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小哈?
“小哈?
!”
她輕呼一聲,直接坐了起來。
剛才戰鬥太激烈,她和哈士奇忙於躲避攻擊,現在她才意識到從哈士奇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
這氣息……
是月亮?
和現在頭頂的血月有所差別,至少沒有那麽強烈的暴虐。
帶著希冀,她都沒有察覺到聲音中的顫抖,詢問道:“我……
可以嗎?”
“借……
你……”隨後,哈士奇停在了原地,距離戰場已經有了一定距離,並不會波及。
蒼白色、冰冷的輝光從它每一寸皮毛溢出,包裹著它的周身,還有它身上的普西拉。
……
鮑爾溫慢慢適應了惡魔的力量。
他的嘴中不斷念誦著法術的詞句。
每揮出一劍,口中都會迸射出一道道白熱的光束,刺穿空氣,燒灼襲來的觸手和白骨。
月之魔物剛才偷襲普西拉的行為,讓他更加警覺。
不會再給它機會了!
猩紅月弧從重劍甩出。
隆隆巨響隨之而來。
密密麻麻的觸手和骨刺組成護盾擋在魔物身前,隨著刺耳的摩擦聲,月弧“掠過”。
但月之魔物的狀況並不樂觀,粗重的喘氣聲和刺耳的尖嘯中,“護盾”解體,向四麵八方激射而出。
封住了鮑爾溫能夠躲避的所有地方,甚至地麵也不能幸免。
大地在尖叫,在怒吼,在龜裂,綻開宛如蛛網的裂紋。
灼熱的磷火被惡魔的巨口噴射而出,手中巨劍如猩紅閃電般點燃夜色!
在滋滋作響與惡臭之中,觸手和尖刺在瓦解。
帷幕般的煙塵衝天而起。
四周的廢墟和坍塌的建築仿佛同時朝著遠方褪去,融入煙塵之中。
緊接著,武器旋轉的嘯聲在空中回響。
鮑爾溫憑借上古之血的優勢,能夠發起意想不到的突襲。
月之魔物終究是由無數骨骼和觸手組成的,它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能成為它的武器。
宛如暴雨般的尖刺再一次降臨,飛速激射,迎向突然出現在麵前的猩紅巨劍。
伴隨著金屬與骨骼的巨大噪音,鮑爾溫空出來的爪子撕裂空氣,連帶著不多的血肉扯掉了魔物胸口的骨頭。
啊啊啊!
痛苦的慘叫幾乎要穿透人的耳膜。
“叫那麽大聲幹嘛!”
鮑爾溫咒罵了一聲,撲扇著翅膀快速退開遠離,躲開了雨點般激射而出的尖刺。
接二連三的尖刺亂射射出,貫穿牆體,數不清的碎石塊劈裏啪啦地朝著四周飛濺。
他展開翅膀滑翔,躲開刺骨。
月之魔物正在發出震耳欲聾的嚎叫,但突然,一條蒼白的、由魔法組成的眼鏡蛇纏住了它的下肢,將蒼白的火焰注入到它的軀體。
這突如其來的幫助讓鮑爾溫愣了愣,然後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抓住這一個機會,快速閃身到達月之魔物身邊。
即使是惡魔狀態下的它,麵對月之魔物還是顯得有些渺小。
但力量從來不是靠體型衡量的。
他右手掄起大劍砸開了魔物保護腹部的骨骼,左爪劃出猩紅的軌跡。
滋滋滋……
爪子與骨骼摩擦。
哢嚓……
骨骼斷裂。
噗呲……
利爪撕扯血肉!
右手再次翻轉握住劍柄,看也不看便劈飛了二十多支激射而來的骨刺,撞出一連串雷鳴般的聲響。
片刻之後。
月之魔物掙脫了蒼白眼鏡蛇的束縛,發出了一聲恐怖的嚎叫。
其中更是混雜著交輝相應的痛苦和怒火。
它一揮胳膊,刹那間飛出上百支嗖嗖飛射的骨刺,目標正是蒼白眼鏡蛇的來源——地麵!
哈士奇一個跳躍,落地……
帶著普西拉化作銀色閃電!
突突突的骨刺根本追不上自己的目標,不屈地深陷土地之中。
鮑爾溫也沒有想到剛才的魔法是哈士奇釋放出來的。
是的,在他看來,普西拉並不會魔法,那麽釋放魔法的隻能是哈士奇了。
不過,這一次他想錯了,哈士奇又怎麽會去給魔法塑形?
他當然不可能讓月之魔物攻擊普西拉,直接衝了上去。
猩紅的眸子在夜空中拖曳出一條紅線。
隨後,猩紅的光從他那仿佛狂笑般裂開的額骨中傾瀉而出。
與此同時,地麵也射出了一道蒼白的光束!
兩束顏色不同的光線刺破天空,劃出筆直的線條,撕裂塵埃。
攻擊讓他麵前的月之魔物身形不斷震退,它能夠使用的骨刺越來越少了。
腹部的蒼白之血不斷流出。
它可是【古神】!
【上位者】!
月之魔物狂暴地揮舞著觸手,淒厲的吼叫在空中回響。
骨刺和觸手掀起一陣狂風!
颯颯作響!
但也就那樣。
深呼吸。
鮑爾溫再一次瞬移躲開攻擊,突兀地出現在月之魔物身側。
左爪裹挾著炙熱的火焰,右手重劍勢如雷霆!
他全力橫砍,劃出扇形的詭異,繼而以人類難以達成的發力姿勢收劍突刺!
劍與骨骼交擊,竟撞出雷鳴般的回響。
鮑爾溫振翅踏空,鋒利向前,手腕青筋暴起!
“這都是你自找的!”
他咬著牙說。
隨後,一隻隻燃燒的蒼白火鳥從地麵上衝直到天際。
目標,月之魔物的脊背!
滑翔、衝刺,以生命的爆炸帶來鋪天蓋地的致命傷害!
鮑爾溫嘴角一勾,他能感受到對方越來越弱的氣息。
他可不是一個人。
而小嘍嘍被惡魔虐殺幹淨的月之魔物,可是孤軍奮戰!
宛如戰船風帆的黑色蝠翼在他背後張開撲扇,鮑爾溫發出一聲低吼。
他分開如猙獰的下頜,宛如瀑布般的炙熱血焰再一次在他熔爐般的肺中凝聚……
最後……
吐出!
如同巨浪般衝向身形顫抖的月之魔物!
令人目眩的惡魔之焰使得這附近都變成了猩紅的地平線。
將整個月之魔物包圍其中,穿透它的烈焰射向廢墟。
射向廢墟之中那個星辰鍾樓的巨大的鍾輪!
就仿佛是產生了巨大的作用反應,刺眼的光芒像是海洋一般填滿整個空間。
鮑爾溫似乎感覺到了空間的氣息,他看了一眼隻剩下一半骨骼的月之魔物,它身上的骨骼無時無刻都在發出碎裂的聲響。
那本來堅韌到能與鋼劍【**】對砍的骨骼,現在是那樣的脆弱。
它的力量就要耗盡了,生命也該到盡頭。
鮑爾溫燃燒了幾縷靈魂,內心默念‘直擊靈魂的痛’,巨劍血光大盛!
他掄起巨劍,使出最後一記全力劈砍。
哢嚓嚓的聲音接連不斷,鮑爾溫振翅扭身,不再去看月之魔物。
它的結局已經注定,連靈魂也被泯滅。
然後直接衝向地麵的哈士奇和普西拉,而從月之魔物那掉落軀體之中射出的紅光追在身後。
但是他並沒有領會,因為那個始終射出的光芒,正在影響著整個空間。
現在正是離開這個世界的好機會!
“抓緊!
我感覺到了空間的顫動,是時候離開這裏了!”
白色的輝光同樣照亮了普西拉的臉,照亮了她因痛苦緊皺著的眉睫,照亮了她盡量保持平靜的湛藍眼瞳。
他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語氣和動作都溫柔了不少。
他坐在了哈士奇的背上,抱住了她。
藍色的光芒從他身體之中湧出。
普西拉同樣抱住了他。
她的臉色像是大理石一樣蒼白,嘴唇被咬得像是血一樣鮮紅。
那眼睛之中含著竭力壓抑的劇痛。
藍色的光芒照著她單薄的衣衫,覆蓋二人一狗的周身。
他將她抱得很近,想要用惡魔胸腔的火熱抵禦藍色光芒帶來的冰冷氣息。
她的牙齒低聲廝磨著,額頭緊緊地貼在了他身上。
“準備好,對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藍色光芒與耀眼的白光充滿了整個世界!
鮑爾溫隻感覺,有大量的魔力從他體內傾瀉而出!
下一秒,他的畫麵被迫中斷了。
一個碩大的藍色漩渦在他們背後形成,將他們吸了進去。
……
風輕輕地吹過。
藍色光芒連同漩渦一同消失了,但是,整個噩夢空間依然明亮如白晝。
天亮了……
不是黃昏,而是黎明。
在廢墟之中的石板開始顫動。
隨後,一隻握著匕首、傷痕累累的手突破了重物,伸了出來。
碎石在滾落,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露出了血紅色的碎布,緊接著便是一個灰頭土臉的女人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在她耳邊不斷回響著玻璃哢嚓哢嚓碎裂的聲音。
地上紅的、黑的、綠的……
不斷傳來滋滋的聲響。
它們正在被分解,化作塵埃一般的物質,隨著風慢慢上升。
隨著它們越飄越高,它們失去了自己本來的顏色,化作一個個黯淡的蒼白小光團。
慢慢往上。
眼前的一幕是那樣魔幻,女人呆愣了一會兒。
但她很快焦急地站了起來。
強忍著全身的劇痛,四處張望,尋找著什麽。
“瑪利亞……
瑪利亞小姐!
?”
她,艾德琳,自然聽到了星辰鍾樓倒塌的動靜,還有外麵毀天滅地的戰鬥。
她知道,善良的瑪利亞肯定也參與到了戰鬥之中。
可是,戰鬥結束了,瑪利亞小姐呢?
她將腳從碎石之中拔了出來,可當她跨出第一步,這直接摔倒在了廢墟之中。
低頭一看,她的腳裸已經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但這並不重要,沒有什麽比拯救了她的瑪利亞小姐更重要了。
盡管腿不聽使喚,但是,她還有手!
血聖女的臉是腫青的、甚至還帶著大大小小的刮痕,但是,這也無法掩蓋臉上的焦急之色。
她想要親眼看到瑪利亞,即使是屍體也應該留下了吧?
就算開始變成了光團,那也還沒有完全消失吧?
於是,她爬啊爬,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瑪利亞的存在。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光團鋪滿。
耳邊玻璃破碎的聲音越來越響亮。
這個空間很神奇,沒有月亮也沒有太陽。
隻有鍾輪還是不斷照射著強光。
充斥著光團的空間使得艾德琳再也看不清畫麵,她也看不見自己的身體也在慢慢溢出一個個光團,慢慢變得透明。
她隻覺得自己被剝奪了感知,極端的光明便是黑暗。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想明白了。
瑪利亞小姐應該是先走了一步,正在前方等著她。
隨著她的身體化作最後一個光團,這個空間唯一的“活人”也消失了。
它們身體被分解,靈魂向上飄轉,回到它們該待的地方。
而在潮濕的小漁村,在那地下的洞窟之中,科斯的身體同樣是虛幻的。
這是它留下了最後一點力量,邊上一團灰黑色的煙霧正圍繞在它的身邊。
這是它的孩子,本就沒有發育出形體,它隻是回歸到了最初的形態。
聽著耳邊的喀嚓聲,它沒有五官的臉抬了起來。
穿過洞窟,它看到了天際。
“噩夢與現實的連接即將斷裂……
那些要回到它們該去的地方,現在隻有我們了,孩子……
我們不會再去接觸人類,隻會,也隻能待在這個空間,無論如何,我們的存在並沒有被抹去,即使失去了力量……”煙霧上下晃動著,科斯伸出了虛幻的手,放在上方。
它們就這樣看著這個空間回到最初的狀態。
沒有人類。
沒有建築。
這裏是【古神】存在的噩夢,它們並不需要這些。
……
風輕輕吹過獵人夢境。
火焰越來越盛。
格曼從輪椅上站起,向前走去。
看著眼前的火海的獵人工坊,他沒有任何停下的欲望。
破舊的禮帽下,他的眼神格外有神。
他進入了火海,即將擁抱死亡。
他渴望的死亡。
沒有所謂的【古神】控製他,他可以解脫了!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花樹下,也是格曼經常做噩夢的地方,人偶靠著樹幹一動不動地躺著。
琉璃珠映射出橘紅色的光芒。
劈裏啪啦的聲響之中,摻雜著崩坍的轟響。
……
(噩夢和現實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噩夢與現實失去聯係有一點點延遲!
)風輕輕吹過。
血月褪去血色,慢慢下落、遠離。
一半浸入了觀月湖之中。
月光不再透著那股令人心悸的冰冷,而隻會令人感到平靜烏鴉獵人愛琳凝視著這如鏡般的湖水,這下麵曾經掩蓋由威廉大師埋下的“真相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