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有間客棧,才知道美人說的話沒有一句虛言,這裏的東西真是太貴了!與掌櫃周轉許久,也沒有討到半分便宜,最後隻好悻悻地交了玉墜,拿著吃食匆匆忙忙往回走。
臨近小廟,卻發現此處已經被金吾衛團團圍住,我本想假裝路過,然而為首的金吾衛指著我對身旁的人嘀咕了幾句,就有四個金吾衛向我走來。
要說商國的金吾衛,那真是個頂個的漂亮,而且還是出身世家,卻並不是什麽花架子,在商國這種地方,你有個好身世隻不過算是錦上添花,沒有真本事,就算是世家子弟,可能過得還不如乞丐。商國的風氣就是強者為尊,是真正的弱肉強食,優勝劣汰,有點鬥獸場的感覺,隻不過,他們鬥的是人。
如果我沒有商行淵的庇佑,大概早就連骨頭渣都不剩了。畢竟商國第一幻術師,見陽使的名頭是他一點點打出來的。
不過我要怎麽做,才能讓金吾衛知道我完全是個無害的人呢?思索之後,我決定站著不動。
金吾衛在我麵前三步的位置停了下來,冷冷地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問我:“剛才這附近發生了命案,你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目光越過他們向小廟張望,那裏也有金吾衛,那美人可千萬別出事啊。
“你在說假話!”一瞬間,麵前的四個金吾衛就拔出腰間配刀,向我襲來,我腦子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先動了,左右前後不停地閃躲,隻要能躲開他們的刀的姿勢我都用,不管好看難看,保命才是真理呀!
於是這場景就變得很怪,這四個金吾衛想笑,卻又顧及此刻的情景實在不適合笑場,一個個忍俊不禁的表情著實精彩非常。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進攻的速度,刀越來越快了。我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我被困在四人的刀陣中疲於奔命,平時裏的一瞬對於我來說就像一年那樣漫長。
在我就要脫力放棄抵抗的時候,巷子深處遙遙傳來一聲“住手。”四個金吾衛令行禁止,立刻就停止了糾纏,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隻見一玄甲男子向我走來,身旁還跟著那美人,看那男
子的身形,並不偉岸,但也是十分挺拔,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殺人利劍,散發著刺骨的寒意。他的臉隱在盔甲的陰影裏,看不真切,但他一直在冷笑,我有種錯覺,彷佛他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而我隻是一隻螻蟻。力量的差距,隻從一個眼神,高下立判。
“金吾右衛果毅都尉,陸翎霄。”他自我介紹道。陸翎霄這樣並不代表他尊重我,隻不過出於自身的教養,覺得告知一下姓名比較妥帖,大概是不想讓我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了誰手裏。
我打了個寒戰,膽戰心驚地看著他。美人關切地問我:“你有沒有受傷?”並想要走近查看一下,卻被陸翎霄伸出手臂攔住了。“公主,此人來曆不明,請勿靠近。”他說。
原來這美人是個公主,如果讓陸翎霄知道我剛才還背過公主,不知道他會不會以輕薄公主,侮辱王族的罪名,當場把我剁成肉醬?
雖然我打不過他,但是我也不能這麽被人欺負。於是我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地上啐了一口,大聲說道:“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楚名嵐,去你的來曆不明。”
我話音剛落,陸翎霄就給了我當胸一腳,我呼吸瞬間麻痹,坐在了地上,狼狽地試圖站起來,他又一腳踩在了我的左肩上,我立刻和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
之前的雪下的並不大,落在地麵上的雪並沒有堆積,而是與地上的泥土融為一體,化為汙濁的泥濘。陸翎霄踩著我的肩,讓我隻能趴在地上,臉上沾滿了汙泥,冬天刺骨的寒意毫無保留的透進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無力反抗,雖然覺得屈辱,卻也習以為常,這就是弱者的常態,彷佛我生來就該這樣卑微的活著。
終於,那四個金吾衛笑了,笑聲中充滿了的輕蔑和鄙視。很快其他的金吾衛都笑了起來,一樣的輕蔑,一樣的鄙視,我吃力地抬起頭,看著陸翎霄,這張臉英氣逼人,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在他眼裏我就像個肮髒的臭蟲,我的餘光瞥見了美人的表情,她臉上是同情和不忍,卻沒有救我的意思。
我暗暗記下了在場每一個人的樣子,心說:你們笑吧,早晚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後來的事我怎麽就不記得了呢?我用力拍著自己的頭,第三下的時候卻被人抓住手腕製止了。
我晃了晃頭,陸翎霄正一臉厭煩地看著我。他逐漸加重了抓著我手腕的力道,在幾乎將我手腕捏碎的時候,又鬆開了,輕蔑地說:“真不明白,容月公主怎麽會看上你這樣的廢物,還懷了你的孩子。”
我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十分惡毒的說:“你這人真是幽默,我總共才碰過容月幾次?她又不是沒跟商行淵睡過,你怎麽就能確定她懷的不是商行淵的孩子?”
“你還真是個人渣啊。”陸翎霄怒極反笑,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早已經激怒了他,但他生氣的樣子卻很冷靜很克製,跟商行淵屬於一類人,不過他們這樣的人才最可怕,因為冷靜的背後,往往是毀滅一切的心,不僅毀滅別人,更是毀滅自己。
陸翎霄一直仰慕公主,我剛才的話無疑是在羞辱容月,更何況容月已經死了,這更是對死者的不敬,他在心中必定已經將我淩遲千遍。不過,這是他自找的,誰叫我是個人渣呢。
陸翎霄歎了口氣,攤開了左手,手心中靜靜地放著那枚熟悉的曼月蘭玉墜,它依然玲瓏剔透,精巧別致,隻是它的主人以極其慘烈的方式,香消玉殞了。
我靜靜地看著玉墜沒有說話。
“公主臨死前托我把它交給你,說願你一世長安。”陸翎霄說。
一世長安,這也是當年我對商行淵的祝願,隻可惜時過境遷,商雲瘋癲致死,阿葎飲恨自盡,商行淵瘋狂的毀滅了一切他所擁有的東西,而我卻無法阻止他。現在我又憑什麽得到容月賠上性命的祝福呢?
我靜靜地看了陸翎霄一眼,眼神中並沒有一點情緒波動。他很奇怪地看著我。然而隻在一瞬間,我突然奪過他手中的玉墜,就往嘴中一放,使勁往喉嚨裏吞。
玉墜不大不小,卻足夠噎死我,此刻我心中無比平靜,容月,你的心願我受不起,我來陪你吧。
陸翎霄沒有料到這種情況,眼神難得慌亂了起來,但是他卻片刻恢複冷靜,以掌為刀切向我的後頸。
我眼前一黑,整個人癱倒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