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拐
楚澤紹站在一樓客廳的窗前,忽然有點後怕,覺著穆世可能是讓自己給弄死了。
他眼望著院內,心想自己隻是想給他點厲害嚐嚐,並沒有起過殺心,他若真是讓自己給折磨死了……
楚澤紹不安的掏出打火機,給自己又點燃了一根煙卷。
“如果抽完這根煙他還不露麵,恐怕就真是要出事了……”他的心開始在胸中亂跳:“要不然,我現在再去瞧瞧他?”
他把餘下的半截煙卷在窗台上的煙灰缸中按熄了,剛要邁步離去,不想這時穆世出現在了西樓門口。
此刻的穆世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異樣,雖然步伐緩慢,可是走路的姿勢並未顯出異常;路上他一直微微低著頭,仿佛是在專心看著腳下的樣子。
楚澤紹回想起他那腿間的淋漓鮮血,不禁下意識的咬牙皺眉,替他害疼。可穆世就那樣毫無異兆的穿過整個院子,走回東樓去了。
楚澤紹從煙灰缸裏撿起那半截煙,叼在嘴上又重新點燃。
他忽然覺得心裏很不是味兒。他的確是成功的棒打了鴛鴦,並且把那罪魁禍首徹底的羞辱傷害了;可是卻沒能覺出勝利的喜悅——當時有快感,現在無喜悅!
穆世進門時,樓內眾人還都在睡那漫長的午覺。普嘉躺在客廳內的長沙發上,閉著眼睛也是睡的正酣。
這樣更好,穆世抬手捂住嘴,在刀割般的疼痛中走上三樓,回了臥室。
關上房門,他終於支撐不住了!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蜷起身體脫了鞋襪,又小心翼翼的解開腰帶脫下褲子,而後便一邊流淚一邊向浴室內爬去。爬不過一米,他便伏下身體喘息不已,又盡可能壓抑的低低j□j幾聲。緩過這口氣,他又強忍痛苦繼續爬去。
扶著浴缸邊沿跪起來,他伸手打開了冷熱水的龍頭,嘩嘩放滿了一缸微涼的溫水。
千辛萬苦的翻進浴缸,他將手探向下身,在幾乎令人暈厥的痛楚中,從體內輕輕的抻出了那條血淋淋的手帕。
沒了手帕的堵塞,幾縷血跡立刻向上漾至水麵,熱水灌進未曾合攏的入口內,他拿出了拚命的勇氣,企圖用手指引出那些肮髒的精 液。
身為穆家的嫡長子,他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一生中哪裏受過這樣的折磨?眼淚順著麵頰流下來,他強行抑製住隨時可能噴薄而出的慘叫。
穆家眾人在午覺之後各自起床,吃著水果聊閑天,不一會兒就到了晚飯時分。普嘉上樓去找穆世,然而穆世隔著房門告訴他:“我今天不舒服,晚飯就不吃了。”
普嘉聽後,低頭用手轉動門鎖,發現這暗鎖是從裏麵被鎖上了,便開口問道:“您是哪裏不舒服?我給您拿點藥來吧!”
房內傳來了聲音微弱的回答:“不用,我要躺一躺。”
普嘉不敢多說,答應一聲後便悄悄退了下去,自去和同伴們圍坐在餐廳中吃晚飯。不想吃到一半,楚澤紹忽然來了。
普嘉放下勺子前去接待,楚澤紹卻似乎是不大願意搭理他,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要見你們穆先生。”
普嘉恭而敬之的答道:“您請坐,我們少爺方才身體有點不舒服,正在臥室裏休息,我上去為您通報一聲。”
楚澤紹聽了這話,欲言又止的吸了一口氣,可也並未說出什麽來,隻點頭道:“去吧,就說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他。”
普嘉不一會兒就又回了來,態度極好的告訴楚澤紹道:“楚先生,我們少爺現在不方便起身,想請您上樓到臥室裏去談,不知您願不願意。”
楚澤紹正坐在沙發上發呆,聽了這話就立時站起來:“走吧!”
普嘉把楚澤紹帶上三樓,那間臥室的房門已經由緊閉變成微掩,可見房中的穆世方才下床打開了門鎖。普嘉輕輕推開房門,先向房內望了一眼,見穆世半躺半坐的靠著床頭,麵色蒼白之極;而楚澤紹不等人讓,便徑自走入房中。
穆世神情平靜的示意普嘉關門離開,然後對著床腳靠牆處擺著的沙發椅子一揚頭:“楚主席坐。”
楚澤紹見穆世擺出這樣一幅若無其事的淡漠姿態,便曉得他這是在心裏恨苦了自己。離床遠遠的坐下來,他開口說道:“我剛剛接到了前方電報,基沙爾投降了。”
穆世低下頭,仿佛是很疲憊:“那很好,我可以立刻回家了。”
“這麽急?”
“我已經離家很久了。基沙爾被繳械了嗎?”
楚澤紹答道:“已經繳械了,就在今天下午。”
穆世點點頭,強打起來的精神支撐不了多久,他的聲音不由自主的輕了下來:“好,那我明天就可以啟程了。”
楚澤紹很吃驚:“明天……明天就走嗎?”
穆世的身體漸漸向下溜去:“是的。”
楚澤紹沉默了半晌,隨後站起來踱到穆世床前,壓低聲音道:“你那裏受了傷,不能久坐汽車的。”
穆世的臉上退潮似的,一瞬間將僅有的一層血色也褪了下去;薄薄的皮膚白的透明了,幾乎可以看見皮下那青紫色的細細血管。他雖然英俊,但並不是個青春煥發的長相,如今再失了活氣,就更顯出一種病態的衰敗。
“沒有關係。”他木然的垂下眼簾,輕聲答道。
楚澤紹本是很恨他的,可見他被自己搞成了這樣一副半死不活的慘相,心裏也覺得十分不好受。從夾克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塑料藥瓶,他把它遞給穆世:“外傷藥,效果很好。”
穆世不言不動。
楚澤紹等了片刻,自己將藥瓶放在床邊,又遲疑著說道:“讓我看看你到底傷成了什麽樣子。”
穆世緩緩的抬起頭,目光很冷淡的仰視了楚澤紹:“楚主席,你是要逼死我嗎?”
楚澤紹歎了口氣:“隻是看看。”
穆世無力的揮了揮手:“不必。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楚澤紹還想解釋一下:“我想我們之間有點誤會,我對你……”
穆世閉上眼睛向後靠去,聲音虛弱而冰冷:“不要說了,請你給我留一點麵子吧。”
楚澤紹果然閉了嘴。眼睜睜的望了穆世許久,他也覺著無甚好說,便清了清喉嚨,而後轉身離去了。
在楚澤紹離去不久,東樓之內便開始收拾行裝。普嘉等人得知要回家了,興奮之餘便拿出力氣來,把樓內搞的天翻地覆烏煙瘴氣。三樓的穆世被打擾的不能成眠,便將小南卡叫了上去,關上房門秘密的囑咐了一番。
樓內直鬧了一夜,翌日清晨穆家的汽車在楚宅門口長長的停成一溜,衛士和隨行下人們絡繹出入著,開始搬了皮箱去裝車。
上午十點鍾左右,楚澤紹站在院門口,為穆世送行。當著眾人,這兩位都是友好而客氣的,互相微笑著道謝道辛苦道別。穆世一手拄著根黑漆手杖,臉上帶著一點紅暈,看起來頗為精神。
楚澤紹同他說了幾句話,忽然有點糊塗,不知這穆世是真興奮還是假客套。他不大敢相信穆世會同自己冰釋前嫌,可穆世顯然是有點高興的。
他用自己那雙銳利眼睛反複審視,末了得出的結論就是:穆世是真的心情不錯。
心情不錯的穆世上了汽車,向車外的楚澤紹招了招手後就坐正了身體,等待汽車開動。這時普嘉帶著幾名衛士跑了過來,一邊拉開車門一邊問身後的澤郎初:“怎麽不見小南卡?”
澤郎初搖搖頭:“大概是已經上車了吧!”
普嘉不再多問,關上車門後回頭對著穆世一笑,而後命令司機道:“開車。”
這列見首不見尾的漫長車隊鳴起喇叭,一路熱鬧非凡的開上車道,蜿蜒如長蛇一般的離去了。
楚澤紹目送最後一輛汽車隱入林中,忽然覺出了一種空落落的悵然。
沒精打采的回到樓內,他拖著雙腿上了樓,心想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哄哄妹妹,然後再往玉將軍家裏打個電話,看看他們有沒有找回那個混蛋兒子。
從傭人那裏要來鑰匙,他打開了楚小姐的臥室房門:“邦妮,我來……”
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裏,他瞪大眼睛望著眼前這間空空如也的臥室。
床單被褥上還存留著坐臥過的痕跡,梳妝台上的雪花膏瓶子也還敞著瓶蓋,地上扣著一個紅木大盒子,衣櫃也被打開了。
楚澤紹走到窗前。
大敞四開的兩麵窗子在微風的吹拂下,“啪嗒啪嗒”的時開時合;一根係在中間窗欞的粗繩子長長的垂下去,一直拖在一樓窗下的草地上。
楚澤紹對著窗外愣了許久,忽然一拍腦袋,轉身跌跌撞撞的向房外跑去。
“怪不得姓穆的剛才那樣高興……”他滿心裏就隻有這麽一個念頭:“怪不得姓穆的剛才那樣高興!!!”
邊境的軍隊全被派去打基沙爾了,現在正在班師的途中,一時間肯定是聯係不上。楚澤紹抄起電話聯係自己那駐守在城東的警衛隊,要他們立即去把穆世的車隊攔下來。警衛隊十分聽話,放下電話後就乘坐著幾輛二戰前生產的破吉普車,一路上冒煙放炮的追出去了。
楚澤紹坐在家裏等了兩個小時,警衛隊那邊來了消息,說是未見穆家車隊的蹤影,不知要往哪個方向追下去。楚澤紹暴跳如雷的將警衛隊長臭罵一頓,隨即叫來鮑上校,要他帶人取代警衛隊繼續追蹤。可惜鮑上校雖然擁有一身精英氣派,然而並不比警衛隊高明許多。他追到城外之後見前路茫茫,的確是沒有穆家車隊的蹤影,便也隻得硬著頭皮轉了彎,打算繞路去追。
追到天黑,他依舊是無所收獲。楚澤紹聽聞之後,恨的直想把手伸到電話那端,給鮑上校兩個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