知道偏偏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尤其還是縣太爺家的小公子,這豈不是惹上大事兒了嗎?
薑漁皺了皺眉,便轉過身去,對著那些家丁說道:“縣令身為鍾陵父母官,自然會查清緣由,那麽,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們仗勢欺人是否有些不妥?”
薑漁心中清楚,這些家丁們之所以敢來打砸包子鋪,肯定也是得了縣太爺或者是縣令夫人的授意。
隻是眼下圍觀過來的百姓越來越多,如果這些家丁不想讓他們縣太爺得一個仗勢欺人的惡名,自然不敢再胡作非為。
大楚的律令是有這一條的,為官者不得欺壓百姓,為民者不得辱罵官員。而這次的事情到底是什麽原因都沒有查明,總要有理有據才能安撫人心吧?
“這……”
十幾個家丁麵麵相覷了好一番,不知道是震懾於薑漁身上壓迫人的氣勢,還是忌憚周圍的百姓圍觀,人言可畏引人不滿,到底是沒有再糾纏下去,反正這麽一個小鋪子也砸的差不多了。
目的達到,家丁們放下幾句狠話就離開了。
“這事兒縣令大人必然會查,但在查清之前,包子鋪不能再開。當然了,你們最好祈禱小公子平安無事,要不然的話……哼哼。”
最後一句不勝威脅卻勝似威脅的冷笑,聽起來分外刺耳。
十幾個家丁揚長而去後,薑鐵直看了看薑漁和楚遇,隻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回來就好。”
緊接著又對著自己的媳婦道:“收拾收拾,先把鋪子關了,然後去縣令家看看那個小公子。”
不管小公子是因為什麽原因導致的病症,但他們既然牽連其中,總要去看看才能安心。
如果沒有鬧出人命自然是最好,那萬一……
萬一真的救不回來了,他們夫婦倆,怎麽著都是逃不過的。
薑氏噙著淚點點頭,起身將包子鋪的東西全都收拾了,薑漁幫忙一起,順手還拿起蒸籠裏一個熱乎的包子吃了一口。
依舊是記憶中的味道。
香氣很足,食料也很新鮮,有麵粉的甜味兒,還有肉餡的香汁,吃起來果真回味無窮。
薑漁自當是相信自己爹娘的。
他們都是忠厚老實的人,品性端正,為人善良。為了養家糊口開的這家包子鋪,若不是為了生計,誰又願意起早貪黑?
邊上的薑鐵直見薑漁直接拿著包子就吃,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個都涼透了,別吃了,回家爹做更好吃的給你,丫頭聽話,快放下。”
“爹,我就覺得包子好吃。”
薑漁笑眯眯的,看起來吃的分外饜足。
薑鐵直隻是無奈而寵溺的笑了笑。
將東西收拾的差不多後,薑氏夫婦打包了不少今早剛做的包子饅頭準備回家。
這些都是米麵做的,要是浪費了純屬可惜。
就連被那些家丁們踹翻掉在地上弄髒踩爛的,薑氏也找了塊布一起包回去了,人不能吃,好歹也可以喂喂雞。
家丁們離開之後,周圍圍觀的百姓們也漸漸散去。
就是偶爾還能聽到幾句流言:“看看,就是這家包子鋪,縣太爺家的小公子都給吃出問題了,記著啊,下次別來買了!”
“嗯……難怪賣的這麽便宜,敢情偷工減料真夠黑的啊……”
聽到這些話,天天卯時天還沒亮就起來做包子的薑氏,真是有口難言,滿心的苦澀。
他們做生意本本分分,不愧對良心,隻圖踏實安穩。
但這次的事情發生後,不管最後和包子有沒有問題,隻怕和從前比,生意也一落千丈了……
對此,孫湘握了握婆母的手,出言勸慰:“娘,不用擔心,隻要我們一家好就好了。”
孫湘心裏如何不清楚,薑氏夫婦已經這把年紀了,卻還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在掙錢養家,就是想要她這個兒媳,還有肚中即將要出生的孩子日子好過些。
現在是肚子大了,行動不便,孫湘能做的有限,隻能做做飯,喂喂雞,時不時繡些小玩意去賣錢,能做的隻有這些,所以一直以來,孫湘對婆母都很愧疚。
一家人便朝著家走去。
薑漁和楚遇走在最後。
楚遇見小媳婦兒一臉愁容,沒來由的就有幾分心疼,伸手攬住薑漁的肩膀,楚遇說道:“別擔心,有我呢。”
有楚遇在,根本不需要管縣令之子是因為吃壞了什麽而導致的臥病在床,說的更直白一些,就算真是薑氏夫婦而引起的,那又怎樣?
楚遇一句話的事情,別說區區一個縣令了,就是十個加起來,也隻有對著他磕頭下跪,高呼參見殿下的份兒!
薑漁哭笑不得。
她當然看出楚遇眼中的溫柔和維護,簡直就是毫無理由的偏向她,連帶著偏袒她的爹娘。
隻是……
薑漁搖搖頭,壓低了聲音輕聲道:“我能護他們一時,可我畢竟不在鍾陵,所以我想,這次的事情要辦法帶著爹娘一起解決,以後我不在身邊,他們自己也能有法子解決難事。”
薑氏夫婦就是太過於良善,忠厚過了頭,有時候難免就會軟弱,甚至想著忍氣吞聲。
在無法解釋的時候,就像這一次,若不是薑漁恰恰好趕來了鍾陵,那麽依照薑氏夫婦的性格,很有可能就會在解釋不了時,就想辦法用銀錢擺平。
可要知道這世道的很多事情,不僅僅是隻能靠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