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戰 力拔山兮
“小周公子居然中計了,年輕就是經不得激嗬。”
步空堂輕輕勻著酒碗,適才灑入酒中的那縷血跡漸漸飄散開,**得無影無蹤,“這千落氏的女娃娃也當真了得,能柔能鋼,也頗有幾分心機,的確像是傳說中的那位女皇的種。我說在這區區流國怎麽會有尊級人物,還偽裝成一車夫,原來是保護這位公主來的,看來這公主也非之前想的那麽簡單…….故人相見卻不識嗬。”
“一會你救還是不救?”蒼怒子順著步空堂的目光看向街角的老車夫。似乎感應到兩人的目光,頭戴鬥笠的車夫猛地抬起頭,滄桑卻廣博的目光迎向步空堂和蒼怒子,居然還微微一笑。
步空堂望了望周繼君,目光閃爍,手中的酒碗也放開了,卻沒有開口。
蒼怒子輕歎一聲歎,心中也開始權衡開。若這少年無恙,那他們與這方才道生境界的少年之間的盟約必定會帶來許多累贅,不利今後修行。更何況他還是當年那場風波主角家族的後人,說不定還會因此牽扯上更多麻煩。可若趁這個機會,借皇族少女之手殺了他,便等於在他們倆心中種下一顆魔頭,若無法斬去,日子久了,便會糾結上自己的道心,在那突破通天境界時候化身魔神劫,那可是一場大難。
堂堂兩大尊級人物此時心神不由得微微不安起來,而步空堂更是麵色微變,苦苦抵禦著若有若無的心魔,全然沒有注意到周繼君此時的變化。
回身望向似笑非笑間隱著怒意望向自己的少女,周繼君灑然一笑道,“我若求救,自斷雙臂。”
“好!這樣,阿三你也不用砍下他雙臂了,就將他擒下做我的馬夫吧。”少女說完有些得意地打量起周繼君來,眉頭時不時皺起,看那模樣似對周繼君微有不滿,顯然她已把周繼君當成自己的車夫了。
“你賣相還湊合,隻是這麽瘦,也不知道會被我那烈龍駒折磨成什麽樣。”
“等你當了我馬夫後,一定要把頭發都剃了,套上馴馬的項圈,這樣才像樣。”
“你叫什麽?喂,和你說話呢,你低著頭做什麽?是不是後悔了?那點骨氣果然都是裝出來的。”
女孩身旁的侍從們見到他們的殿下興致上來了,紛紛起哄,不時挑釁地看向步空堂和蒼怒子。他們知道那兩人厲害,可從沒想過對方會是尊級人物,否則絕不會如此放肆。
無論是誰,包括蒼怒子都不看好周繼君能從豪壯的天品武師阿三手下保全。不談境界上如鴻溝般的差距,單單是阿三乃大煜久經沙場的禦衛這點上來,周繼君這個少年人也隻有束手就擒的份。
即便他是名動天下的屠龍老人的師弟,是四道齊修的天才又如何,他如今比對方可是低了足足兩個境界。
蒼怒子看了眼已然平複了的步空堂,又看向沉頭不語的周繼君,微微歎氣。境界上若是差個半品、一品還有希望,可小周公子與那人足足差了一境五品,再者那阿三乃是久經沙場的武士,全身血腥味濃渾,這一戰已毫無懸念了,而自己該如何抉擇呢?
眼見步空堂沒有表態,蒼怒子深深吸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酒杯,正欲站起,這時從旁邊伸來一張大手將他硬生生按在座椅上。
“勿急,靜觀其變。”步空堂目光閃過好奇望向低頭不語的周繼君,緩緩說道。
“還能有變?”蒼怒子苦笑一聲,也不再多言。
“莫非你忘記了小周公子第一次踏上落雲山時的情景?那時候才十歲的他便懂得在上山前準備禦寒壯氣的龍鯨油,也會用言語詭計來挑間屠龍老人,七年後的他豈會連小時侯都不如?”
話音方落,變化果然出現。
是那壯漢武師阿三忽然暴跳如雷起來,圍著周繼君罵咧咧,卻沒有動手。不僅是他,皇族少女那方的人個個臉色古怪,想笑又緊憋著。至於英氣嬌媚的皇族少女,則一臉通紅地走向周繼君,眼中的殺意毫不留情地泄出,大口大口喘著氣,胸脯起伏如毓秀的山巒般驚心動魄,高貴美妙的春色被她放肆地揮霍著。
“怎麽了?”蒼怒子微微吃驚,問向一臉苦笑的步空堂。
“你仔細聽。”
蒼怒子將心神從煩躁中釋放出,豎耳傾聽起來。隨後蒼怒子的表情瞬間變得精彩起來,卻是一陣熟悉卻低沉的鼾聲傳來,漸漸變響,在阿三的罵聲中顯得如此詭異而可笑。
“這個關頭居然睡著了?果然是好變。”蒼怒子愣了半天憋出一句無頭無腦的話來。
步空堂和蒼怒子都知道,他們的小周公子似乎對睡覺有著種很執著的眷戀。相處的三天來,除了修煉武技外,他其餘的時間都花在了睡覺上。修道之人因為道力養神,往往對睡眠的需求比常人少很多,甚至可以利用修道來代替睡眠。可這個小周公子似乎是個怪胎,他一旦想睡覺了,任由步空堂往死裏呼喚,都能昏昏沉沉地睡著過去。
“小周公子這覺也不知要睡得什麽時候,如此隻能由我們出手了,不過他睡著了,倒也無需介意剛才的承諾了。果真變得好。”
就在這時,異變再起。
睡得正香的周繼君陡然抬起頭,細長的眸子含著幾分笑意睜開,朝身邊一臉呆滯的阿三眨了眨眼,那表情好似個剛睡醒的孩童般,帶著幾分淘氣與可笑,全然沒有之前那義正言辭少年的剛正。在場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摸不著頭腦。
猛然間,阿三覺得腰間一輕,低頭看去,隻見自己那把代表自己三等虎衛身份的山王刀不知何時已落到白衣少年手中。
“我就知道你在裝睡……你,你想幹嘛?”
離周繼君不足三步的大煜公主驚訝地發現前一刻看起來傻乎乎的少年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一臉狡黠與冰冷望著自己,而他手中的冷鋒正閃著寒意射向自己。
“護駕!保護殿下。”
大煜禦衛都是身經百戰的武士,經曆不可謂不豐富,雖然他們壓根沒想到一個大煜子民竟敢大逆不道地襲擊皇室公主,可若論到反應,十個周繼君也無法和他們相比。
眨眼間,九名武師護衛已分出五人圍住公主,另四人則抽出長刀劈向周繼君。
短短十分之一刹那不到,周繼君手中的長刀距公主的額發已不足三寸,卻無奈地被逼回。冷冷地望著有些發傻了的少女,周繼君嘴角浮起一絲不屑,心頭暗道可惜。
“好一招誘敵輕己,現在當可全身而退了。”步空堂望向場中成對峙之勢的周繼君與大煜侍衛,雖有四名武師已迫向周繼君,可卻相距兩步,而酒店場地狹小,此時周繼君若想回到自己這一方,亦是輕而易舉。
就連大煜武師們眼中也閃過惋惜和恨意,心中暗罵那少年的狡猾與卑鄙,卻顧忌著公主,在這狹小的酒店無法全力而戰,隻能讓那少年安然逃離。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周繼君一擊不中當全身而退,這個看不透的白衣少年好似故意一般,並沒像眾人猜想的那樣退卻,如同之後多年,總不安常理行事,給這天下間帶來意想不到的驚訝。
冷喝一聲,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周繼君眼中閃過厲光,不退反進,長刀舉至頭頂,身形突上,鋒利的刀芒攜著勁氣劈向朝他而來的四名武師。
大煜武師們微微錯愕,眼中閃過不解,隻因周繼君毫無章法的這一劈。之前對他的些許憤怒此時已變成鄙夷和不屑,適才隻是輕敵而已,這少年居然不趁好就收,反而蠢到繼續攻擊。已輕敵了一次,莫非他還以為我們會繼續犯這種不可饒恕的錯誤?
兩方之間的距離隻剩微不足道的一步,而大煜武師的四把刀正重重地劈向周繼君,仿佛下一刻就會連刀帶人將周繼君劈成粉末。就在這時,周繼君嘴角劃過一道笑意,心神猛地紮入體內,運行起壓製已久的武道虛力。
數日來,周繼君日日睡懶覺,怎麽叫也叫不醒。可步空堂和蒼怒子卻不知,這個已對他們產生懷疑和警惕的少年是在悄悄修煉。不僅僅是武道,還有其他三道。經曆過武道初周天後,其他幾道都依葫蘆畫瓢地完成初周天,在向道生地階衝刺,其中以武道和詭道進度最快,隱隱有趕上玄道的趨勢。剛開始,這四道在周繼君體內相互衝突,差點搞得周繼君走火入魔。無奈之下,周繼君隻得將二十條經絡平均分給它們,一道運行於五條經絡,雖然很古怪,但在沒有找到四道齊修的方法前,隻能暫且如此。不過讓周繼君驚喜的是,武道之力在經曆萬千周天流轉後,已有凝成實力的趨勢,不過周繼君一直在苦苦壓製著,不讓自己輕易突破到地階。
之所以壓抑如斯,隻為了防範這兩位尊者,免得對方太驚異。然而,就在剛剛全力一擊時,周繼君心頭閃過一絲恍悟,那武道虛力猛地運行開來,勢不可攖竟隱約有對抗那些武師的異狀。
“砰!”地一聲劇響,五把刀重重地劈到一起。
步空堂霍然起身,拳頭握緊,怔怔地望著場中的情景,張大了的嘴巴暴露出他驚異無比的心情——周繼君竟憑著他武生人階的實力硬生生地扛住四名師境天階的武者。白衣少年身體微微顫抖,可頭頂的那四把刀還是被他頑強地架住。
“喝啊!”周繼君細長的眸子爆睜,電光自他眸子中劃出,映在銀亮的刀身上,竟讓那四名武師心底微微發寒。
烈如驕陽的紅光自周繼君麵堂上映出,而他的頭頂氤氳起一股霧氣,貫直如柱,衝向天穹。體內的武道虛力沸騰著,漸漸變得濃稠無比,凝固成岩漿一般的虛力。
虛力化濃,周繼君終於從武生人階突破到地階。
而此刻,他的精氣神已達到平生頂峰,雖比不上武師,可在那股瞬間爆破之力被他爆發出來後,借著突破時候的勢運,竟能與比他高出數個境界的四武師們僵持個片刻。
“突破?在這個時候?他不要命了?”大煜公主瞪大美麗的眸子,不可思議地望著周繼君。
修道之人最危險關鍵的便是境界突破之時,因為突破到另一個陌生的境界,道力往往難以適應,精氣神的爆發使得不穩的境界愈發混亂起來,極容易走火入魔。一般人突破之時,往往選擇密室,邀請好友高人助力,或者尋求丹藥定神,幾乎沒有人瘋狂到敢在戰鬥中突破。
“他到底是蠢材還是天才?”少女緊咬朱唇,喃喃道,陡然間她忽然覺得這個少年很古怪,亦很獨特,獨特到連自己這個皇室中出了名的修煉天才都無法猜測他的心思。
領頭的阿三臉上湧起一絲紅潮,有驚異,也有羞愧。四名堂堂大煜禦衛竟然被一個武生境界的少年逼了個平手,這事若傳出去他們的臉還往哪放?別談麵子了,便是小命也可能在失去皇寵後被仇家奪去。
怒吼一聲,阿三手腕微收,舞起一朵刀花,亮堂堂的刀麵上閃出一層刀罡,仿佛冰棱般寒意凜然,重重砸向周繼君。
氣泄,精氣神陡然下降的周繼君猛吐一口鮮血,血花朵朵濺灑在他白如雪霧的衣衫上,恰凝起一絲詭異。
手中的刀被刀罡劈中後片片破碎開,飛向四周,周繼君仰身後撤,嘴角浮出得逞的笑意。
眼見這個總會帶來離奇意外的少年被擊退後竟又露出可惡的笑容,阿三心頭忽升起一絲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