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莉微·戈登

管家硬著頭皮點頭:“亞度尼斯少爺房間裏沒有人,下人們也沒有一個見到他。房間裏少了一些衣服,所有證件都不見了,書桌上隻放了一張紙條。”管家從遞出一張短短的小紙條。

奧汀根本顧不得老父親在場,幾乎是用搶的把紙條搶了過來,上麵的話很簡短,隻有一句,和一個落款——

身不由己。 陌生人:亞度尼斯?戈登。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盯著這幾個字,無數個念頭瞬間在奧汀腦海裏閃過,他的視線最後落在那個姓氏上。慢慢的,他有些明悟了,死死的盯了薔薇夫人一眼,血色瞬間衝上頭頂,有一瞬間,他幾乎沒控製住自己衝自己的妻子咆哮,然而,看到老父親,有強忍住了,終究閉嘴什麽都沒說。

亨利當然發現了自己兒子的異狀,重重的‘哼’了一聲,伸手把紙條拿過來看了一遍,頓時眼睛就瞪大了,呼吸都粗重了,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上好的檀木桌瞬間四分五裂,老爺子指著紙條怒喝道:“這是怎麽回事?!亞度尼斯?戈登?!戈登?!他姓哪門子的戈登?!莫名其妙的離家出走,連家族姓氏都不要了!”

薔薇夫人聽得這話,知道老爺子根本沒有把事情往別的地方想,心裏的惶恐瞬間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眼一紅,瞬間眼淚就掉下了下來,很是傷心的樣子:“什麽?這孩子居然改了自己姓?!真是……我就知道,他是在怪我!是我的錯!這孩子這會兒能在哪呢?也不知道受了什麽苦啊!”

“怎麽回事?!”見兒媳婦哭的悲切,老亨利眉頭一皺,問道。

薔薇夫人抽抽嗒嗒的一邊哭泣,一邊把要說的話在心裏過了一遍:“都怪我。我想著亞度尼斯今後也是要走行政官這一途的,留著家裏的股份也隻是白白分紅,一點力也出不了。所以就想著叫他把股份轉讓給他哥哥,這樣好歹能為家裏做一些事情。沒想到這孩子這麽想不開!我也給了他房子、車子、產業、資金,都是頂好的,他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做母親的偏心?”

奧汀難以置信的看著眼眶紅腫,淚水不停哭的幾乎抽過去的妻子,內心裏不由的湧上一陣陣惡寒,薔薇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這才是跟他結發二十幾年的妻子的真麵目!寬大的手指狠狠的握在掌中,奧汀緊緊閉著嘴,他真怕自己一衝動說出什麽不該說的!

兒子內心的憤恨和鬱結,老亨利一點都不明白,隻聽了兒媳婦的話,就覺得自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種事情在諾爾家很常見,父母會讓天賦不好的孩子把股份轉讓給天賦好的孩子,集中優勢資源,這次讓亞度尼斯趕上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想到那孩子這麽受不了挫折!老亨利頓時就對亞度尼斯不喜起來,明明天賦不好,就應該明白些事理,一點事就離家出走,以後會有什麽作為?他甚至想著,幸虧這阿道夫沒有帶走亞度尼斯,萬一到了幕法大師眼前,他還是這樣子,別沒有拉上關係,倒讓大師不喜,反害了家裏。最關鍵的是,這事情要是傳出去,說諾爾家苛責子孫,家裏的麵子往哪擱!

想到這裏,亨利又重重的哼了一聲:“這樣子不成器的東西,不用管他!諾爾家也沒有這樣的子孫,他不是改姓了嗎?那就順了他的意。”

薔薇夫人聽的這話,心裏頓時一喜,抽泣聲也不由的一停:這話是老爺子親口說的,這下就算是奧汀也無話可說了,就算是他想要那個野種回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什麽?不行!”奧汀一聽父親要把亞度尼斯逐出家門的話,想到前幾天遠遠瞧見的那個人,頓時急了,“父親,您不能這麽做啊!”

剛愎自用的老亨利聽得兒子說這話,眉頭就是一皺:“奧汀,你是在反對你父親的意見嗎?這樣的兒子你還要?”

奧汀有些話想說又不能說,急的隻想團團轉,隻得搬出幕法大師來:“那大師那邊呢?大師那邊怎麽辦?”

老亨利一時間倒是忘了這個,沉吟了一陣,果斷的道:“給大師送個信,就說亞度尼斯不幸身亡,亞度尼斯意誌強度隻有二十二,這輩子最多也隻是一個三級武者,就算是大師認為他有天賦,可他連四級的靈草都對付不了,如何接近照顧。跟大師解釋清楚之後,想必大師也不會再說什麽了!”

奧汀張張嘴還要說什麽,老亨利一個眼神過去:“不要再說了,就這麽定了。”他站起來,準備往外走,臨走前,又揪著奧汀訓斥一頓:“都是你的孩子,什麽事情不能慢慢來!諾爾家對子孫向來都是一視同仁的!給我記牢了這一點!”

看著老爺子越走越遠的身影,奧汀差點沒被憋的內傷,臉都充血了,渾身被氣得發抖,走到還在抽泣的妻子身邊,怒吼:“給我閉嘴,跟我來!”

薔薇夫人被丈夫嚇了一跳,眼淚頓時收住了,心裏一跳一跳的,她明白丈夫必然明白自己做了什麽,老爺子不知道的事情,奧汀一清二楚。

內心坎坷的跟著奧汀進了書房,門剛關上,臉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薔薇夫人難以置信的捂住臉頰:“你居然打我!”

隻有兩個人,奧汀憋了許久的怒火終於忍不住傾瀉而出:“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把事情告訴了亞度尼斯對不對?!也是你把亞度尼斯趕走了對不對?!”

不管到哪裏都是被寵著的薔薇夫人根本就接受不了丈夫居然打了他一巴掌,更何況,還是因為那個野種!問他總是不承認,到現在了卻還是這麽護著,怎麽可能不是!羞憤和怒火讓這個一直以來都儀態翩翩的貴婦人再也忍不住十幾年的悲苦和憋悶,衝著丈夫大叫:“對!是又怎麽樣!現在你就算是要讓那個野種回來也不可能了,父親親自下的驅逐令!十六年了,每見那個野種一次,就是在我心裏戳一把刀子!明明我的小亞尼已經去了,我做一個母親的,卻隻能偷偷的拜祭他,而這個野種,卻光明正大的占了我兒子的身份,享受著他的一切。你對我不忠,為了這個家我可以忍了,現在你居然這麽對我?!”

聽妻子提起自己不幸夭折的兒子,饒是怒火中燒的奧汀也忍不住呼吸一滯,看著發絲淩亂,宛若癲狂的妻子,奧汀忍不住苦笑一聲,他到現在才知道妻子一直不相信自己的話,而且十六年來一直在忍受著煎熬。他原來也隻以為她冷淡、不喜歡亞度尼斯隻是因為夭折的兒子,這他無話可說,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是這樣。看到亞度尼斯,他就會想到那可憐的兒子,自己明明是諾爾家少爺,卻為了一個承諾,為了怕父親不接受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子,連自己的兒子去世都隻能偷偷的辦了。這樣的情況下,他想對亞度尼斯親近都親近不起來。但是,就算是這樣,奧汀也從來沒有想過亞度尼斯在妻子眼裏,還是自己對她不忠的證據,而這個證據還要占據著自己可憐兒子的身份,活的光明正大,健健康康。

一思及此,奧汀滿心的怒火隻剩下了濃重的無奈和悲哀,他長歎一口氣,看著他的妻子,將她瘦弱的身軀摟進懷裏:“蜜糖,我沒想到你居然一直這麽想,讓你受苦了。”

薔薇夫人聽到這個久違的愛稱,眼淚再也忍不住噴湧而出,多長時間了,他們沒有像這樣擁抱?多長時間,兩個本來親密無間的人卻形同陌路?這寬厚的胸膛所帶來的溫暖,又有多長時間沒有體會到了,一時間,薔薇夫人也難以自禁摟住了丈夫的腰。

“我以性命向你發誓,亞度尼斯真的不是我的兒子。事實上,我會答應養育他,還是因為你。”奧汀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兒子夭折的時候,你也受了重傷,如果沒有業火蓮,你的命也就救不回來了。而就在這時薩莉微?戈登出現了,她給我業火蓮的條件就是我們把亞度尼斯當成親生的收養,我答應了。為了不讓你難受,所以什麽都沒告訴你。”

“你說什麽?!”薔薇夫人聽到這個事實,頓時愣在當場,她從來沒想到事實真相居然是這樣!想起這些年她因為亞度尼斯跟丈夫漸行漸遠,那些甜蜜的時光就像是一場虛幻的夢,懊悔頓時盈滿心間,眼淚止不住的掉:“對不起,奧,我對不起你。”

奧汀拍拍妻子的肩膀,摟住她在沙發上坐下:“我之所以反對父親驅逐亞度尼斯,是因為我在拜爾德大師家的宴會上看見了一個人,她坐在主座上,你知道的,拜爾德大師已經是十九級武者了,能坐在他上位的……”他停頓了一下,“距離有些太遠了,我有些看不真切,但我覺得很像。”

“像誰?”

“薩莉微?戈登。”

薔薇夫人頓時倒抽了一口氣!總算是明白了丈夫為什麽會發這麽大的脾氣,也頓時領悟了他的苦心,這件事一旦讓老爺子知道了,那麽做下這一切的薔薇夫人就要承受老爺子的怒火,不僅如此,老大得到這個機會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一想到這裏,薔薇夫人臉色頓時猶如死灰,無助的看著丈夫:“那我們怎麽辦?”

奧汀一咬牙:“如果那人真的是她,我們一口咬死,亞度尼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離家出走了。”

六神無主的薔薇夫人收了眼淚,狠狠的點了點頭。

而根本不知道這邊曲折的亞度尼斯,此時已經跟蓋文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拉羅通加,位於帝國最貧窮西北地區的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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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亞度尼斯的身世是無比狗血的~~薔薇夫人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人,我覺得事情一定有因有果,環境造就人生,所以,這個文裏沒有什麽無端的惡,也沒有無端的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