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確定名單沒有什麽問題了嗎?”李子平問道。

“沒有問題。清洗已經在暗中展開了。你的任務就是把先遣連那批背叛者清洗掉。”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透過昏暗的燈光,可以看見說話正是吳華。

“可是,裏麵還有好多同誌是不知情的。”李子平辯駁道。對於這種暗地裏的秋後算帳,他還是有點反感的,況且,現在的先遣連給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名單裏麵的方雲同誌,是剛豎立起來的英雄,而且他本身的行為也表明了他對我黨我軍是無限忠誠的,如果像他這樣的人也清洗了,恐怕……”

“革命嘛,總要犧牲的。眼下時間緊迫,如果不抓緊時間把這些‘左’傾分子清洗掉,搞不好那一天他們還會卷土重來。我黨我軍已經經不起這種折騰。李政委,我可以明確第告訴你,這是一項政治任務。”吳華淡淡地說著,語氣中隱隱含著威脅。“方雲不光是和李克、博波等‘左’傾領導分子走得近,而且在部隊裏麵拉幫結派,和一小撮‘左’傾骨幹分子結拜兄弟,組成小團體,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是堅決不允許的。上麵也考慮到了方雲身上所具備的影響力,因此就要安排他轟轟烈烈地犧牲。這次,上麵是下了決心的。”

“好,我明白了。堅決完成任務!”李子平臉色有點猙獰地說道,腦海裏閃過了方雲的影子,心裏暗歎:“這可怪不了我,是你們運氣不好。”

“這才是黨的好同誌嘛。你放心,上麵會把你的行動看在眼裏的。好了,我先走了,還有幾個地方要跑,真是一件苦差事啊。”吳華語氣輕鬆地說完,起身告辭了。

“再見,好走。”李子平起身相送。

方雲、何凱和杜英豪並肩走在隊伍的前頭。出了遵義城後,部隊拐上了通往桐梓的公路。

這也是革命軍從蘇區轉移以來第一次走在真正意義的公路上。先遣連不多的二十來匹馬騾,全部用來馱武器彈藥、藥品和糧食。差不多一個月的軍事整訓起到了效果,整個連隊已經有了威武的氣勢:整齊的著裝,整齊的隊列,整齊的步伐,清一色的械。相對於旁邊有很多以梭標大刀為作戰武器的士兵,先遣連顯得非常紮眼。這讓和先遣連並行的部隊頻頻注目,忍不住低聲打聽起這支在革命軍中算是裝備精良的部隊的番號起來。當聽說是英雄方雲帶的連隊的時候,都露出恍然和有點豔羨的神色。

一路上,不時看見先前過去的部隊留下的標語,口號。

“我們必須準備走大路,也必須準備走小路。

我們必須準備走直路,也必須準備走彎路。

我們決不能損壞財物,因為我們還可能回來。”

這三句話是革命軍在遵義整編時候定下的口號。

革命軍中央縱隊在遵義一帶休整,貴州軍閥王家瑜是清楚的,但是他並不想用自己的家底和革命軍死拚。湘軍何康的例子就是擺在他麵前:何康在革命軍途經湖南的時候,與之進行了激戰,雖然讓革命軍中央縱隊損失慘重,但自己也被革命軍消滅了不少精銳部隊。後來薛毅、周渾源的中央軍縱隊一湖南,實力大損的何康唯有老老實實地接受了李飛耘提出的地方部隊中央化的方案,拱手交出了湖南的軍政大權。

眼下,他自己倒不如學粵係陳濟水、桂係白經緯來得實在。

因此,他一麵向開陽一線調遣部隊,一麵向剿匪行營請求增援。當薛毅從南京帶回老頭子的最新作戰訓令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薛毅到了貴陽,又有一番準備工作要做,所以革命軍中央縱隊在遵義差不多獲得了將近一個月的休整時間,這對遭受了湘江慘敗後的革命軍來說是救命的。

桐梓縣是當時貴州省最富有的地區,在它西南五十公裏就是境內聞名的茅台,是鴉片、黃金和釀酒中心。

桐梓縣奠然溶洞是世界一絕,當地人把這些神秘的溶洞區稱為仙女洞和天門洞。有的地下溶洞大得可以容納下幾萬人。

桐梓縣城原來有守軍一個民團營,林傑的兩個先頭團準備到達的時候,他們就棄城逃跑了。革命軍是不費一一彈就占領了桐梓縣城,繳獲大量鴉片、大洋和部分黃金。

在占領桐梓城後,電命革命軍第一軍團向西攻占赤水縣城。

兩天後,林傑少將帶領兩個主力團在當地遊擊隊的配合下,經過一天激戰,占領土城。被擊潰的黔軍渡過赤水河,驚惶失措的向北逃往赤水縣城。

土城被革命軍占領後,李飛耘分別電示薛毅、王家瑜追究失敗的責任,認為土城不守,革命軍必經赤水入川南,下令將作戰不力擅自離職的黔軍指揮官緝拿歸案。

薛毅趁機擴張了實力,向李飛耘保舉了他的直係部隊第四軍第49師一個副師長接任了在土城潰敗的黔軍部隊的指揮權,並對其進行了改編,削弱了王家瑜的黔軍實力。

這就是第一次土城戰役的經過,革命軍勝在出其不意。

鄧大軍的一團進駐到桐梓的時候,革命軍第一軍團的兩個團已經渡過了赤水河,向川黔交界的赤水城進軍。朱承德、華澤民和周衛國帶領的中央縱隊也緊跟在第一軍團後麵,經茅台進駐了桐梓縣城。在中央縱隊後麵,跟上來了黔軍的兩個團,有六千人左右。

剛剛經過大規模改組的中央革命軍對後麵跟上來的黔軍兩個團並不是很在意。因為在和革命軍交手過的軍閥中,最弱的部隊就是黔軍。黔軍當時號稱“雙”兵(煙、步),戰鬥力極弱。

桐梓縣城,中央軍委臨時駐地燈火通明,不時有警衛在附近遊動。中央軍委和政治局的主要領導人在開會。

“同誌們,經過將近三十天的休整、重編,我軍現在已經基本上已經消除了‘左’的影響。第二,六軍團在湘西的戰役取得了一定的進展,敵周渾源縱隊的一個師被調到了懷化,餘下部隊匯合湘軍在洪江、綏寧布防。薛毅縱隊經黎平進到了都勻一帶。跟隨在我們後麵的兩個團,根據情報是黔軍的兩個團……”這是軍委副主席周衛國在做總結。

屋裏煙霧騰騰。

“主席,就目前態勢來看,比較有利於我軍。黔北山多路少,地形崎嶇。適合我軍機動作戰。我看是不是把握時機,吃掉跟在我們後麵黔軍的兩個團?”總司令朱承德提出建議。朱承德可以說勝農革命軍的締造者之一,在革命軍內部德高望重。他身材魁梧,步履緩慢,臉上總是帶著和藹的笑容。

“目前部隊的士氣很高。但有一點要考慮,就是部隊裝備損失很大,全軍現在可以說全是輕武器,其中有近三分之一的戰士拿的還是梭標、大刀。新召集的戰士有四千人,戰鬥力如何還是個未知數。”總參謀長劉柏少將沉聲說,“我們占領了遵義、桐梓,這是抄了王家瑜的家底。各地的黔軍已經集結到了貴陽附近,有六個旅五萬多人,正在向遵義進軍。但黔軍曆來積弱,戰鬥力不強。我軍可以根據實際條件,選擇一個恰當的時機,割其一部,聚而殲之,以防被貼上狗皮膏藥。所以,我個人讚同朱老總的建議,殲滅跟在後麵的黔軍兩個團。”

“我的意見是這樣,三軍團的主力現在在桐梓附近駐紮,不如讓他們到紅花園設個埋伏,狙擊一下黔軍,不要讓黔軍靠得太近了。然後誘敵西進,集中三、五軍團主力在土城一帶尋求戰機。”朱承德提出了自己的設想。

“打一打也好,在湘江,三軍團打得勇敢,這次讓他們到紅花園打個埋伏,也可以試試他們最近訓練新兵的成績。”周衛國首先同意。

“我看可以。畢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盤作戰,軍需補給很困難。眼下我軍唯一的出路就是北上與川陝根據地的革命軍四方麵軍會合。”華澤民扔掉了煙頭,“明早中央縱隊向西進駐土城地區。命令三軍團、五軍團主力在土城一線展開,吃掉尾隨的黔軍兩個團。九軍團負責偵察敵情,摸清黔北一帶的情況。”

“我軍將在未來的時間內,發揮我軍機動性好,不怕吃苦的作風,盡量迷惑敵人,最終的目標是爭取在宜賓、瀘州之間北渡長江。”……

次日淩晨,鄧大軍接林傑命令,率部離開桐梓,急行軍渡過赤水河,匯合軍團其他部隊,準備強攻赤水城。上午十點時分,三軍團一部到達婁山關和桐梓之間的紅花園布防。革命軍中央縱隊離開桐梓,轉進土城。第三,五軍團主力已在土城附近展開了部隊,等待三軍團的誘敵部隊。中央軍委此時的目的很明顯,在土城吃掉尾隨的黔軍兩個團,立即北上跟進林傑的一軍團。

下午兩點,黔軍兩個團的一個先鋒營抵達紅花園,與三軍團一部遭遇,被打死一百多人,向後撤退。下午三點半,黔軍兩個團做好部署後,再次發起進攻進攻。戰鬥一直打到天黑後才停止,黔軍被打死打傷六百多人後,被迫後退。隨後,三軍團一部主動撤離,過桐梓,向土城方向軍團主力靠攏。

黔軍摸清情況後,立即尾隨跟進,亦到達土城外圍。

薛毅抵達貴陽後,名義上他還是受“追剿”總司令何康將軍遙製的,但薛毅除向何康通報一些情況外,一切重要軍務全部向李飛耘請示。西元1926年1月底,薛毅少將以西路剿總總司令的名義發號施令,他依照李飛耘總統密授的指示,在貴州他要完成兩重任務:一方麵對革命軍進行追剿,一方麵使地方強權軍閥“中央”化。

2月初,帝國總統李飛耘獲悉中央革命軍有入川、滇的企圖後,為調度便利,特別任命雲南第十路軍總指揮龍江將軍為剿匪軍第二路軍總司令,以薛毅將軍任該路軍前敵總指揮,受龍江將軍節製。

身為帝國中央軍西路剿總總司令的薛毅認為,帝國中央軍部隊一再受到地方軍閥的節製,對戰事不利,心中也頗為不滿。這樣,李飛耘撤銷了何康“追剿”總司令的名義,改任何康為剿匪第一路軍總司令,同時撤銷西路剿總總部,升薛毅為貴州綏靖主任。這讓薛毅很滿意,他認為貴州全省軍權在握,名正言順,於是開始執行李飛耘總統關於地方強權軍閥中央化的計劃,企圖趁機奪取王家瑜的軍隊與貴州省政大權。

薛毅在貴陽,首先派出了他的一批廣東親信,調查王家瑜在政治方麵統治貴州幾年來的反李行動,如策劃過粵、桂、黔互保,黔滇互保的種種勾搭證據,以及廣西、湖南、雲南和廣東南方等反李勢力的代表在貴陽的活動情況,並將全部材料向李飛耘報告。為此,李飛耘還派了個特使前來協助薛毅少將收集情報。

其次,薛毅又命令他的秘書長到處收集王家瑜在貴州所施行的苛捐雜稅的名目和貪贓枉法的事實。

在初抵貴陽時,薛毅就以一種封疆大吏的身份對貴陽歡迎人員發表現場講話說:國家社會黨革命軍為帝國的民族公敵,現在盤踞在遵義、桐梓地區。我們決心在烏江以北,長江以南地區將其消滅,以拯救我黔父老於水火之中。2月中旬,他指揮的黔軍一部兩個團在黔北打了個敗仗,在紅花園被殲滅了七百多人,吃了個悶虧。

為了掩飾其打了敗仗,薛毅遍發通電申述“安內期可攘外,剿匪所以救民”的講話,並通過幾項措施,來顯示中央軍到達貴州後的新氣象:一是通電擁護中央;一是電慰全國剿匪的將士;一是呈請懲辦剿匪作戰不力的軍政人員。這是薛毅想出來的假借民意來整頓軍紀,擴張勢力吞並雜牌軍的詭計。

總之,薛毅在貴州用盡一切手段,處處逼迫王家瑜下台,以使貴州政治軍事統一於南京,結束割據局麵。

3月初,薛毅從周渾源部俘獲的革命軍某團的一個政委所寫的材料中了解到遵義會議的情況:革命軍內部在遵義舉行會議,會議上井岡山派和蘇俄派鬥爭非常厲害,井岡山派隻談主動硬幹,堅決反擊三民黨軍,蘇俄派則空談理論,避重就輕。鬥爭結果是華澤民的井岡山派勝利了。但內部分裂,軍心不穩等等。薛毅如獲至寶,親自召見了這個俘虜,並予以獎賞。他一麵上報李飛耘,一麵通令各部知道。

這個被俘虜的革命軍團政委所談革命軍自蘇區轉移以來的許多問題,特別是革命軍各軍團的戰鬥力,將領的作風、派係與國家社會當時的決策等情況,成為了薛毅研究對策的重要資料。李飛耘總統受到薛毅的材料後,給薛毅做了批示:“華既已當權,今後對革命軍作戰,務加謹慎從事,處處立於不敗之地;勤修碉堡,穩紮穩打,以對付飄忽無定的流寇,甚為重要。”

第二次土城戰役,在西元1926年2月27日開始。戰鬥在土城地區的青岡坡打響。革命軍第三、五軍團都擺出速勝的攻擊姿態,隻是修築了簡單的野戰工事,因為無論是中央還是軍團首長都認為解決黔軍兩個團的“雙”兵不是什麽問題,革命軍和敵人的兵力配置比是4:1。按照中央軍委估計,以四倍的兵力參戰的話,應該幾小時就解決問題了的,然後是等待林傑的第一軍團隨時傳來捷報,中央縱隊跟上後,經赤水、古藺,趁機渡過長江。

方雲帶領的先遣連隨一團渡過赤水河後,與一軍團主力在離赤水城十公裏的地方匯合,作為軍團總預備隊就地駐紮。

一軍團計劃用二、三兩個團攻打赤水城,為了讓新提升上來的基層軍官盡快適應戰場上的指揮,軍團參謀科組織了沒有擔任進攻任務的連級以上的軍官到前麵觀摩作戰,方雲、杜英豪和何凱都位列其中。

攻擊部隊在離縣城三裏遠的黃阪坡村碰上了敵人的阻擊。黔軍在公路的左側修建有堅固的水泥碉堡,在右側的小山頂上修建有完善的防禦工事,配備有重機。

敵人重機和碉堡構成的火力網把革命軍一軍團的三團死死壓在了公路的兩側。三團打得英勇無比,就是衝不破敵人的火力網。

站在一個比較安全的小山崗上,方雲臉色嚴峻地看著兄弟部隊在敵人的交叉火力網下損失慘重。左右兩側的敵人火力可以互相支援,缺少炮火支援的革命軍在火力上完全被敵人壓製了,又是仰攻,一波波攻擊都被敵人粉碎了,尤其是右側小山頂上的重機火力點,大肆射殺著進攻革命軍士兵。

“仗是不能這樣打的,缺少火炮的掩護仰攻堅固的防禦工事,代價太大了。”方雲搖了,低聲對身邊的杜英豪說道。

“這個路口是進攻赤水城的必經之路,必須要攻下。沒有火炮是客觀實事,我想軍團首長還會有別的動作的。”杜英豪點點頭,說道。

果然,過了沒有多久就傳來消息,二團的一個營運動到小山後側,準備找路摸上去。三團也調整了進攻節奏,集中力量猛攻右側的小山,以策應小山後側的軍事行動。

方雲看了一會兒打得激烈無比的戰場,他說:“火炮!英豪,步兵有效有力的進攻,離不開火炮的有力支援,否則,就是幾挺機關,就夠我們付出慘重的代價了。”

杜英豪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太慘烈了。”何凱輕輕地說了一句。

三人沉默了下來。其他的基層軍官已經沒有剛才的興高采烈,革命軍不利的戰局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半個小時後,有消息傳來,二團派出的突擊部隊找不到上山之路,三團的攻擊力度也隨之減弱下來,進攻的部隊都退了下來,留下了一片犧牲戰士的屍體。

這時,軍團參謀科的幹事來通知,觀摩結束了。

方雲、杜英豪和何凱隨著觀摩團的軍官離開前沿。走了一段路,大家都沒有了談話的興致。方雲在想,即使是戰鬥力弱的黔軍在特定吊件下,也是能夠擊敗革命軍的精銳部隊的。革命軍重新整編、補充後,總體戰鬥力下降,是不爭的事實。

想到這裏,方雲忽然問道:“指導員,英豪,你們說說,一個優秀的軍事指揮員最基本的素質是什麽?”

何凱愣了一下,說:“果斷,勇敢。”

方雲笑了一下,說:“太片麵了,果斷勇敢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說完,他的眼光看向杜英豪。

杜英豪思索了一下,說:“有勇有謀,文武合一。”

方雲搖說:“太籠統了,那是大乘之界。”他回頭看了看聲漸漸稀疏的戰場,沉聲說道:“一個優秀軍事指揮員最基本的素質就是能夠正確地麵對失敗。”

在何凱、杜英豪的愕然中,他又低低地說道:“我想,林軍團長很快就會放棄進攻赤水城的。”說完,方雲就留下有點發懵的兩人,大步往前走去。

下午三點多,敵人從赤水城開出援軍,林傑在堅持了一天一夜後,從黃阪坡村暫時後退,拉開與敵人的距離。革命軍第一軍團放棄了進攻赤水城的計劃。

何凱、杜英豪收到確切消息後,對方雲的預見感到驚訝,很是佩服。

話說兩頭,中央縱隊的三、五軍團在土城外圍展開戰鬥以吃掉尾追而來的黔軍兩個團。不料圍殲戰開始打了沒有多久,中央軍委就收到林傑的一軍團攻擊赤水城受阻的電報。

革命軍第三、五軍團開始利用兵力上的優勢,對黔軍的兩個團發起了進攻。奇怪的是敵軍並不像革命軍想像中的開始慌亂,而是利用有利的地形與革命軍打得平分秋色。到了快到中午的時候,敵軍非但沒有被打退,反而越打越強。負責指揮戰鬥的華澤民和朱承德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速戰速決消滅黔軍兩個團的計劃出了問題。

很快,革命軍九軍團傳來了消息,正在和革命軍作戰的不是黔軍的兩個團,而是川軍總司令劉江手下的精銳部隊第二十一軍的兩個旅四個團,前線總指揮官戍子風。而且到中午的時候,從宜賓又開來了川軍的兩個旅四個團加入了戰鬥,另有一個旅兩個團逼近元厚,準備切斷革命軍一軍團和中央縱隊的聯係,以把林傑的一軍團和中央縱隊分割開後,聚而殲之。

形勢一下就嚴峻起來。

雙方戰鬥地區主要在赤水的土城、青岡坡、元厚場、陛台和楓林坳附近。

中央軍委看見敵情有變,馬上命令二十裏外林傑的部隊回撤增援青岡坡;命令革命軍第九軍團搶占土城下遊但平渡口。就這樣,第二次土城戰役就在革命軍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全麵展開了。

林傑收到中央軍委的急電後,立即命令鄧大軍的一團開赴元厚西岸進行防禦,掩護一軍團主力增援青岡坡。

當時,大漢帝國中央軍的追擊部隊主力尚在仁懷、習水、黔西、大定地區向西急進中,川軍總司令劉江將軍認為,革命軍攻占土城後,進攻方向必為赤水、古藺,取捷徑北渡長江,到川北與革命軍四方麵軍會合,或重新在川康邊境建立根據地,赤化全川。

因此,劉江一麵在川南長江沿岸構築江防工事和據點,一麵在瀘州以南的敘永地區扼要建立封鎖犀進行堵擊;同時用急電命令進抵川黔邊境溫水附近的郭子風部各旅,向赤水追堵截擊。

革命軍第三、五軍團與郭子風部的四個團在土城東北20裏的青岡坡一個狹長山地展開激戰。經過兩天一夜的戰鬥,雙方傷亡頗重。當時川軍劉江深怕革命軍取道瀘州、宜賓渡過長江,號召全軍官兵抱必死決心,奮勇堵截。因為革命軍總司令朱承德、總參謀長劉柏都是四川人,足智多謀,地形熟悉,如果讓他們川南,四川的局麵不堪設想。

方雲的先遣連是在中午十一點元厚赤水河西岸的村莊構築防禦工事。說是村莊也就是十幾戶人家。村外方圓幾百米都是荒蕪的農田。和方雲一起擔任防禦的兄弟部隊一起有兩個營七個連。而在他們身後的四百米的赤水河上,一軍團的工兵部隊正在構建浮橋,好讓軍團主力快速撤回東岸。

元厚的赤水河段水麵很寬,水勢平緩。雖然是冬季,但氣溫不是很低,所以工兵架橋的進度很快。

方雲指揮戰士在村外構建了兩道工事,最後的防守工事是在村莊裏麵。

“張排長,要多挖一些單兵掩體。排的隱蔽點在上麵要多加木頭,再加泥土澆水踏實。”方雲帶著杜英豪在檢查各排的防禦陣地。不時的指出要加強的地方,最後特別強調了防炮的措施。一直到回到村裏的連部時,方雲都還是在擔心,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指揮那麽多人進行防禦戰鬥。他把自己腦裏學過的軍事知識從頭到尾過濾了不知道多少遍,唯恐有什麽疏漏的地方。

杜英豪還好點,何凱更不用說了,平時都是在機關的,更加沒有經驗。看見方雲皺著眉頭,神情嚴峻的在指揮部裏走來走去,也跟著緊張起來。

“報告!團部命令。”

警衛員響亮的聲音把方雲從不安的焦慮中驚醒過來,接過命令簽了字。原來是命令他們務必要堅持到革命一軍團主力安全渡河。“你們來看看……”方雲看完後,把命令放到桌麵上,發現他們神色緊張,臉色有點白。不由說道:“你們是怎麽啦?不用那麽緊張啊。”

“我們緊張?你看你自己,坐立不安,還好意思說我們?”何凱不客氣的頂了他一句。

“呃?我很緊張嗎?我怎麽不覺得。”方雲摸摸臉,肌肉的確有點僵硬,不由嘿嘿笑了起來。

“連長,我們這三個裏麵,就你有戰鬥經驗。嗬嗬,看見你緊張,我們也緊張啊。”何凱也嗬嗬得笑了起來,氣氛輕鬆了不少。方雲聽得心裏一凜,暗道以後要注意這方麵得修養,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情緒的波動。

“嗯,我是在擔心怕出什麽疏漏。這次對手是川軍,不好打。我不是擔心部隊的戰鬥力,我是擔心戰士傷亡過大。”方雲說,“前兩天,在黃阪坡的戰鬥你們也看見了,我們的戰士是英勇無畏的,可是……我是擔心在我們這裏出了紕漏。”

他來回踱了幾步,臉色有點凝重地說:“我們的陣地是團主陣地的伸展點,位置比較突出,但地勢就比較重要。不拔掉我們陣地,對進攻主陣地的敵軍側後都是一個威脅,所以我才感到壓力大啊。”

何凱臉色微微一變說:“我們的連隊新兵比例很大。”

“這點不用擔心,對戰士們的素質,我還是有信心的。我隻是在想,如何以最小的代價獲取勝利。”方雲回答說。

“自古以來,軍人的宿命都是馬革裹屍。”杜英豪看過命令後,“打仗那裏有不付出代價的。”

“是啊。林醫生那裏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了。”何凱也跟了一句。

方雲心頭一陣溫暖,放開心胸笑道:“看來我是有點婦人之仁了。‘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就讓我們打一場漂亮的防禦戰,用敵人的鮮血來給我們祭旗好了。”

“好一個‘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當年嶽武穆也不過如此嘛。”…… ……

進攻元厚的川軍的兩個團,沒有炮兵。這讓鄧大軍的部隊在第一輪接火的時候,應付的比較輕鬆。先遣連擺在最前沿的二排,全排隻是打了幾次齊射,敵人丟下三四十具屍體就退了下去。讓全連戰士士氣大盛。

鍾羽的感受最深。

經過方雲的實彈射擊“特訓”後,他剛才聽到密集的聲也隻是臉有點白,心裏有點緊張,但手腳不抖。當聽見排長王文賓叫開火的時候,他以他最快的速度開了三,敵人就退下去了。雖然沒有打死敵人,但已經不害怕了,心裏的緊張也消除了。鍾羽不由暗暗感激起連長來。

下午三點,川軍經過火力試探後,也發現了方雲的先遣連火力比較強,於是派了一個連對方雲的陣地進行牽製,重點攻擊方雲右側的二營的陣地。在方雲他們身後的河麵上,已經完成了一座浮橋,工兵正在努力的架第二座。很快,有幾架敵機飛過來,對河麵上的浮橋進行轟炸……

同一時間,青岡坡戰場發生了變化,川軍的八個團全部投入了進攻,這些部隊都是川軍的精銳,訓練有素,川軍前線總指揮郭子風親自到前線押陣,雙方陣地犬牙交錯,傷亡越來越大。形勢十分危急,華、周、朱三人親自到最前線指揮作戰。最後是中央縱隊把警衛團投進了戰鬥,才把戰線穩定了下來。

中央縱隊決定退守土城,等一軍團會合後,暫時放棄北上計劃,要到何時才去與紅四方麵軍會合要看實際情況。

入暮時分,革命軍主動與郭子風的川軍脫離了接觸,革命軍退進土城附近防禦。

在元厚,阻擊戰打得激烈異常,川軍的一個營楔入了二營與先遣連得結合部,切斷了方雲部與友軍部隊的聯係,從兩麵圍攻方雲的陣地,希望先吃掉他們,撕開鄧大軍團的防禦體係……

“肖營長嗎?你們一定要組織力量,把陣地給我奪回來!”鄧大軍幾乎是用吼的聲音下了命令。

“老鄧,川軍打得凶啊。方雲他們被割斷在右翼了,在數倍的敵人包圍下危險。”政委李子平在東岸,剛剛用望遠鏡看了先遣連的陣地,估計川軍動用了兩個營在進攻。

對於這次先遣連的防守陣地,鄧大軍和李子平是有過爭議的。鄧大軍認為先遣連目前所在的位置事懸在主陣地之外的一個重要據點,應該派更有經驗的連隊去那裏防禦。但是李子平反駁了鄧大軍的看法,他堅持認為先遣連能夠出色地完成任務,因為他們都下去檢驗過先遣連的軍事訓練,效果是好的,缺少的就是打硬仗的經驗,眼下這個時機非常好,可以有助於先遣連快速成長起來,成為一支英勇的連隊。

鄧大軍認為他的想法也不錯,所以還是決定方雲他們去駐守那個要點。

“報告:習水方向有大約一個團的黔軍正在快速向元厚趕過來。一營的三連已經和敵人接火了。”鄧大軍接過電報,在地圖上看了看,突然感到壓力倍增。

“團長,我下到一營去。他們哪裏要是出問題,我們的退路就全被切斷了。”說話的是副團長康生智中校。“好,要注意組織好火力。”鄧大軍同意了康生智的請求。

方雲已經親自到了戰鬥最激烈的二排陣地,由於敵人太多,戰術配合不錯,他們已經被壓到了第二道防犀離村莊隻有不到五十米了。

方雲看著敵人不斷往結合部增兵,心裏十分焦急,但又沒有辦法。好在連隊械火力強,彈藥足夠,要不早都被敵人突破陣地了。這些川軍還真難對付,步兵上來是散兵犀三五個一組,利用地形一邊射擊一邊前進,一了一百米的範圍就趴到地上慢慢往前拱。

“他媽的,來人啊,命令炮班給我狠狠地打!這幫袍哥佬!”方雲一邊下命令,一邊在大聲罵道。隱蔽在村中的炮班在杜英豪的指揮下,用唯一的一門迫擊炮開始轟擊了。

“王文賓,你們的機射擊不要停。其它的把手榴彈準備好!”敵人還是一點一點的拱近……

“好!手榴彈!打!”方雲甩手就是一個手雷飛出去,在一片爆炸聲中,又打退了敵人的一次衝鋒……

天漸漸黑下來,川軍也覺得奇怪,被分割下來得這個連隊太難啃了,火力凶猛,彈藥充足,而且,還有少見的手雷和迫擊炮。左翼的革命軍在這個連隊被分割後,發起了幾次凶猛的反撲,要接這個連隊突圍。這使得川軍認為這個連隊肯定有革命軍的重要人物在裏麵,於是調整了部署,用整整三個營的兵力對它進行攻擊。

真是應了句老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