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盛典原本隻是金融和互聯網圈子裏狂歡,因為宋良熱度霸占各大平台的熱搜榜首。

前妻抽耳光的視頻被配上滑稽音效,做成了爆款的短視頻,在生理性死亡之前,宋良先經曆了社會性死亡。

有八卦博主根據流傳出來的視頻和照片,逐一分析當晚到場的嘉賓,這一看不要緊,把圍觀的網友興奮到睡不著覺,當晚到場的可都是權豪勢要,最不濟的也是徐傑這樣跟隨貴人進來混臉熟的新晉影帝。

在華燈璀璨之下,流淌的珠輝玉麗裏,有一張恬淡寡欲的臉格外的顯眼,自打在直播中金光一現,Bane再一次銷聲匿跡,愛他的人隻能通過蔣冽微博發布的照片,那段快被舔得包漿的直播視頻裏思念這位古早天才樂手的神顏。

不同於直播裏穿著簡約的T恤牛仔褲,走在路上讓人能鼓起勇氣向他打招呼的顧漸,這次露臉堪稱脫胎換骨,高定的休閑西裝剪裁精致,嚴絲合縫地裹著年輕修長的身體,袖扣的光澤仿若落日餘暉照在大海上的耀眼。

他姿態懶散倚坐在金碧輝煌的廳堂裏,從頭發絲到鞋尖似乎都攏照在矜貴的亮光裏,讓人望而生畏的美麗,若不仔細端詳他,都會覺得是一種對美好的褻瀆。

坐在顧漸身邊的男人同樣讓人無法忽略,帥得離譜,一會下巴抵在顧漸的肩膀低語,一會親密摟著顧漸削瘦的腰身,還有直接上手摸臉的照片,一時間不知道該羨慕誰。

Bane粉絲對此評價:“三分鍾之內,我要這個男人的全部信息!”

用不了三分鍾,程希覺出現在照片裏就有人認出他了,這場晚宴裏最有錢的男人,弗雷投資的掌舵人,祖上往上數三代,血管裏淌的都是金融之血。

這樣的豪門貴公子與古早大神Bane屬於兩個文化世界,但當他們坐在一起,卻有種微妙的和諧,好似藝術油畫鑲嵌華麗的金漆邊框,彼此的氣質相互交融,襯得油畫高貴、凜冽,隻可遠觀不可褻玩,而金框脫離高高在上,顯得雅而不俗。

有張照片是他們兩同樣坐姿側過身子,默契神會地相視而笑,背景是聚焦模糊後的雲集的名流,有種芸芸眾生,眼中唯有你的感覺,最遲鈍的人都能看出他們的情侶關係。

熱搜久居不下,這世上的好事全讓程希覺占了,可真是令人嫉妒得咬牙切齒。

Bane粉絲感歎:垂死病中驚坐起,曹賊竟是我自己!

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顧漸正在家裏的健身房跑步,淨白的額頭一層薄薄濕汗,比較輕鬆的鍛煉能早日恢複身體健康,擱在跑步機上的手機嗡嗡震動。

他拔了耳機,摁下降低速度的鍵位,手機裏來自唐歌的信息轟炸。

[嗷!我不該叫你老大,我該叫你老板娘是不是?!]

顧漸扯起肩上的毛巾擦擦汗,隨手回了句:“我不是引力的老板娘。”

唐歌未領會到其中的深意,改口叫道:“老板爺!”

顧漸揣上手機,宋律師給他發了引力公司的季度財報,一常串的數字盈利豐厚,作為老板本人,往後再也不用去上班了。

以前是沒錢發愁,現在是有錢不知道該怎麽花而發愁。

轉眼到了除夕前一天,家裏的仆傭放假回了家,空****的大宅裏剩下的人寥寥無幾,程希覺下廚簡單煎個愛心雞蛋,點綴上培根疊成的蝴蝶結,一頓少女心滿滿的早飯誕生了。

顧漸仰頭喝完一杯溫度適宜的牛奶,擱下杯子問:“叮叮呢?”

程希覺捏著餐巾,輕柔擦拭他的嘴角,“和你一樣,在樓上喝奶呢。”

“今天怎麽不他抱下來?”顧漸下巴朝他一點。

程希覺順勢捏著他削瘦的下顎把玩,語重心長地說:“叮叮滿兩個月了,我們需要獨處的時間,培養一下共同愛好。”

顧漸懶洋洋地倚在椅背上,半眯眼梢瞧他,“共同愛好,我們不是有麽?”

“哦?”

程希覺挑起眉頭,蔣佩清確實說對了,他和顧漸之間沒有能促進感情的共同愛好,他喜好優雅的音樂,但那是顧漸最怕的東西,所以不能算共同愛好。

顧漸慢悠悠的眼光看著他,嘴裏鬆散地說:“在電影院裏亂搞,在叮叮的嬰兒**亂搞,在警局洗手間的最後一個隔間亂搞,不都是共同愛好麽?嗯?”

“你太低俗了。”程希覺侃然正色地說,一字一頓地糾正他的措辭,“不叫亂搞,是深度交流。”

顧漸點下頭,“一個意思。”

程希覺言歸正傳,“上次原本要教你滑雪,可惜當時你懷著叮叮孕吐了,你還想不想去滑雪?”

顧漸視線穿過他的肩膀,望向樓上嬰兒房的方向,“滑雪要去一整天吧?”

自從生下叮叮之後,他有點兒分離焦慮,離開叮叮幾個小時就開始想念這個小崽子,程希覺心知肚明,端著他的下顎循循善誘地道:“我們滑雪的時候可以拍很多照片,等到叮叮長大了可以指著照片和他說,你看爸爸和daddy的感情多好,你是因為愛情誕生的。”

顧漸被成功的說服了。

冬日的天氣冰冷,車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往山下開,而是沿著盤上公路拐上人跡罕至的山頂。

高聳的牆壁圍住偌大的停機坪,一架雪白的飛機降下長長的舷梯,顧漸雙手抄進口袋,立在停機坪上仰起頭,“它一直在這?”

程希覺拽緊他羽絨服的拉鏈,含笑問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住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

顧漸聳聳肩膀,直白地回答:“我以為你有什麽特殊癖好。”

程希覺握著他發涼的手往舷梯上走去,明知故問:“裸/奔?”

顧漸輕哧,“我可沒說。”

程希覺握著他的手往上一引,隔著衣服貼在緊繃的腹部,矜持地說:“放心吧,我的身體隻給你一個人看。”

顧漸不接話茬,因為一接程希覺又要騷話連篇,他上了飛機放平椅子,戴上眼罩舒舒服服地躺下去,“到了在叫我。”

程希覺支著下巴,莫名乖巧地點頭說:“好的。”

山坡上滑雪場裏冰天雪地,銀色在陽光下透出耀眼的亮光,細粒的雪花撲麵而來,冰冷清新的空氣沾著青鬆味。

下了飛機程希覺拎著裝備直奔雪景酒店,在房間裏換上黑白兩色交加的滑雪服,穿在顧漸身上幹淨俊朗,漆黑的雪鏡掩住大半張臉,顯得下顎冷淡瘦削,光露下半張臉就知道是個帥哥。

同上次一樣,顧漸坐在雪場入口的椅子上,程希覺蹲下來托著他的小腿擱在膝蓋上,低頭仔仔細細地扣上綁帶。

今天難得好天氣,來滑雪的人不少,有生意交集的大老板瞧見了這對引人注目的情侶,笑眯眯地走過來,“沒想到能在這碰到程總。”

程希覺置若無聞,低頭扣上最後一根係帶,扶著顧漸的腳踝踩在地上,“試試舒服麽?”

顧漸站起來走了幾步,點頭說:“舒服。”

程希覺起身,看向被晾在一旁,一臉尷尬的老總,“是,真巧。”

老總立即笑得隻見鼻子不見眼,“程總和你的——伴侶也喜歡滑雪啊?沒想到我和程總竟然有共同愛好。”

程希覺蹙眉,躬身拍拍顧漸小腿上黏的雪花,低聲說:“等我一分鍾。”

顧漸單手推起雪鏡,露出整張標致的麵龐,鼻子裏輕輕“嗯”一聲。

老總眼前一亮,感歎道:“程總的伴侶比網上更漂亮,真不愧是大明星。”

“說笑了。”

程希覺麵無表情,高大身影擋在顧漸身前,遮得嚴嚴實實,“有事改日再談。”

老總沒注意到他的敵意,笑著說:“哈哈程總別急啊!我想投資這個滑雪場的生意,正愁沒人幫我掌掌眼,程總您慧眼如炬,幫我看看這筆生意能不能做!”

如果不是考慮在顧漸心裏的成熟可靠形象,程希覺早已經不給任何麵子拖著顧漸走人了,敷衍回答:“不用看,不能做。”

“為什麽啊?”老總鍥而不舍地追問。

眼看要聊生意上的事,顧漸側過身子看向程希覺冰冷的側臉,“我先進去熟悉場地,一會你進來再教我。”

程希覺溫笑一下,雙手放下他的滑雪鏡,柔聲細語地囑咐:“去吧,在裏麵不要推起護目鏡,看雪時間長了眼睛會疼。”

顧漸拿起插在地上的雪仗,氣定神閑地走進銀裝素裹的雪場裏。

幾條人影在山坡上劃出一道弧度,飛馳進柔軟雪堆裏,笑聲和尖叫聲響徹雲霄。

顧漸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坐在雪地的木椅裏閉著眼睛,感受這愜意的一刻。

“請問你是Bane嗎?”

一道年輕的聲音問。

大學生模樣的男人站在旁邊,滿身滿頭都是雪粒,心潮澎湃地看著他。

顧漸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男人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快速地說:“B神,我是你的老粉了,特別喜歡你的歌!”

“……謝謝。”顧漸頭一回在現實裏遇到粉絲,微微笑一下。

男人瞧著他手裏的雪仗,朝他友好地伸出手,“B神,我們一起滑雪吧?”

顧漸敞開腿抵著椅子兩側,雪仗橫到膝蓋上,瞥一眼他的手,“不了,我在等朋友。”

如果讓程希覺看到他和一個陌生男人滑雪,那醋意能把滑雪場淹沒了,在**非得把他折騰死,後續光憑著這件事能陰陽怪氣酸上半年。

他可不想半年後往杯子裏扔冰塊時,程希覺在旁邊慢條斯理說:“太太,冰已經夠多了,比那天在滑雪場的天還要冷。”

顧漸可太了解程希覺了,能不惹他就不要惹他。

與此同時,程希覺一動不動地盯著雪場裏和顧漸搭訕的男人,深深眯著修長眼梢,身後老總不識好歹地說:“程總,你說說看到底為什麽不能做?”

程希覺回過頭,哪還能見到方才和顧漸談話時溫柔和善的模樣,森冷的目光幾乎化為冰錐,眉骨蘊著薄薄的怒火,“因為你沒眼力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