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 048走近

“別對著我笑。”不知道是為什麽我突然很討厭張東旭的臉,特別是對著我笑的臉。

我深鎖著眉,繞過了張東旭快速的想要離開,身體卻被張東旭拉住了,意外的是,張東旭一點都不生氣我對著他大吼,反而很平靜的問我餓不餓。

我看著張東旭心口生生的被撕裂了一樣,無法平息的疼痛開始無聲無息的蔓延。

許久我才說:“別讓我在看見你。”

“那就去檢查。”張東旭擋住了我離開的腳步,看著我一臉的平靜,而我卻笑了。

笑著問張東旭:“檢查什麽?檢查看看我是不是個神經不正常的人?”

突然間發現自己原來也有脾氣,自己原來也知道生氣,我一直都以為我是個溫和的人,一直都以為我是個無欲無求的人,卻原來都是偽裝給自己看的。

我對著張東旭大吼著,不顧身後進門上了年紀的醫生,對著張東旭大聲的吼著,就好像一切都是張東旭的錯,而我是這世界上最無辜的人。

張東旭看著我雙手過來想要將我攬入懷中,我突然嗬嗬的笑了,看著張東旭嗬嗬的傻笑,用力的揚了張東旭手中的檢查單。

十幾張檢查單從頭頂片片楓葉一樣飄落到了地上,張東旭看著我深鎖著好看的眉,冷硬的叫我不要笑,說我笑起來難看。

我看著張東旭卻笑著哭了,轉身快速的離開了醫生的辦公室,抬起手捂住嘴,眼淚卻止不住的流。

三年了,我以為我終於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終於可以看著小弟學業有成歸來,可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我要得了這種不死不活的病?

當年媽離開的時候小弟哭的臉色蒼白,還什麽都不懂的小弟哭過去一次又一次,爸整個人都丟了魂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小弟是好不容易才活過來。

爸離開的那時候小弟回來的晚了,隻是見上了一麵,可小弟沒有太多的情緒表現。

我知道小弟長大了,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不能在別人的麵前輕易的流眼淚,即便是痛到了心裏,也隻能忍著痛平靜的麵對。

可我真不敢想象,小弟要是知道我得了這種病,小弟要怎麽去承受?

走出了醫院雙腳像是墜了鉛一樣的沉重,幾步都走不動,甚至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

我低著頭看著一雙沒用的雙腳,自語的念叨著:“連你們都開始不聽話,欺負我了。”

說不上來心裏是一種什麽滋味,酸澀的苦水連咽都咽不下去,一直沒有過孕吐的我,竟然嘔吐不止,蹲在馬路的邊上一直的嘔吐,吐得整個人都沒有了力氣,虛脫的站不起身。

張東旭出現的時候我轉頭看著他,夜幕下的燈光多彩斑斕,張東旭英俊的臉蒼白的毫無血色,我用力的站起身走向了不知道的方向。

我一直的走,張東旭就在身後一直的跟著,我看不清眼前的世界,更不明白我到底在做什麽?做什麽又能有什麽用?

心口絲絲的疼痛在無時無刻的蔓延著,我想要用我的毅力證明給自己看,告訴自己,王瀟然你能行,沒什麽是你不行的,可卻發現我越是倔強就越是沒有力氣。

經過海上大橋的時候我停下了雙腳,轉身望向了海平麵上,黑夜的海上鹹鹹的海風隨風而來,我站在大橋上感受著那種隻有自己才會了解辛涼。

‘愛’真痛,痛的人舍不得,放不下,更無法呼吸!

“其實我早應該了解,你的溫柔是一種慈悲,但是我怎麽也學不會,如何能不被情網包圍……”我沿著大橋的邊緣慢慢的走著,一邊流著淚一邊哽咽的唱著歌,身後的不遠處張東旭一直跟著我。

我抬起手哭泣著擦著臉上的淚水,將臉轉向海平麵的方向,我想要忍住淚水,可淚水就是不爭氣的滑落,像是他口中的雨水,淅淅瀝瀝的從天空落下,不顧一切的滑落。

終於走到了大橋下,我站著風口的地方望向五彩斑斕的璀璨世界,多麽新奇的世界,隻是我卻從來無心去欣賞,終於到了想要欣賞,發現世界美好的時候,卻雙眼被灰暗蒙住了!

腳步緩慢的邁著,我低著頭沿著路旁一步一步的走,直到走到了站台的地方才停下了雙腳,周邊人都在等車,而我也加入了其中。

上了車我一直坐在後麵的地方,一雙眼看著灃海的夜色,想起爸說過的話。

爸說隻要我們有著一顆平靜的心,有著一顆容納世界的心,我們的世界就會充滿著平靜祥和。

我一直認為爸說得很對,所以總是能平靜的麵對一切,麵對本不該屬於自己的錯,麵對本不該承受的困苦。

可為什麽現在卻覺得我那些所謂的平靜,是那樣的可笑,那樣的叫人想要流淚!

公交車都不知道站了多少的站地,而我始終都沒有下車,直到公交車的司機問我什麽時候下車我才下了車,張東旭在身後也跟著下了車。

我沒有去看一眼張東旭,更沒有心情去理會張東旭在我的麵前出現。

哀莫大於心死,我的心沒死,卻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冰封了我的情,我的心——

終於我能夠走出張東旭的世界了,卻是在這個時候,不是為了姚靜雅,不是為了張東旭的家人,更不是為了我無法釋懷的自卑。

夏季的風總是有些悶熱,可這個夏天我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涼爽,沁著心肺的涼爽讓我清醒了。

走過今晚最後的一條街道我抬起頭仰望著滿天璀璨奪目的星星,聽著午夜十二點鍾的最後一下鍾聲。

灰姑娘的夢剛剛開始就結束了,就像是歌裏唱的那樣,童話裏都是騙人的,他不是我的王子。

身後響起了淒美的旋律,似乎是什麽時候聽過——

我轉過身看向了高處的大屏幕,畫麵定格在了韓劇對不起我愛你的畫麵上,男主角痛苦的躺在**,暴躁的扔掉了手中的枕頭……

是樸孝信的‘雪の花’,這首歌還有另一個名字‘對不起,我愛你’。

‘這熟悉的天氣,留在深處的記憶,似乎那次我們相遇,是緣分前世的積累,那曾經的旋律,卻不能在次響起,是否我們無法逃避,早已注定的結局,而距離,我們在不同的軌跡,再多的努力也是悲戚,在心底千萬次的練習,千萬次不停的溫習,隻怕來不及,隻是還沒有告訴你對不起我愛你……’

張東旭在靠近著我,但腳步卻沒有那麽的快,我看向了離我還有二十幾步那麽遠的張東旭,是否我也該對張東旭說一聲對不起我愛你?

轉身的時候我低頭尋覓著我來時的腳步,走了幾步之後伸手攔了一輛車子,坐了上去。

多餘的事情我不想去想,我隻想回去睡覺,我累了,需要休息。

在車上我看向了後視鏡裏,張東旭也坐上了出租車,而且車子一直的跟在我坐的出租車後麵,不近不遠的跟著。

我在一個多小時之後下了車,下車的時候小弟的電話打了過來,我接電話的時候走近了孤兒院,孤兒院的門口早已經沒有了人在哪裏,我進不去。

注視著周圍寂靜的黑夜,我找了個舒適一點的地方坐下了,坐到了地上我才接起了電話。

電話裏馬上傳來了小弟關切的聲音:“影響你睡覺了?”

“在等你,剛去洗手間你就打電話了。”我笑著身體後仰靠在了鐵柵欄上,已經有露水了,小腿下的水汽都陰濕了裙子。

“我到了。”小弟不在我麵前的時候其實一點都不像是個弟弟,倒像是個哥哥。

“嗯,我知道。”我低下頭笑了,起碼還有個人讓我去牽掛,我不能有事。

“先睡覺,我明天給你電話。”小弟沒有在多說什麽,很快就要結束兩人的電話。

我隻是嗯了一聲,小弟便掛掉了電話。

電話收起的時候張東旭平穩的腳步走近了我,我抬起頭注視著黑夜裏隻看見一個影子的張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