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忠海一直沒有說話,隻是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不放。
馬香蘭被盯得頭皮發麻,原本還想要再求饒一番,哪知才一對上陸忠海的雙眼時,從那雙怨毒且猩紅的眼睛裏,流血了兩行血淚!
這是飲恨而終,死不瞑目的征兆啊!
馬香蘭嚇得一個仰倒跌坐在地,抖若篩糠,頓時連看都不敢去看陸忠海。
這幾日,她以發妻的名義日日夜夜給陸忠海披麻戴孝,甚至不顧村裏留下來的傳統,停屍未滿七日,隻停了三日便決定盡早下葬!
不是因為所謂的早些入土為安,而是因為她怕,每日看著家中那口薄棺,她心裏慌慌的,有時做夢,都會夢到陸忠海來向她索命......
雖然人不是她親手殺的,但到底是因為她而死,而且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倒在自己麵前,如何不懼?
到底是心裏有鬼......
所以馬香蘭哆哆嗦嗦,隻想逃想躲,但黑白無常兩人又擋著她跑的路線,她便進也不得,退也不得。
正這時,一邊咧著舌頭的薑國柱又撲了上來,惡狠狠的拽著她的胳膊,那猩紅而長的舌頭都快要落到她的臉上,格外的滲人恐怖。
“馬香蘭,你這個惡毒的婦人,殺害你男人在先,冤枉我枉死在後,兩條人命,你認還是不認?”
馬香蘭情緒奔潰,嚇哭了。
薑國柱見狀,又吼了一句:“毒婦,你認還是不認?你要是不認,我現在就吊死你,讓你也體會一把上吊時掙紮不能的痛苦!”
說著,三尺白綾就出現在了薑國柱手中。
馬香蘭差點沒嚇到暈厥,立刻小雞啄米般的點頭:“我認我認,是我誣陷你,但是人真的不是我殺的啊!”
“那是誰?”一聲大喝,正是主位上的閻羅王。
“是田富貴,是田富貴!”馬香蘭哆哆嗦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求閻王爺饒我,我願意把一切真相都說出來!”
“速速招來!”
驚堂木一拍,馬香蘭嚇得又是一抖,然後,她便把田富貴燒了薑漁家房子,然後被追趕到無處可躲之際,偷偷翻牆進了陸家院子的事情給說了。
也交代了田富貴和陸忠海產生衝突,而失手殺人的事情。
隻不過她隱瞞了自己和田富貴的苟且之事,以及殺人案中她所扮演的角色,火燒薑漁新屋子的主意一並給隱瞞了。
聽起來,似乎她就是一個被田富貴那個惡人,給脅迫的柔弱婦人罷了。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推到了田富貴的頭上。
聽到這一番話,主位上的閻羅王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是嗎?”
這銳利而又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馬香蘭頭皮發麻,整個人雖然哆哆嗦嗦,卻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道:“小人不敢欺瞞......”
但哪知,她這一句話剛剛說完,從黑暗的簾子後麵,又衝出來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影,他直接撲向馬香蘭,一邊揪著她打,一邊惡狠狠的罵道:
“好你個毒婦,你竟然把一切都推在我的頭上,你自己幹的那些齷齪事兒呢?怎麽不說了?”
帶著憤怒,拳拳帶風打向馬香蘭的漢子不是別人,正是田富貴!
在馬香蘭被帶來縣衙之後,有兩個衙役奉命行事,也去到犀牛村帶走了田富貴,隻不過沒有聲張,是以沒有任何人知道罷了。
田富貴在縣衙待了好幾個時辰,說不害怕是假的,但一想到隻要馬香蘭不說,陸忠海的死就查不到他的頭上,他便也放下了心。
哪知被衙役推推搡搡從後堂帶到裏麵時,卻剛好聽到馬香蘭對著縣老爺告密的聲音!
這毒婦,這毒婦是想要害死他啊!
把一切罪責推到了他的身上,反倒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田富貴哪裏能忍?當即衝出去,恨不得撕了馬香蘭的一層皮!
生生挨了兩拳頭,看清麵前的人是田富貴後,馬香蘭頓時一愣,還來不及說話,田富貴就越打越凶!
手下半點沒留情!
正當她馬香蘭是吃素的嗎?
不肯吃虧,兩人當即扭打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拳,打得不亦樂乎,一邊打,還一邊揭對方的短,各種侮辱和罵聲不堪入耳,來來往往中,兩人暗中勾結的那些事情,也悉數說出了口。
從最早的偷簪子,兩人見不得人的關係,後來火燒房屋,以及殺死陸忠海的經過,詳詳細細,原原本本,來龍去脈就這麽被在互相打架推卸責任中,被說了個清楚。
正打得難分難解之際,‘地獄’裏的燭火全都亮了,四下全都被照映的清清楚楚。
主位上的‘閻羅王’一拍驚堂木,中氣十足的大喝一聲:“大膽!”
馬香蘭和田富貴一愣,頓時停下了手看向主位上的閻羅王,這一看之下才發現,哪裏是什麽閻羅王,不過是知縣大老爺罷了!
完了完了,栽了栽了。
田富貴反應的快,當即明白過來自己剛剛都說了些什麽,此時一臉灰敗,不知道作何感想。
馬香蘭卻愣了一愣,下意識說道:“咦,閻王大人放我回人間了?”
敢情她一直以為自己被拖到了地獄。
而一轉頭才發現,哪裏是什麽地獄,不過是縣衙內堂,主位上的是知縣大老爺,邊上黑白無常摘了長長的尖帽,都是些衙役假扮的罷了,就連將她嚇得不輕的陸忠海,都隻是一個假人,被畫得極其逼真罷了。
隻有那薑國柱,依舊是活人。
不過在嘴裏裝了個長長的假舌頭,還是紙糊的那種,但在若隱若現的黑暗之中,顯得像真的罷了。
什麽叫做做賊心虛,這就是了。
這一刻,馬香蘭心如死灰的坐在地上,一臉衰敗。
在這一刻,她和田富貴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陣後悔和堅定。
死不承認,死不承認,就當剛剛那一陣,不過是他們出現的癔症罷了,到那時,知縣又能奈他們如何?
但......他們還是低估了知縣大老爺的魄力,隻見他一拍驚堂木,看著堂下的兩人,冷笑一聲,問道:“你們剛剛親口所言的罪狀,認還是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