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哪怕陳半白認為自己做不到,也不會對賀從安表現出來。

若是他承認自己沒有用處,那賀從安何必留著他?

陳半白覺得這個地方不錯,他想安心養病,不想出去再奔波……他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受到了這具身體病情的影響,懶散了許多,以往他喜歡折騰,現在他隻想安靜待著,躺著。

賀從安交代完目的,便與陳半白商議了一下計劃。

過幾日便是司徒雪的生辰,雖然司徒雪脖子上有奴隸烙印,但是多的是人想為他大辦生辰宴。

賀從安得到消息說是秦親王這個司徒雪的原主人牽頭,岑親王幫著張羅,儲君太子也會親至。

這場生辰宴定然會匯聚很多司徒雪的擁躉到場,賀從安的意思是,他在生日宴會上做點布置,讓陳半白跟岑王發生點什麽引來司徒雪的誤會,讓兩人生出齟齬。

這個計劃一提出就遭到了陳半白的反對。

“這場宴會公子你應該很難插手,強行動手腳不僅很大概率失敗,還會被人抓到把柄。這是其一,其二,若是我以這樣算計的姿態出現,岑王必定對我心生厭惡,其他人也會對我生出警惕和輕視之心,這樣一來,我如何能獲取他們的信任更進一步?”

“就算這個計劃成功了,收益也不高。”陳半白搖了搖頭:“付出這麽多精力算計,隻為了讓司徒雪和岑王鬧點不愉快……這顯然毫無意義。”

司徒雪太順遂了,賀從安第一次出手也不敢太好高騖遠,隻想著挫一下對方的銳氣,但可想而知這樣做沒有任何用處不說還打草驚蛇,這對他之後的行動會有很大限製。

提出的計劃被反駁的徹底,賀從安不滿反駁:“能讓司徒雪丟人,付出一些代價算什麽?”

陳半白淡淡地道:“那不如公子把目標改成針對司徒雪?”

雖然都是對司徒雪的針對,但是這兩種針對的內容卻天差地別。

賀從安梗了一下,這當然不能換!

而且,若目的是找司徒雪麻煩,他何必另辟蹊徑找陳半白?多的是更好的選擇。

他哼了一聲:“既然你不認同我的提議,那你有什麽高見?”

陳半白靠坐在椅子上,姿態鬆散閑適,緩緩地道:“首先我們不能操之過急,該徐徐圖之,這一次生日宴,我不建議有大動作。除此之外,既然執行的人是我,那我希望能有足夠的機動性,你可以給我布置任務,但是怎麽做由我來決定。”

賀從安還想說什麽,陳半白用一句話堵了回去:“若是公子你自己可以一力對付那司徒雪,又何必找上我?術業有專攻,這種勾引人的髒活兒累活兒公子應該並不如我這種奴隸豁的出去?”

陳半白說話並不悅耳,可是卻極有道理。賀從安沉默思忖了片刻,最後隻是冷笑了一聲:“一個月不到,也沒有特意教導過你,不想你竟對自己身份轉換竟然如此迅速,該不該說你很有當奴才的天賦?”

陳半白隨意敲打桌麵的手指停了下來。

賀從安見陳半白沒說話,頓時有些得意,可是這份得意在對上對方藏著幾分落寞和憂鬱的眼睛時,瞬間的消散了。

從他見到陳半白第一眼起,這還是陳半白第一次示弱。

他本想嘲笑陳半白,可是話卡在了喉嚨口裏,愣是沒蹦出來。

陳半□□力告罄便示弱把賀從安打發走了,然後回到房間裏。哪怕外頭太陽高懸,他也躺在了**,身體明明沒做什麽卻像是散了架似的,背部擱在冷硬的床板上像是在做按摩,舒服得讓人想呻、吟出聲。

想要恢複精力陳半白其實也沒有更好的法子,最粗暴的便是睡覺,萬事不管的休息著。可惜後者應該是不可能了,他要是想清靜的多睡會兒覺,那他便不得不維持好和賀從安的這份合作。

司徒雪……

一邊打著瞌睡,一邊在腦子裏分析剖析著司徒雪,沒一會兒,陳半白便睡了過去。

而接下來的幾天,陳半白一天到晚都保持著這種無所事事,足不出戶,天天睡覺的狀態。

賀從安把和司徒雪有牽扯的名單和一些情報給了陳半白之後也再沒有出現,他憋著一口氣以及藏著一抹好奇心。

陳半白否認了他的計劃,是否能拿出更好的法子來?到了那天,陳半白到底會怎麽做?

雖然他也知道的確急不得,徐徐圖之是最好的,但是陳半白要是一直沒有作為,那他會很失望,非常的失望。

今天時間在陳半白這裏過的飛快,又是一天醒來時,他的房門外多了兩個人。

司徒雪的生日,便是今天。

賀從安看到陳半白時愣了一下,今天的陳半白並未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低調裝扮,反而還特意打理過了頭發,戴了一條黑色抹額,束了發帶,這樣一來他那原本突兀的短發就和身上衣服裝扮相襯和諧了起來。

陳半白拒絕了上馬車的邀請,小聲對賀從安道:“你今天隻管把我當一個用來發泄不滿的奴隸就行。”

賀從安聽懂了陳半白的示意,訝異道:“你確定?”

奴仆和奴隸是不同的,前者為主家做事有月例工錢,有賞錢,還有各種優待,但是後者什麽也沒有,也沒有絲毫人權。

大部分時候,奴隸的確就是用來發泄情緒,拿來肆意玩弄的。往日甚至有人把奴隸調、教成狗,然後用引繩牽著,令那奴隸四肢著地爬著跟在身邊去赴宴。

這還是在帝都,在其他郡縣,蓄養奴隸的風氣更甚,「玩法」也更千奇百怪。

這一點陳半白看了他給的資料就應該知道。

陳半白似笑非笑的瞥了賀從安一眼:“自然,不過還希望小姐憐惜一二,別直接讓半白死在了外頭。”

“放心,我沒有拿火燒錢的癖好。”賀從安眼神略有些複雜了看了陳半白一眼,然後並未再耽擱上了馬車。

陳半白原本是可以跟著一起上馬車的,但是現在他穿著華服,卻隻是和普通仆人一樣徒步跟隨著,其他下人見此總是有意無意的看他,有好奇,有嘲諷。

為了快步跟上馬車,陳半白必須大步的跟上,幸而地方離得不遠,就這樣走了十多分鍾便到了目的地。

因為司徒雪特殊的身份,不管其他人怎麽想,這生日宴也隻是設立在了酒樓中,而不是在某個王府,更不可能在宮中。

但是光是從外頭看,就知道這酒樓定是花費了諸多的心思,奢華程度令人咂舌。

“這瑤台玉和綠蕪菊咱們平日裏見都少見,今兒個竟然這樣隨意堆放在門口……若不是怕得罪貴人,我都想去順一把走了。”

“這些花算什麽,看到那些座駕了沒有?今天來的人都不是一般的貴,你要真敢去偷花,那真是閻王爺麵前耍橫。”

“嘖嘖,這雲闕樓包場可是少見,也不知道今兒個是個什麽情況。”

“聽說是有貴人過生辰?”

……

帝都百姓也都是有見識的,可是這次生辰宴依舊讓他們隻看了個表麵便津津樂道。

陳半白不清楚那些花兒多名貴,也不了解這些馬車都是誰家的,但是隻需要用眼睛直觀的看,便能感受到這場生辰宴辦得很是隆重。

他和賀從安的一名婢女一起跟在了賀從安的身後,走進了酒樓後,他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整個會場的情況。

此時賓客來了不少,左邊右邊用半透明柔軟的薄紗和屏風隔斷,分別坐了男客和女客。一樓二樓都有伶人表演歌舞和唱戲,不過隻有少數人心思在這些表演上,大部分人都是三兩人或是一小群人聚在一起交談著。

賀從安沒有在一二樓逗留,而是直接上了三樓。

這三樓景致更好,人也少了很多,而且有單獨的包廂,不過這些包廂這次做了特殊的處理,一個個從封閉變成了半公開。

賀從安上了三樓剛走了幾步,某個包廂裏有人似是注意到了,一隻蒼勁寬大的手掀開了簾子,然後走出來一個高大的過分的男人。

陳半白目測這個男人身高在一米九五左右,而且不僅高,還很結實,氣勢強橫如山嶽,當他走到跟前的時候,令人壓力驟然增大。

賀從安原本像隻驕傲的小孔雀,但是一見到這個男人便肉眼可見的慫了許多。

他微微福身行禮:“見過岑王殿下。”

岑王?

陳半白沒想到這一照麵就見到了最主要的人物之一,而且這岑王和自己預估的形象差距很大。

他以為會被司徒雪隨意拿捏的男人……反正至少不該是眼前這個壓迫感極強的男人的模樣。

岑王人長得高,性子也高傲,他甚至連賀從安都沒正眼看,隻是沉聲道:“賀從安,今天規矩些,不要衝撞了雪兒。”

“……”賀從安有很多罵人的話想說,但是都給憋住了。

規矩?他怎麽就不規矩了?

賀從安沒應聲岑王也沒在意,轉身就回了之前的包廂,這一趟出來,他似乎隻是為了警告一下賀從安而已。

陳半白知道賀從安在岑王的心裏比不過司徒雪,但是親眼看了發現,這何止是比不過,那司徒雪還沒出來,他就已經看到了極為慘烈的對比。

他看了一眼賀從安,隻見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上張紅一片,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賀從安沒有繼續停留,徑自朝著一個包廂走去,腳步比剛才不知道快了多少。

陳半白跟了上去,進了包廂後發現這裏頭已經坐了一男一女。

賀從安喊了一聲:“表哥,表妹。”

“表姐你終於來啦!”你賀從安小上一歲,看起來還有些許稚嫩的女孩兒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看起來很討喜。

臨窗而坐的男人氣質清冷出塵,他一直看著窗外,賀從安坐到了跟前他才隨意地轉過了頭。

他不僅氣質清冷連長相都有些涼薄,一雙眼睛猶如一汪清潭。

“從安,今日莫要如上次般胡鬧,不然我也護不住你。”

陳半白沒想到對方一出口便是跟那岑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警告。他瞥了一眼賀從安的臉色,很好,更紅了。

賀從安差點繃不住自己的形象掀桌子,他看著林鶴年咬牙:“你不是護不住,你是不想護吧?”

林鶴年抿唇,不置可否,也沒管賀從安氣炸了的模樣,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看向了窗外。

房間內氣氛凝滯,林靈見此連忙打圓場:“姐姐莫氣,哥哥他一慣這個性子,你別和他計較。”

賀從安剛想說什麽,原本靜靜看窗外的林鶴年突然蹭的站了起來,然後快步的超門口走去。

他走得快一不留神撞上了垂首站在門邊的陳半白。

“嘶……”陳半白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吸氣聲。

林鶴年原本沒注意陳半白,他頓了一下看了眼陳半白,對方垂著頭看不清模樣。

看這模樣也不是什麽賓客,而且這人似乎是和賀從安一起來的,現在還和賀從安的婢女站在一起。

林鶴年隻是看了一眼,也沒多在意,直接越過陳半白走了。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了熱鬧的動靜。

陳半白聽到有人說,司徒雪來了。

他瞬間明白林鶴年剛才為什麽一直看窗外,又突然這樣離開了。

一切都是因為司徒雪。

陳半白倒是想去看看那司徒雪,但是賀從安垮著臉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壓根沒出去的意思,他便也隻好繼續站樁。

直到,他的耳邊傳來了一道帶著笑意的男聲響起:“賀小姐。”

男聲有些磁性,像是帶了小鉤子,聽得人耳朵都酥酥麻麻的。

陳半白用餘光悄悄瞥了一眼對方,對方比他稍高些約莫一米八出頭,他隻看到側臉,卻忍不住生出一絲驚豔。

這男人,長得像一副濃墨重彩的水墨畫,連眼角和睫毛的弧度都顯得穠麗。

冷不丁的,那個男人突然轉過頭,和陳半白的視線撞到了一起。

陳半白像是受到了驚嚇連忙收回了視線,頭低得更低了,而……司徒雪,他的視線在陳半白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司徒雪的身上,所以他視線停留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因此留意到了低著頭的陳半白。

司徒雪身邊的幾個男人都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人是賀從安帶來的,難道有什麽問題?

這樣想著,一道道淩厲的視線便都釘在了陳半白的身上,像是要將他整個的焚燒。

作者有話說:

我更的著實有些慢了(小天使們對不起嗚嗚);

不過我終於開了文其實挺開心的,之前連開文,碼字的勇氣都沒有,也的確很久很久沒有在文檔裏敲過字了啊……現在重新開始,有什麽東西開始重新被激活了的感覺;

再給自己幾天時間,到時候開始追求一下日更,重新做一個正經作者叭,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