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

雖然她曾經在這個圈子待了四年多,但沒離婚前,她有顧家和夏家護著,從來沒有遭遇過這種野蠻的場麵。

去了國外,她更是無名之輩,早就忘記被鎂光燈聚焦是個什麽滋味了。

“夏老師,你不回答,是默認了嗎?”

她張開嘴,想要反駁,但窒息的氛圍,人群的嘲笑,還有不斷亮起的按快門聲,讓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又一次摔進了冰冷的鏡湖。

四周全是人,但沒有一個人肯伸手救她。

突然,有人扶住了她的胳膊。

溫暖的觸覺,讓她不由地勾起嘴角,差點脫口喊:“慕——”

但來得人,不是顧暮初,而是她過去最好的朋友,蔣多情。

穿著一襲高級定製的紅黑套裝的蔣多情,一邊拿手紙裝模作樣地替她擦身上的蛋液,一邊言笑晏晏地回答記者:

“各位朋友,夏女士能參演《先婚後愛》不是顧總幫的忙,而是笑涵請我幫的忙。”

“江夫人好!”

那些對她麵目可憎的人,在蔣多情出現以後,立刻變成了最忠實可愛的粉絲:“江夫人怎麽有空來影視城?”

蔣多情淡淡一笑,卻是不客氣地問:“蔣家的地盤,我來不了?”

“……”

人群陡然間被嚇了一跳,但蔣多情好像沒有察覺,她說:“笑涵剛在巴黎時裝周拿了大獎,你們不寫些恭喜她的好話,卻總是報道一些不實的消息?”

記者都是人精,紛紛稱讚起江笑涵才貌兼備。

蔣多情這才露出些滿意。

“行了,今天正好撞見你們,我就替顧總和笑涵澄清一下。那一天,顧總去星月別墅,是給夏女士送結婚請柬的,沒發生你們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還有,別隨便忖度笑涵。

我家笑涵最是大度,雖然當初夏女士不厚道,趁她不在,勾引了顧總,但笑涵一直都很感激曦末代替她,陪了顧總三年。

至於說顧總,他要是對前妻餘情未了,當初能離婚?他和笑涵一個心思,雖然不愛夏女士,但人家無怨無求陪他三年,總要聊表感謝地嘛。”

看戲人每一個都是人精,蔣多情貶她抬高江笑涵,他們不至於聽不出來。

而蔣家又是傳媒大佬,吃這行飯的人,正愁沒機會討好蔣家。

“好大度的江小姐,不愧是真正的豪門名媛!”

蔣多情一邊滿意地對人點頭,一邊斜眼遞給曦末一個譏笑。

曦末淡淡一笑。

蔣多情的父母死得早,而且死得不太好看,所以蔣家人懶得管她。

久而久之,蔣多情的性情就變得有些嚇人,她不讀書,整天和A城的混混玩在一起,喝酒,打架,甚至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蔣多情小小年紀,惹出過的不少亂子,但蔣家人隻當不知道,哪怕蔣多情被人打得遍體鱗傷,他們也不在意。

她頭一次遇見蔣多情,她就躺在大雨裏,滿不在乎地問她,如果她死了,蔣家人會不會開香檳慶祝?

曦末救了她。

後來,她又遇到過蔣多情幾次,每次都很慘,她到底不忍心,不僅多管閑事地把她拉回學校,還費時費力地督促她好好讀書。

蔣多情曾經說過,就算有一天她殺人放火,被所有人唾棄,她都不會背棄她,她不僅不會背棄她,還會幫著她殺人放火。

承諾言猶在耳,物是人非。

“夏女士。”

冰冷的稱呼,終結了曦末的回憶,她環顧四周,那些圍過來看戲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影子,隻有蔣多情冷冷地看著她。

“下個月,笑涵會和顧總在人間樂府舉辦結婚典禮,顧總是不歡迎你去,但笑涵想請你去觀禮。”

說完,她把沾了蛋液的紙巾隨手一丟,然後拿出一條新的手帕,仔仔細細地擦幹淨手,又把手帕扔到地上。

風,從遠處吹來,吹得曦末莫名打了一個寒戰。

蔣多情搖了搖手裏的結婚請柬:“夏女士,顧總和笑涵的婚禮,你去嗎?”

曦末的目光,擦過鮮紅請柬上的雙人照片。

照片裏,顧暮初和江笑涵頭靠著頭,親密無間,她剛要收回視線,卻看到蔣多情的無名指上戴著婚戒。

“你結婚了?”

蔣多情瞬間沉下臉:“我問你去不去顧總和笑涵的婚禮,誰讓你轉移話題的!”

“不去。”

“那就好。”

曦末想走了。

“蔣小姐,我還有戲要演,先進去了。”

她剛要轉身,卻聽蔣多情說:“夏女士,你應該知道,A城的娛樂圈是我蔣家說了算,所以你最好對我客氣一點,不然,你可能連女配都演不成。”

曦末沒敢動。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蔣多情,她挺一個人的時候,可以豁出性命,同樣的,如果誰被她針對,會死得很慘。

“不知道蔣小姐還有什麽話要交代?”

“離顧總和笑涵遠一點。”說著,蔣多情抬腳,把那條擦手的手帕碾了又碾,“笑涵好脾氣,就算你再賤,她也願意念舊情,但我不同,你知道,我狠起來,什麽都幹得出來!”

“……”

蔣多情瀟灑地轉身,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似笑非笑地說:“夏女士,為了慶祝你回國,我特意給你準備了一份厚禮,不出意外,你明天就該收到了。”

回到車邊,小鮮肉急不可耐地蹭上來:“夫人,我幹得不錯吧?”

“去給秦總旁敲側擊一下,就說江家等不了太久。”

“是,夫人。”

這天晚上,曦末睡得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撞見了不想撞見的人。

等她醒過來,時間過了九點。

她剛急急忙忙起床,送完卷卷的小魚咋咋呼呼地衝進門。

“氣死我了!”

曦末失笑:“大清早,誰這麽不長眼,惹了你?”

“還不是那個厚臉皮的江笑涵!”小魚把手機屏戳到她眼前,“你看看,她給自己買了個什麽狗屁熱搜!”

曦末後仰,眼睛落在某博頭條:真鳳凰和落毛的雞。

配圖是一組對比照,左邊是穿著高奢禮服,在巴黎時裝周拿獎的江笑涵,右邊是頭發掛滿雞蛋液,滿身狼狽的夏曦末。

圖下麵附著一篇至少有三千字的對比長文。

她一眼掃過大讚江笑涵的長文,然後把重點落在吃瓜群眾的評論。

“不愧是A市最帥最優雅最有錢的顧總,挑人的眼光一等一,比起被夏家踢出門的前妻,還是江小姐更配他。”

她才看了一句,小魚已經氣得拿回手機。

“她江笑涵算什麽真鳳凰?不過一個江家的私生女,也好意思買這種熱搜給自己洗白,真不怕被人爆出真相嗎?”

曦末搖搖頭,沒有多說,她轉身進了衛生間洗了一把臉,然後捋了捋頭發,走出酒店,趕往劇組。

那條熱搜,多半不是江笑涵的手筆,而是蔣多情送她的歸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