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原想帶著顧雪傾上門,卻不料被晉王打了個措手不及。
晉王妃不慎落入府中池塘,婢女們營救不及,撈上來時已是一屍兩命。晉王府正式發喪,而且就在池翼離京後不久,可想而知,這流言會傳到什麽樣的程度。因為晉王府的兩位主子不和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了,坊間有人傳聞,晉王妃因傾慕晉王,不惜下藥而爬上了晉王的床,如願嫁入晉王府,卻因晉王始終無法原諒而鬱鬱寡歡。也有坊間傳言,如今皇嗣之中隻餘下太子與晉王二位,兩人奪位之爭形勢愈發激烈,晉王為得前丞相支持,故此設計占了晉王妃的身子,讓她不得不嫁。更有人言,這根本就隻是丞相為了造反而設計兩人的,兩人都是心不甘情不願。
此事在帝都引起很多議論,在帝都之外,倒也還算平靜。消息靈通的也就隻在茶樓酒肆低聲說笑一番,哪敢公開大聲的評論皇家之事?總歸晉王妃無論活著還是死了,與他們也沒什麽幹係,耽誤不了他們的生活,這就算晉王妃的位置空缺下來,也輪不到他們小老百姓來惦記,這說說也就算了,哪有人會真的在意?
這個時候拉著顧雪傾上門是極為不恰當的,秦淮便一個人去了。晉王妃發喪,太子、池墨,以及其他算得上一號人物的大臣們都來了,那些大臣之下的各個小官吏,則還沒有登門晉王府的資格。光是帝都,文臣武將、大臣士卒,數不勝數,若是每個人都來了,隻怕晉王府是塞不下的。畢竟這晉王府在民宅之中雖算得十分寬廣,但與皇宮相比,卻是小得有些可憐了。
太子抿著唇,麵色看上去凝重而嚴肅,在參加了入殮之禮之後,便走到靈堂之外來了。官員們穿著官服,太子的紫金蟒袍也換成了肅穆的白衣,越發顯得俊雅。秦淮也穿著官服,即便服裝統一,可這清然出塵的氣質又豈是衣物可以抵擋的?這兩人,無論走到了哪裏,都是引人注目的。
“瑾言,你的神色不對。對於此事,你似乎過於平靜了。”
“晉王妃早已死了,我既已知,自然不會吃驚。如今那棺材中也不知裝的是誰,哪裏能夠升起幾分敬意?隻覺得那人可憐。”
“你如何得知?
”太子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這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秦淮又是如何得知,又是何時得知的?“你就沒去找池墨,到底他也是晉王妃的長兄,這爹娘不在了,總還有個大哥,若是無人為她申訴冤情,這也未免太可悲了。”
“也是意外得知,此事封得密實,暗探即便有所察覺,見了晉王妃依舊正常的行走吃喝,誰會懷疑到這上頭來呢。”
“七弟也太亂來了。”太子微微勾起唇角,“這種事情也是能夠作假胡來的嗎?也是父皇太寵愛他了,寵得都不知天高地厚了。這晉王妃到底是皇家的媳婦,代表著皇家的顏麵。”
話,點到即可,不必非要把心中的話兒全都揭開來。
“就是事關皇家,所以才不便張揚,既然無人察覺,那就讓此事如此善了就好。”
晉王往他們這邊走來,秦淮與太子便收斂了神態,又是一副肅穆的模樣兒。
“本王還以為二位已經走了呢,沒想到你們會待在這兒。”
“靈堂之內太過壓抑,又有文武百官排著隊等待著為晉王妃哀悼,我們二人自然不好再占地方兒。”
“王府小是小了些,總不至於連你們二位的位置都騰不出來。”
“你覺著,若是池墨知道了自己的妹妹是如何慘死的,他會如何?”太子附在秦淮耳旁,微微彎起嘴角小聲笑道。
“太子試試不就知道了?”
秦淮神色不變,靜靜看著來往絡繹不絕的官員,今兒才剛入殮,要再過七日才下葬,皇陵在城外,到時候要派城內的士兵護送棺材到皇陵,打開皇陵,遵照晉王妃該有的儀式下葬。
池墨正從靈堂走出來,見了他們三人湊在一起,神色平淡,也走了過來。
“此事發生得突然,在下還要回去寫信告知家父家母。再者,姐姐去世,一屍兩命,在下心中也是十分悲痛,自覺有些疲累,便不久留了,告辭。”
晉王送他出去,太子轉身對身後的護衛低語了一句,那護衛便轉身離開了。秦淮見著,也隻當做沒看到,並不放在心上。想也知道,太子是絕不會讓晉王過得安逸的,如今這個機會,既然他
已知道了,便斷然不會錯過。況且,池墨獨獨留在京中,在太子看來,也是心中的一根刺兒,想來試探一番總是少不了的。而今,正是個試探的好時機。
前來悼念的百官漸漸散了,秦淮也沒有久留的原因,也隨著其他官員一起,各自散了。坐在馬車之內,身旁突然多了一個人,他也並不驚奇,依舊氣定神閑的等著熱水燒開,為自己泡上一壺熱茶。
“還要繼續嗎?”
“推延兩日吧。”他也沒想到晉王會在此時將晉王妃過世的消息爆開來,如今若是再弄來一樁大事兒,隻怕流言又該起了。仔細想想,晉王大概也是不得不如此,晉王妃臨盆的日子已經要到了,若再不讓她死掉,到時候要上哪兒去找個嬰孩?屆時隻會將事情弄得越來越複雜。“暫時不必著急,隻要你隨時候命,我自然會通知你該何時動手。”
顧準並不在意他說話隻說一點兒的腔調,相識這麽久了,他對秦淮也算是十分了解了,自然不會為難自己的去挑剔他的寡言。秦淮不說的,他大抵自己也能看得出來,即便看不出來,他也不在乎,不會閑著沒事兒的去追問他。
“我去天牢看過了,那老頭兒是什麽人物?瞧著不像是會被一個小小鐵牢困得住的。看起來可要比你還要厲害一些,那眉眼間的沉澱的睿智,仿佛能夠看透一切。”
“若他不是這樣的人物?你以為天牢是好坐的嗎?能讓他在裏麵白吃白喝的在天牢待了這麽多年?他根本就不需要人去救他,也無意出獄,隻是,靜靜的待著,卻讓人無法不忌憚,動他不得。這不是最妙的報複嗎?”
“你與他來往,可清楚了他的底細?這能被關在天牢而毫發無損的人,隻怕不是好招惹的,小心惹禍上身。”
“放心,我自有分寸,見招拆招便是。”
這合了眼緣的,戒心雖然不至於降低,但卻也沒有了去調查的心思。以如今的情況看來,他也不覺得能夠調查出什麽來,因此,與其因為摸不清底細而心生忌憚,不敢靠近,還不如真的靠近了,再來想想如何應付。人,總要冒險一番,才能知道自己最終能夠得到的究竟是什麽,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