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漾起茶煙嫋嫋,仆傭呈上溫瓷的碗碟,鮮美的菜肴色相精致,沒人動筷子,蔣佩清和老爺子笑吟吟地看他們三人相處和睦。

蔣佩清很了解自家兩個男人,不是省油的燈,永遠都像陌生人,互相從來不搭話,沒承想顧漸第一次登門,就打破了程家飯桌上鐵律。

所以越看顧漸越覺得順眼,長得比她見過的電影明星還亮眼,頭一回上門毫不緊張,態度不卑不亢,夾在這兄弟兩之間不見窘迫,談笑自若,鬆弛自如,看著比自家兩個人更像高門大戶的貴公子。

這麽討喜的寶貝當然要疼愛,蔣佩清體貼地問他口味偏好,有沒有忌口的,不滿意就讓大廚重新做菜。

老爺子問他工作上的事,想唱歌就唱歌,弗雷收購的傳媒公司都還不錯,簽到自家有程希覺照顧,不用擔心娛樂圈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顧漸有條不紊地應答,時不時笑一下,一側嘴角的笑渦清冽明淨,裝乖這件事他幹了十幾年,那叫一個得心應手。

哄得程家兩個長輩可太喜歡他了,程希覺心裏好笑,很難想象,前幾天晚上躺在床邊,惡劣地讓他舔的小混蛋,和眼前這個乖寶寶有什麽關係。

吃完飯後,蔣佩清手一抬,招呼管家拿來兩遝厚厚的檔案夾,分別遞給顧漸和程希覺。

她笑吟吟地說:“你們來得真巧,福利院送來了待領養兒童的名單,顧漸你還年輕,不著急要孩子,但希覺老大不小了,沒個孩子我和他爸都不放心。”

老爺子點頭,默許了這件事的發生,“這批沒喜歡的,可以再瞧瞧,領養孩子這事得提上日程了。”

蔣冽喝了酒,斜倚在沙發上冷眼旁觀。

顧漸低頭順手翻開看幾頁,無所謂會不會多個孩子要養。

程希覺掂了掂沉甸甸的冊子,原封不動地擱在桌上,“我不要別人的孩子,以後不要再為這件事費心了。”

蔣佩清蹙眉,打起感情牌,“你看看叔叔姑姑,人家都在享天倫之樂了,我和你爸知道你的情況,不為難你結婚,我們隻想有個孩子,別人家的孩子也無所謂,你就狠心看我和你爸一輩子抱不上孩子?”

程希覺麵無表情,端起茶盞抿一口。

老爺子重重咳嗽一聲,語重心長地說:“我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舊疾反反複複,隻想在臨死之前享受一下天倫之樂,這個要求很難嗎?”

“阿冽也能完成你們的願望。”程希覺果斷禍水東引。

夫妻倆齊刷刷地轉過頭。

蔣冽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別指望我,我和他一樣,我們家要絕後了。”

出櫃來得猝不及防,老爺子臉黑得像鍋底,扶著胸口差點厥過去,蔣佩清一臉震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兩。

原本沒抱多大希望能說服程希覺,他有自己的想法,意念堅定,不能說服程希覺領養孩子也不算多大的問題,總是還有第二道保險,等幾年總是能抱上天子。

沒承想第二道保險直接炸了,希望徹底破滅,老爺子氣喘籲籲靠在椅子上,管家匆忙地拿來速效救心丸讓他服下去。

蔣佩清一麵替老爺子胸口順氣,一麵背過身痛心地抹眼淚。《離婚後鹹魚美人揣崽了》,牢記網址:m.1.蔣冽歎口氣,起身去哄蔣佩清,蔣佩清氣頭上一把推開他,捂著臉嗚嗚咽咽地哭。

氣氛慘烈。

程希覺瞥眼顧漸淡薄的側臉,顧漸抬頭瞧他,烏濃的睫毛煽動,彼此眼神撞在一起,心照不宣地達成共識。

“謝謝。”

程希覺輕聲道一句,屈指叩幾下桌麵,吸引了幾個人的注意力,“有件事一直瞞著你們,我有一個孩子。”

“什麽?”

“你有一個孩子?”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如同石子落海,引起了軒然大波,老爺子的胸口立馬不痛了,精神抖擻地問:“孩子在哪兒?你和誰生的?”

蔣佩清擦幹眼淚,哽咽著問:“你該不會誆我和你爸吧?”

程希覺很淡定,“母親我不方便透露,那天喝醉酒發生的意外,孩子還在肚子裏,剛滿四個月。”

“我們家的孩子四個月了?”老爺子站起身,不相信從天而降的驚喜,“不對啊,你不是一直潔身自好嗎?還會酒後亂性?”

蔣佩清也不大相信,“希覺,讓我們見見孩子的媽媽。”

“對,讓我們見見孩子的媽媽。”老爺子迫不及待了。

顧漸雙手揣在衛衣口袋裏,姿態散漫得像個局外人。

程希覺調出手機裏的超聲波孕檢照,遞給他們二人,“寶寶的母親不方便透露,畢竟是酒後亂性才發生的事情,寶寶發育得很健康,你們可以看看。”

夫妻倆小心翼翼地接過手機,小小的寶寶蜷縮成半個球型,圓手緊攥成拳頭,腳丫子和豆苗似的纖細,可愛的夫妻倆心肝發顫。

蔣佩清撫摸著手機屏幕,方才的痛心一掃而空,嘴角忍不住地翹,“長得真可愛。”

“四個月就能看出來以後品貌非凡,不愧是我們家的崽子。”老爺子笑容燦爛,宿疾都能被這個好消息治好一半。

領養的孩子終歸是別人家的,再親都沒有骨肉親,夫妻倆樂不可支,讓程希覺把圖片發給自己,要發到家族群裏好好地炫耀一番。

誰料,蔣冽突然冷冷橫插一嘴,“四個月?你剛結婚就在外麵偷吃?”

沉浸在興奮裏的夫妻倆幡然醒悟,一算時間確實如此,同時看向顧漸,顧漸倒是淡定,向後抵靠著椅背,端起低頭喝口茶,一切與他無關的樣子。

蔣佩清臉上掛不住,方才表現得多喜歡顧漸,可程希覺幹出這種事來打臉,恨鐵不成鋼般低聲罵:“你找了這麽個人,你還在外麵酒後亂性,你怎麽就幹這麽不要臉的事?”

“你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麽就沒一點安全意識?”老爺子重重歎口氣,別過臉說:“你搞出一個孩子來,生完別和外麵的聯係了,讓小顧受那麽大委屈……”

從善如流的程希覺頭一回裏外不是人,摸了摸鼻梁,低頭無奈地說:“我的錯,我讓太太受了委屈。”

夫妻倆指著他批評一通,臨走前讓管家拿個精致文件夾遞給高助理,送給顧漸的見麵禮,裏頭是張金鑽閃閃的卡片,密碼寫在背後,每個月能刷幾百萬,人在他們家受了憋屈,總是要給點補償。

蔣冽送他們上車,扶著車門問坐在後排的顧漸,“B神,微信多少?我想聽你的說來話長。”

顧漸點開手機,在程希覺定定的注視下伸出車窗外,“說來話長沒什麽好談的,聊聊其他的可以。”

蔣冽掃碼加上他的微信,低頭改備注,“你頭像是一麵灰牆吧?”

“嗯。”

顧漸收回手機,抄進寬敞的口袋裏,“你可以隨時直接來引力找我,除了‘說來話長’,其他有關我的音樂的問題都可以聊。”

蔣冽有種追星成功的感覺,無視程希覺冷冽的眼光,眼巴巴看著他點頭,“好啊好啊,榮幸之極。”

程希覺低頭看眼腕表,“太太,我們走不走?”

顧漸和蔣冽簡單道別,摁下車窗升起鍵,隨即往座椅上一靠,外套的拉鏈扯倒滿,清瘦下顎抵到衣領裏,閉著眼睛養神。

程希覺調高幾度車內空調溫度,瞧著他淡笑道:“你該多和阿冽聚聚,搞音樂的人有共同語言,不像我每天和數字打交道,不懂你們這些藝術家的閑趣。”

顧漸輕哧,別過頭嘴角隱著笑不理他。

程希覺一揚下顎,示意高助理開車,“我太太真是藝術家的繆斯,一個畫家,一個鋼琴家,蔣冽是個歌手,家裏開藝術沙龍一定很有趣。”

“你覺得有趣就好。”顧漸閉著眼睛懶洋洋地說。

程希覺心情稍好一些,傾身湊過去問他,“那麽太太,你覺得我今天表現怎麽樣?”

似曾相識的場麵,同樣是在從程家回來的轎車上,上回可是程希覺紆尊降貴地評價顧漸表現得不錯,短短幾個月變成他向顧漸邀賞。

顧漸噓著眼睨他,閉上眼說:“還行吧。”

“給不給賞?”程希覺視線細致描繪他淺淡柔軟的嘴唇。

顧漸仰起頭,雪白清晰的喉結淹沒在衣領裏若隱若現,隱隱地起伏幾下,脖頸上的青筋淺淺的,很幹淨,語氣無奈地問:“你能不能別總想親我?”

程希覺可太喜歡他這副受欺負的樣子了,好笑地說:“想其他的你也不給吧?”

“我想的你不也不給?扯平了。”顧漸有理有據地拒絕。

程希覺嗅嗅他頸窩裏的氣息,低聲問:“你非得我用嘴?……換一樣不成麽?”

顧漸睜開眼,瞧著他似乎在思考可能性,程希覺被他這雙清透的眼睛勾得心砰砰跳,希冀地看著他,過幾秒,顧漸耍夠了才說:“不行。”

使壞使得明明白白。

程希覺讓他惹得一點脾氣都沒有,當初他怎麽會看走眼,覺得顧漸好拿捏,這分明就是一個玩弄人心的行家。

“我真是栽你身上了。”程希覺低聲歎息道。

顧漸闔上眼,懶散仰靠著椅背,嘴裏漫不經心地問:“那你還要不要親?”

像逗狗似的若即若離,程希覺哪能看不出來,可偏偏甘之若飴的被他哄得團團轉,伸手在前座椅背拍了下,高助理心領神會地升上駕駛艙的擋板。

程希覺捏著顧漸削瘦的下顎堵上去,不像上回一樣粗暴地一通攪,花樣百出的吻他,忽深忽淺,節奏把握得恰到好處。

顧漸被吻得呼吸急促,喘不上來氣的,程希覺稍拉開距離,給他調整呼吸的空間,湊過去親他冰冷柔軟的耳廓,過上幾秒又碾回嘴唇上欺負他。

周而複始折騰幾次,顧漸臉頰洇著軟酥的緋色,發麻嘴唇濕漉漉的,淺淡的唇色被啃得靡靡深紅,打著發膠的黑發揉得散亂,幾縷垂搭在細膩溫潤的臉上。

程希覺深深地看著他,啞著嗓子問:“下次還敢逗我麽?”

顧漸後腦抵著椅背,半噓著眼底沒什麽情緒,挺冷的“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