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帝王,隻要是個男人,絕情起來就特麽不是東西!

麗妃這次,是真真正正的領會到了這一層意思。

什麽叫做隻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如此便是最真實的寫照了。

話說來,麗妃隻是想笑。

她覺得悲哀。

太悲哀了……

窮盡半生,在皇宮之中麵對著承德帝的一張老臉,雖然受盡了千般榮寵,可到頭來,得到了什麽?

和後宮裏的其他女人鬥,鬥到最後還不定贏。

而一旦輸了,則是滿盤皆輸,毫無餘地。

但麗妃是死都不肯讓自己的女兒養在淑妃膝下的。

她可以成為一個冷宮妃子,縱使老死宮中無人問津,縱使這皇宮困住她一生,又有何妨?

但她的孩子,怎麽能給淑妃!

那個心思惡毒的女人,在禦花園裏可是要她孩子的命啊!

如果她真的鬆了這個手,那麽她這才兩個月不到的孩子,指不定就要遭受淑妃毒手!

屆時隨隨便便一個孩子身子骨嬌弱,感染風寒,藥石無醫就可以打發了……

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別人怎麽會心疼?

所以麗妃一怒之下,直接灌了穿腸毒,幸虧身邊的宮女眼疾手快一把奪了下來,才沒有讓麗妃全部喝下去。

但……

即便是幾滴穿腸毒,也足夠取人性命。

在宮女出宮請薑漁之前,已經有太醫緊急為麗妃治療,可是毒性太大,太醫也是束手無策,最終沒招了,這才想著要求助於薑漁。

薑漁聽完,半刻都不敢耽擱,一路小跑,氣喘籲籲的總算是進了宮。

麗妃雖然被承德帝一句話給打入了冷宮,可畢竟是才發生的事兒,所以還沒有移步冷宮,依舊在她之前所住的宮殿裏。

薑漁匆匆衝進了寢殿裏,還沒走進,就將藥瓶裏的解毒丸取出,撲到床邊想要喂進麗妃嘴裏。

但是麗妃卻有些抗拒的不願配合。

毒藥的藥性已經開始發作,耽誤的每一秒都將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

薑漁急了,忙道:“麗妃娘娘,你還有順安公主,你如果真的撒手去了,小公主怎麽辦?”

寢殿之中站著的,都是麗妃的幾個貼身宮女,是麗妃的心腹。此時聽到這句話,眼眶都微紅,一個個又擔憂又心疼。

薑漁壓低了聲音,湊到麗妃耳邊,再次沉沉耳語道:“麗妃娘娘,你要是想要還回去,那就好好活著。再賤的命,也比死了好。”

麗妃瞳孔微微一縮。

薑漁見狀,也管不得那麽多了,直接捏住麗妃的臉頰,強行將藥給塞了進去。

這種舉動換做平日裏倒是大不敬,但是此刻沒有一個人敢說什麽。

因為再不治,麗妃就真的不行了……

塞了解毒丸後,薑漁又叫宮女端來了一杯溫水,強行給麗妃灌了半杯,如此一來,解毒丸也能順利的被咽下去。

做完這一切後,薑漁伸手給麗妃把脈,這不探不知道,一探嚇一跳。

麗妃的脈象很亂。

非常亂。

好像她的身體裏,似乎不僅僅是隻有穿腸毒,還要其他幾種尋不到由頭,就連薑漁也不知道的毒。

幾番作用之下,麗妃整個人的脈象根本就探不出個所以然來,薑漁一時間都愣住了,難怪太醫說沒得治了,照這種脈象來看,麗妃必死無疑!

而且是暴斃而死啊!

薑漁便側過臉去,問身邊的宮女:“麗妃娘娘今日可有吃什麽?”

宮女們想了想,齊齊搖頭:“沒有什麽特別的,平日裏的膳食都是禦廚做好了送來的,有時候娘娘吃不下的,還會賞賜給我們,可是我們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啊……”

宮女的話說完,薑漁眉頭卻皺得更緊。

這可就麻煩了。

正在再喂一顆解毒丸時,一直虛弱到奄奄一息的麗妃搖搖頭,說道:“別浪費了,本宮的身體,本宮知道。去,把順安抱過來。”

麗妃強撐著,想要坐起身來,可是幾次都沒能成功。

身邊的宮女立刻上前幫忙,另外一人則趕忙將順安公主抱了過來。

小公主剛剛吃了奶,如今這會兒倒是睡得香甜,粉 嫩嫩的小臉頰,模樣看起來憨態可掬。

薑漁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記得小公主剛剛生下來時,即便是女兒身,可因為和承德帝同月同日的誕辰,所以承德帝龍心大悅,親自賜名順安。

平安順遂,一生喜樂安健。

當時的小公主,多麽的得寵。

當初的麗妃,又是多麽的得寵。

可在有了新的寵妃之後,這股子新鮮勁兒也就沒了……

薑漁側過臉去,隻覺得心中難受。

她和麗妃相交不深,但是一直以來麗妃對她都還不錯,隻是如今,這滄海桑田的變化怎麽就如此之快?

眼下的麗妃,伸手將嬌小的嬰孩兒抱在了懷裏,臉上帶著溫柔的笑,那蒼白又絕美的臉龐,有著動人心的柔弱。

“這是我的孩子……”

這一次,她沒有自稱本宮。

麗妃眷戀的摸了摸順安的臉頰,良久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是我錯了。”

什麽錯了?

沒有人敢問。

但薑漁卻讀懂了。

麗妃想說的是,是她錯了,錯在了不該在有了孩子後,就失了鬥誌。錯在了那位淑妃一步步崛起時,沒有一開始就將她的勢頭壓下去。

或者……

是錯在了不該入這宮廷。

薑漁垂眸沒敢說話。

下一秒,麗妃噗的一聲,黑紅色的血看起來極為滲人,上好的錦被上,一股血腥氣傳來。

斷腸毒,毒斷腸。

毒性開始發作了。

可以解百毒的解毒丸,終究是來得晚了一步……

“娘娘!”

三個心腹宮女瞬間跪在地上,哭著看向床榻上的女子。

和幾個月前的萬千榮寵,力壓群芳相比,如今的麗妃還是美的,隻是多了幾分蒼白和透明,那股吊著沒有消失的氣,正支撐著她最後的生命裏。

少傾,麗妃緩緩道:“你們都出去吧……”

宮女們不想離開,齊齊搖頭:“不,娘娘,奴婢這就給您擦身換衣。”

“出去。”

麗妃又重複了一遍。

不容拒絕的口吻。

宮女們隻能退了出去。

“薑太醫,你也出去吧。”

麗妃抱緊了手中的孩子,揮了揮手。

薑漁垂首:“是!”

她隻能轉身,緩緩走出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