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如音陷入深思的時候,一道稚嫩可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吃~”

小男孩眼巴巴的看著她,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清澈得像湖水,閃爍著期待的目光。

那隻舉在半空中的小手髒兮兮的帶著肉感,掌心的餅幹被捏得稀碎,光是看著就叫柳如音沒有胃口。

都快三歲的孩子了連“媽媽”都不會叫,整天除了玩就是吃,她怎麽會生出一個這樣的小傻子?

她一直沒有動作,陽陽的手感到很酸,不知道為什麽他小小的心靈感到有些難受。

想哭,可姑姑告訴過他男孩子要學會堅強,不能隨便哭。

雖然他也不懂“堅強”是什麽。

“你自己吃吧,媽咪不餓。”

柳如音歎了一口氣,表情淡淡的不帶一絲笑容。

薄棠將這個細節看在眼裏,秀眉蹙起。

很多時候她都覺得大嫂對陽陽似乎有些冷漠,可陽陽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的親生骨肉啊。

不想親眼看見一個天真純潔的小心靈受到外界的傷害,薄棠興高采烈的走到陽陽麵前,蹲下身體和他對視。

“姑姑正好有些餓了,這塊小餅幹可以給我吃嗎?”

陽陽聞言小臉上立刻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他獻寶似得把碎餅幹親手喂到薄棠麵前。

薄棠也沒有嫌棄,真低下頭吃了,還非常給麵子的評價說“好吃”

她伸手摸了摸陽陽柔軟的小腦袋,溫柔十足的拉著他往衛生間走去,“不過好孩子要愛幹淨,姑姑先帶陽陽去洗個小手好不好?”

陽陽點點頭,這幾天奶奶都沒有幫他洗臉洗手,其實他也覺得不舒服。

看著薄棠對陽陽這麽好,柳如音心裏漸漸有了一個想法。

薄母想起自己還約了老姐妹們一起打麻將,眼看著這會時間差不多了,薄棠在醫院她就可以放120個心了。

“如音啊,就這樣吧。”

“你今天先好好休息讓薄棠照顧你,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晚上再來給你送飯。”

柳如音沒聽她具體說是什麽事,一下子就猜到婆婆肯定是又要出去打麻將了。

她上個月一天就輸了3萬塊,以至於到了月底債主找上門的時候壓根拿不出錢來還。

最後還是柳如音向單位預支了一部分工資才補上這個缺口,經過這件事,整個學校的同事都知道她這個豪門少奶奶落魄了,日子過得還不如她們。

尤其是之前就和柳如音不對付的那幾位,老是沒事找事到她麵前炫富,找存在感。

她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麽,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沉默了。

“好,媽你路上慢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

薄母匆匆忙忙拿起自己的手提包離開,等薄棠帶著陽陽從衛生間出來時,她老人家早就走元了。

“媽咪呢?”

她轉頭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母親的身影。

柳如音指了指門口的位置,輕聲回複,“走了。”

甚至連保溫飯盒都忘了帶走,擺放在桌麵上的碗筷也沒收拾。

薄棠:“……”

認命的撩起袖子開始幹活。

中途,薄棠提起了大哥薄楓獲得減刑的喜訊,“最多一年半,嫂子您和陽陽再等等,等大哥出獄了你們就有依靠了。”

到時候她也不用這麽辛苦。

出乎預料,柳如音並沒有感到很開心,大概是瑣碎的生活和殘酷的壓力早就磨滅掉了當初那份心動。

“是嗎?那挺好的。”

薄棠見她始終表情懨懨的,猜測嫂子應該是身體不舒服才會這樣。

“那嫂子你休息一下,我帶陽陽去樓下玩。”

“好,辛苦你了。”

柳如音衝她笑了笑,隨後側過身,拉起被子將自己蓋住。

見狀,薄棠自覺地帶著陽陽離開了病房,臨走之前她還細心的將房門順手關上。

剛踏出病房門口,不愛說話的陽陽突然開口:“媽,媽咪,不,愛……我。”

薄棠聽完後心髒跟著緊縮了一下,陽陽雖然智力發育比尋常兒童緩慢,但其實他的內心十分敏感。

誰對他的態度怎麽樣他全都知道。

奶奶不喜歡他,總是叫他“小傻子”、“小傻子”的叫他。

媽咪也不喜歡他,因為他讓媽咪丟臉了。

這個世界上隻有姑姑喜歡他,姑姑會抱他、會溫柔的撫摸他的頭、叫他“寶貝”

薄棠眼淚盈眶,她搖搖頭,看著陽陽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十足的對他說道:“不是的,其實媽咪也很喜歡你。”

“她,可能和陽陽一樣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罷了。”

“而且爸爸也很喜歡陽陽,隻是他現在在一個很遠的地方工作,暫時不能回來。”

說著話,薄棠從包裏拿出一個竹子編製的螞蚱遞給陽陽。

小孩子天生都是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的,小家夥也不例外。

他把草螞蚱捧在手心,眉眼上揚,一副高興得快要飛起的模樣,薄棠也跟著笑了。

這裏她撒了一個小小的謊,騙陽陽說這是爸爸親手做的,特意托她帶回來。

實際上這隻是她路過集市的時候隨便買的,準備拿來當做繪畫的參照物。

“嗯嗯。”

陽陽瘋狂點頭,自從他懂事以來就知道他有一個在遠方工作,不能回家的爸爸。

偶爾姑姑會拿爸爸的照片給他看,長得很像他。

“走吧,我帶你去玩滑滑梯。”

薄棠牽起小家夥的手往樓下的公園走去,醫院特意在這裏設置了不少長椅和娛樂、健身的設備以供病人及其家屬使用。

**

病房。

許久沒有聽到多餘的雜聲,柳如音才確定薄棠已經離開了。

她彎下腰,拉開了床頭的抽屜。

裏麵擺放了一張來自Y國皇家劇院的邀請函,而推薦人那一欄寫著筆鋒淩厲的三個字——

“席如璟。”

邀請函的右下方還有一串手寫的電話號碼。

她的記憶也隨之回到剛出車禍那天,送她來醫院的那個男人身材高大,長相優越,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上位者的霸氣。

他說:“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柳小姐有需要隨時可以聯係我。”

得知她的夢想是進入Y國皇家音樂學院後,席先生竟真替她弄來了一張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