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強權底下,平民百姓就隻有受欺負的份。
弱肉強食,在哪裏都一樣。
沈輕舟也跟著皺了皺眉,但他眼下也無暇顧及那麽多,隻皺著眉道:“這孩子的情況不妙,你要有心裏準備。”
聞言,漢子立刻跪了下來,哭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兒啊!若是你擔心銀子的話,你放心,我就算拿命去抵,也一定給你湊過來,求求您救救他吧,他還小啊,還沒有及笄啊!”
這一幕,看著邊上無數人為之動容。
但沈輕舟搖了搖頭,歎道:“不是銀子的事情,是孩子的傷口很大,有可能因為失血過多......救不回。”
“......”
這一句話,讓人心頭無比絕望。
打了這樣一記預防針,沈輕舟便不再理會那漢子,隻飛快速度讓自己的藥童拉開簾子,驅散眾人,然後準備......手術。
頭既然被人打破了,那自然要縫針。
薑漁在簾子徹底被關上時,看到一閃而逝的手術刀,還有一排排的銀針。
說來,他手裏的東西和自己的手術工具差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改良版的,更加的精巧又精良。
若單單隻是這個手術工具,薑漁還不覺得什麽,最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沈輕舟別具一格的行醫風格。
他竟然......會縫針?
縫針這項在古代,說來有些不能讓人接受。
好比當年的華佗給曹操看病,說要開頭顱取那瘤子,卻反被生性多疑的曹操給殺了。
醫聖華佗的死,是醫學上最大的一個遺憾,從而導致中華的外科手術退後了幾百年。
自此之後,在這樣的時代裏,敢都不敢有人提出開刀和縫針一類的話,但在今天,這位濟世堂堂主,年紀輕輕的大夫沈輕舟,倒是破了這個例,刷新了薑漁對於這個時代的認知。
倒真是個人物。
薑漁抱著包好的人參,靜靜的等著。
其實,她有點兒想進去觀摩一下,看看沈輕舟的手法,如果可以的話,或許她還能偷師學藝,跟著學一學。
不過......看這樣子應該是沒戲了。
沈輕舟身邊的藥童忙前忙後,倒像是他的副手。
隻不過這副手太青澀,遞剪子的手都會哆哆嗦嗦,因此時不時就能聽到沈輕舟頗為冷厲的聲音從簾子內傳來。
那個少年的爹爹已經哭暈了過去。
而此時,裏麵的藥童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嚇得在醫館裏麵等待的人們也跟著一跳。
下一刻,藥童突然喊道:“啊怎麽辦師父,好多血啊!”
“慌什麽,給我遞針。”沈輕舟依舊淡然,甚至平穩有力的聲音傳來,無形之中安撫著眾人。
但是薑漁卻感覺到了不對。
裏麵的縫針情況肯定是不好,不然的話,藥童不會驚慌失措的喊。
薑漁想也沒想的上前了兩步,一把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從藥童手裏接過針,搶在沈輕舟開口嗬斥趕人之前,率先開口:“我會一點點皮毛,興許可以幫到你。”
麵前的姑娘麵色平靜,甚至掃了一眼正剃光了一圈發,縫了兩針的少年一眼,絲毫沒有懼意,隻麵容平靜,甚至平靜的過分。
“你的手法不對,要不我來試試?”
說完,薑漁也顧不得那麽多,從沈輕舟手裏接過針線,便一臉正色的開始縫被打破的頭皮。
有汙血不斷從傷口處湧出,染紅了她的手,也擋住了傷口的位置,但即便這樣,她都能夠準確無誤的找準位置。
仿佛得心應手。
可不就是得心應手麽。
這一段時間以來,薑漁接骨和縫針的事情做得太多了,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多年的外科醫生,對於這個傷,簡直是強項。
沈輕舟原本想要轟人的。
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了,麵前不請自來,甚至無禮逾越,從他手裏搶過手術工具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個月還開口和他做交易,結果卻耍了他一道,到現在遲遲都沒有兌現承諾的女人。
不過是個鄉野村婦罷了!
還是那種見錢眼開的鄉野婦人。
沈輕舟沒什麽好感,但按捺著不發作,也僅僅隻是因為薑漁行雲如水的縫合手法,嫻熟的不像是一個新手,甚至......這技術看起來,似乎比他還要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沈輕舟竟然自發的給她打起了下手。
在她需要剪子的時候,立刻遞上個剪子,在需要止血的時候,他立刻用多餘的棉布拭去鮮血。
雖然兩人之間的合作看起來無比的詭異,卻在這種不和諧之中,生出了幾分配合默契的感覺。
沈輕舟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薑漁打了一個結,然後將最後的收尾工作留給了沈輕舟。
人家才是這裏最大的大夫,還是這家醫館的主人,她反客為主霸占了那麽久,著實有點兒不地道......
沈輕舟看了她一眼,隨即將剪子接過,將縫針之後底下多餘不要的皮全都哢嚓哢嚓剪掉,然後又給一直昏迷不醒的少年灌了一碗保命和消炎止痛的湯藥,這次的手術,才算是圓滿成功。
薑漁已經退了出去,安安靜靜的回到了醫館的空閑座位邊。
因為其他的座位被看熱鬧,以及留下來看病抓藥的人們坐滿了,薑漁便站在一邊。
好半晌後,安撫了這邊所有的事情,沈輕舟總算是騰出了時間和其他人看病。
不過......他第一個點的人,就是薑漁。
薑漁老老實實的上了內堂,不期然,對上了沈輕舟無比質疑的目光。
她笑笑,然後開口說道:“沈大夫你好,我這次不是來做交易的,而是來賣人參的,你看我采的這隻人參,藥效可好了!”
她說的沒臉沒皮,笑眯眯的模樣,看得沈輕舟又好笑又好氣。
“改賣人參了?那先前說好的四逆湯,抱龍丸呢?”
“那個......”
就知道他會有此一問,薑漁摸摸鼻子,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她道:“還差兩昧藥,因為季節不到,可能還要小半個月才能采摘......”
每一株藥的藥效,它的生長周期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薑漁是嚴苛細致的人,她要做的事情,尤其是製藥,如果不能做到最好,那她寧願不做。
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