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禦園出來時,薄棠的心碎成了無數瓣再也拚湊不起來。

許是上天也在同情她的遭遇,晴朗的天氣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滴從小變大,仿佛薄棠的哭泣聲,最後變成蠶豆大小的雨點密集的落在她眼睛上、臉上、身上……

好冷,她全身都在止不住的發抖。

好疼,但比起那顆千瘡百孔的心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麽。

另外一邊,秦硯初在薄棠衝出去的那一刻就後悔了,隻是他要麵子,怎麽也邁不開步伐追上去。

轟隆隆——

晴天霹靂,一道閃電忽而照亮大地。

天空像是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傾盆大雨從中間傾瀉而下。

“下雨了。”

尹依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窗外,希望雨再大一點,最好讓那個女人死在外麵永遠別再纏著秦先生了。

“唉。”

朱叔長歎了一口氣,開口對秦硯初說道:“少爺,外麵雨這麽大,少奶奶的身體又那麽虛弱隻怕……吃不消。”

“何況她連蔽體的衣服都沒有,萬一遇到了危險,隻怕你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禦園附近有不少山林,大型猛獸不確定有沒有,但蛇蟲鼠蟻少不了。

朱管家每隔半年都要請專業人士來割草、驅蛇,就怕那些小可愛一個不注意就溜進了別墅……

“最近還有人說在後山聽到了狼叫聲……我正準備報警,讓消防員來探查一下呢。”

經朱叔這樣一說,秦硯初的後悔直接變成了擔憂,“你這老頭兒,怎麽不早點說!”

不等朱叔回話,他拿起放在門邊的雨傘就衝進雨幕裏。

薄棠,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等我!

“秦先生,秦先生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啊!”

尹依被他丟在大廳,獨自一人麵對著數十名傭人們的打量,說不尷尬是不可能的。

撓了撓頭頂,她臉上有些赫然的看向朱叔。

“這位小姐,想必您也看見了,少爺追找奶奶去了,恕老朽暫時沒空招呼你。”

朱叔這逐客令下得非常直白,架不住某人臉皮太厚。

“是秦先生帶我來的,我要在這裏等他回來。”

“這位老伯你放心,我不用你招呼,我可以自便。”

尹依說著還特意撩了一下胸前的長發,她相信沒有男人能夠抵擋得住她的魅力,就算是七八十歲的老頭子也不例外。

偏偏朱叔早就斷情絕愛了,像尹依這種心思不單純,眼神裏都透著野心的人他從年輕的時候就很厭惡。

“嗬嗬,那尹小姐您自便吧,不過我還是要提醒您一句,二樓是私人地盤,您沒事的話不要亂闖。”

丟下這句警告的話語後朱叔便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人老了,不能久站,不然腿該疼了。

尹依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蒼老背影,眼神淩厲得像是能殺人。

“老不死的管這麽多,等我嫁給秦先生當上這個家的女主人,第一件事就是讓你滾蛋!”

一大把年紀了能幹什麽活?

不過是混吃混喝罷了。

**

雨越下越大,頃刻間天地就變得蒼茫一片,眼前霧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方向。

雷雨天氣,路上連車輛都少得可憐。

薄棠冷得渾身發抖,她身上就穿了件白色文胸和打底褲,被水浸濕後緊貼在肌膚上勾勒出她完美誘人的身材。

她沒辦法,隻好蹲下來打開行李箱,從裏麵翻找出一件黑色大衣披上。

身體終於有了一絲溫度,她得以緩一口氣。

若是用走的,她就是天黑了都到達不了雍景灣。

關鍵之際,她唯有求助自己的好朋友蘇清月。

咬著唇瓣,哆哆嗦嗦從荷包裏拿出手機,雨滴落在屏幕上,她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月月的電話號碼。

撥打。

聽筒裏傳來的卻是比暴雨更加冰冷的提示音:【sorry,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怎麽回事,清月沒有接電話?”

薄棠拿著手機愣在原地。

打不通好閨蜜電話的這一刻,她有一種被全世界所拋棄的無助感。

那個在她落寞時一直鼓勵她的人;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總是從天而降的人;在她快樂時候和她一起分享的人。

事事有回應,件件有著落,不問理由的偏袒她,毫無理由的護短……全世界最好的姐妹蘇清月,竟然沒有接她的電話!

薄棠被秦硯初趕出別墅時都沒有現在哭得傷心,“快接電話啊,月月!”

滾燙的淚水伴隨著雨水一起從她臉上滑落,叫人根本分不清楚。

就在這時,一輛疾馳的大卡車從前方駛來。

司機不經意的往路邊一瞥,眼前所見嚇得他手猛然地一抖,方向盤不受控製的偏移了方向朝著路邊的柵欄衝去。

“我去,大白天見鬼了!”

薄棠穿著一身黑衣,披散著長發,皮膚又慘白得可以發光……伶仃得像一隻遊**的靈魂。

雨天路麵濕滑,待他反應過來前麵站的是人,根本不是鬼想停下來時已經遲了。

“讓,讓開……快讓開啊!”

卡車宛如一隻巨大的野獸即將碾壓路邊的野花,她本就夠破碎了,不敢想象要是再出了車禍會有多難。

“啪——”

那是手機落地時發出的清脆聲響,屏幕碎裂如同蜘蛛網,亮著的屏幕勉強可以看見【月月】這兩個字。

薄棠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原來死亡……並沒有她想象中的痛苦。

“小心!”

樓鉞深仿佛從天而降的神明,在她即將香消玉殞的一刻親手將她從死神的鐮刀下拯救出來。

卡車停在距離他不到三厘米的位置,樓鉞深下意識將薄棠抱緊,另外一隻手抵在車頭。

司機連滾帶爬的從車上下來,誠懇的向他們道歉。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樓鉞深眼神恐怖的看了他一眼,從牙縫中吐出一個字——“滾!”

低頭看向薄棠時目光倏而又變得很溫柔,兩種情緒切換自如。

“棠棠,棠棠你醒醒……”

男人俊臉微垂,黑色的西裝被雨水打濕,顏色深沉了一個度。

他薄唇抿著,冰冷的雨滴從英挺的鼻子上落下。

再往上,那雙深情似海的眸子裏充滿了擔憂和眷戀,“棠棠你別嚇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