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啊,這個月發工資了嗎?媽手頭有點緊……”

又來了。

今年剛開年,已經要了三次錢了。

“爸又去賭了?”孟向南點設計圖的手沒有停下,話裏沒有一絲情緒。

“嗬嗬……小玩了一下。”訕訕的聲音。

“沒錢。”

“怎麽和媽說話呢?”對麵聲音陡然提高,“現在知道掙錢難了?當初讓你好好哄著談總,你偏不,結果人家不要你了。沒錢了,我和你爸不和你要和誰要?”

“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是你們說要斷絕關係吧?”

“那不是在氣頭上……”

沒等對麵說話,孟向南便掛了電話。

這套說辭,她已經聽了太多太多遍,多到早已麻木。

她拿起手機,想了想,還是轉了五萬過去。

“就五萬?孟向南,你打發叫花子呢?”孟母破口大罵。

……

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三年前的情景曆曆在目——

“什麽?”

“咣當——”

孟父一甩手,茶杯搖搖晃晃,終是沒立住,滾落在她的腳邊。茶水灑了一地,濺到她純白的裙子上,褐黃的茶漬,甚至刺眼。

偌大的別墅裏,氣氛如劍拔弩張般焦灼。

談錦承一諾千金,孟向南嫁給他後,孟家得到了一份超豪華彩禮,一家人早早搬離了窮山溝,住進省城富麗堂皇的別墅裏。

“你和小談離婚了?”

孟向南低著頭,一言不發,她不知如何解釋。她不過是個替身,談錦承的白月光回來了,她便沒有容身之地了。

“南南啊,小談是不是嫌我們花錢太多了,生氣了?”孟母拉著她的胳膊,“替我們和小談道個不是,以後我們注意點就行了。”

“不是。”

談錦承一向揮金如雨,怎會在意這幾個錢?

“那是怎麽了?怎麽突然要離婚,這三年不是好好的嗎?”孟母急了。

“說不清楚。”

“什麽事能說不清楚?你是不是做什麽對不起小談的事了?”

“你出軌了?!”孟父怒不可遏。

“我沒有。”

“孟向南,你不知廉恥!是不是以為嫁到京城就可以為所欲為了?花花世界任你作踐自己?”

“姐,你幹了什麽對不起姐夫的事,姐夫要和你離婚。你去道個歉啊,明年我還想去美國玩呢!”孟博宇搭腔。姐和姐夫離婚了,他花天酒地的錢可就沒了。

“你不說是吧?”孟父氣得發抖,指著孟向南大吼,“不說你就滾出孟家!”

“我們孟家沒養你這個丟人的東西!”

“滾!”

孟向南頂著通紅的眼眶,頭也不回離開。

來之前,她還抱著一絲希望。自己終是在孟家待了二十多年,什麽髒活累活她都幹過,嫁給談錦承之後還讓孟家拿到了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惜,她忘了,忘了孟家重男輕女的根基,忘了他們隻不過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而她,自始至終都是孟家的一顆棋子罷了。

所以,時隔兩年,將談錦承給的錢揮霍一空的孟母又找到了她。

“南南啊,你不知道這兩年我們過得有多難。”孟母聲淚俱下,穿的卻是一身價值不菲的名牌,手上亮閃閃的金鐲子格外刺眼。

多半是來要錢的,演戲也不演得像點。孟向南暗暗翻了個白眼。

“談錦承不是給了不少錢嗎?”

多到當時談錦承說出口的時候他們的眼睛都在發光。

“那不是給你哥哥弟弟娶媳婦買房子用了嗎?”孟母抹了抹眼淚,“錢哪裏經花啊南南?”

“你們是不是去賭錢了?”

孟向南記得,家裏沒錢的時候,孟父就喜歡出去打麻將,賭輸了就回家喝酒罵人摔東西。這麽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被玻璃酒瓶砸了多少次了,胳膊到現在還有一道疤。

“你爸……偶爾玩玩。”

“我看不是偶爾吧?”她淡淡開口,“再說,我已經不是孟家人了。”

“哪裏的話呢南南,你爸說的都是氣話,誰不知道你最孝順是吧?”孟母握住孟向南的手,“真的是揭不開鍋了,幫幫吧南南。”

“我一個離異女人,能有什麽錢?”

孟向南開工作室賺了不少錢,養活她和孟知翊綽綽有餘,但她寧願給路邊的乞丐,也不願給那個吃人血的孟家。

“小談離婚沒給你錢?”孟母瞪大了眼睛,“淨身出戶?你真的出軌了?”

孟母的聲音很大,在如此安靜的咖啡廳裏格外突兀,周圍三三兩兩的目光看過來。

果然,不管在哪,家庭倫理八卦都有龐大的市場。

孟向南不想和她再糾纏下去。

“卡裏有二十萬,密碼是我的生日。”她從包裏拿出一張卡,“再沒了,別來找我了。”

語罷,孟向南起身離開。孟家沒人記得她的生日,能不能拿出這二十萬,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當然,錢最後還是被取走了。

為了錢,他們什麽都能做的出來。

……

孟母的罵聲還在繼續。

她突然覺得有些可笑,要斷絕關係的是他們,要錢的也是他們,什麽好處都想占,這世界哪來這麽多好事?養了孟家二十幾年,也算仁至義盡了。

“一分都不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