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胡公公心下一動便有了個主意,衝著身邊的那位錦衣衛總旗說道:“聽聞這一帶山賊殘暴,時常洗劫村落,你說那處村落能不能避過山賊的劫掠。”

這個錦衣衛總旗也非愚魯之輩,胡公公的話雖然隻說了一半他卻是隱隱猜到了,試探道:“依屬下看,這處村落說不定此刻便被鬼門關的賊人盯上了。”

胡公公假作驚奇道:“可是那渺渺炊煙又做何解。”

總旗答道:“屬下愚見,那煙說不得就是鬼門關的山賊行凶劫掠之後放的火。”

胡公公微微露出滿意的神色,‘焦急’道:“真想不到這鬼門關的賊人竟如此的蠻惡,劫掠殺搶不說最後卻還放火燒村,也不知雜家現在趕去能否救得那些百姓於水火。”

總旗聽到此處已經明了大人的心意,歎道:“隻怕滿村的良善已盡落敵手,等到屬下等人飛馬趕去,也隻能誅殺了山賊救不了百姓了。”

胡公公歎道:“也罷,即便救不了百姓殺了山賊也是好的,吩咐下去即刻出發。”

那總旗向著身後的錦衣衛做了個手勢,一行人便向著那炊煙升起之處奔馳而去。

等到胡公公等人再度回到開封府城外的時候已經是入夜時分,隻見每個錦衣衛的坐騎上都掛著一個個血淋淋的袋子,袋子裏麵裝的卻是一個個驚慌失措死不瞑目的人頭。

開封府西南方向三十七裏處的那個小村落如今卻是已被大火吞噬,滾滾的煙塵熱浪把此地的天空都映襯為一片滲人的血紅色。

這個小村落之中早已沒有了半個活人,整條村一百一十七口人殘缺的屍身如今遍布在整個村落之中,隨著烈焰的蔓延大多被燒成了飛灰。

鬼手淩寒此時正奉命帶人守在開封府西門的城樓之上,見到城下來了一彪人馬連忙命手下戒備,等看清了是胡公公一行後才命人敞開城門放入城中。

開封府尹劉安山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縱橫河陝凶威震天的鬼門關強賊便這樣的被麵前這胡公公殺散了,沒有州府派兵響應僅這十幾個錦衣衛和個殘廢的閹人當真能有這麽大的本事,但是麵前堆著的五十三枚披頭散發血淋淋的人頭卻又由不得他反駁。

為求妥當劉安山特地偷偷派出幾路探子去踩府城周遭的商道,竟然真的不見了鬼門關的山賊嘍囉們,這才不得不信下這鬼門關之亂當真平定了下來。

隻是這番剿匪那胡公公僅帶了十幾名錦衣衛的隨從護衛沒動用州府一兵一卒,由此便更凸顯了他這個開封府尹的庸碌無能,而開封府此次卻是連半點功勞都撈不到,劉安山想明此節不禁對胡公公幾人又恨又懼。

但劉安山畢竟是官場的老油子了,心中的想法在臉上是不會有絲毫表露的,隻見他一臉歡容的犒勞了胡公公等人,不但在開封府飄香齋大擺筵席為胡公公等人慶功,席間對東廠和錦衣衛的讚美恭頌更是從未停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飄香齋的美酒佳肴自不必說,便是那作陪的歌姬伶人也俱是色藝雙絕。眼看氣氛活了起來,便是胡公公那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麵龐似乎都沾染了些許紅潤。

劉安山見時機已到站起身來敬酒,道:“東廠和錦衣衛的赫赫威名,劉某人早有耳聞,如今見到胡大人這般人物才知道,那些個傳言所述實不足描述諸位大人神威之萬一。”

胡公公見劉安山如此誇讚也是喜不自禁,道:“劉大人客氣了,咱家隻是蔣公手下無名之輩,怎堪如此誇讚,此次開封剿匪之利靠的是蔣公的栽培以及聖上的護佑,咱家如何敢貪下這等功勞。”

劉安山見這閹狗竟然不竊功自居卻是毫不入套,他本想用言語哄慰引得這胡公公自大失言才好下手,這時才發現這閹狗確實不好對付,又見這閹狗張口閉口隻提蔣公和聖上的恩惠卻全然沒有半分提點開封府的意思,對這閹狗的妒恨又深了幾分,卻依然忍住,笑道:“胡大人實在過謙,這鬼門關山賊盤踞河陝交接一帶數年,實在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今攝於東廠威名‘暫時’退走,隻怕……”劉安山將‘暫時’兩字咬得極重就是要擠兌這胡公公接茬下水。

哪知那胡公公如若未聞,奇道:“隻怕如何?”

開封府尹劉安山歎道:“隻怕來日變本加厲為禍更甚,如若真是如此當非蔣公本意啊。”

胡公公臉色拉了下來,拿眼斜著劉安山問道:“那依著府尹劉大人的意思該如何去辦。”

話已經說道了這份上劉安山也隻能咬牙直說:“依著本府的意思,是希望胡大人能夠配合州府將那鬼陰山鬼門關的賊人連根拔起盡數誅除,這些事想來對胡公公而言隻是舉手之勞,但於河陝一帶百姓卻是大恩,若能成事必是大功一件,到時候在場的諸位都有進爵加官之喜豈不大好。”

此時在場的眾人都已經有了幾分酒意,除卻胡公公外的那十幾名錦衣衛聽到此言更是大為意動,此次南來眼見那鬼門關不堪一擊,如能順手趁勢誅除卻是功上加攻,想到此處便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拿眼去看胡公公的意思。

這開封府尹劉安山巧舌如簧,若是乍一聽到他這個提議,胡公公都不免意動。但他卻比在場的諸人都更深知那鬼門關賊人的可怖。

當日遇到的那神秘人在鬼門關也不知是何身份,但卻能舉手間便放倒了這十幾個錦衣衛護衛,胡公公尚有自知之明,那日神秘男子對他重金賄賂又命鬼門關山賊所屬退出河南境內,卻不是懼怕了他胡公公的‘神威’,若不是那賊人忌憚東廠和錦衣衛的勢力,恐怕他們十幾人當天便結伴去陰間報到了。此時真和那神秘人鬼門關撕破了臉,對他胡公公卻是半點好處也沒,說不定還會惹上殺身之禍。

慢慢的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先是用目光壓住了那幫蠢蠢欲動的錦衣衛蠢貨,隻聽胡公公陰笑連連開口道:“這才雜家蒙蔣公和聖上眷顧殺散了賊寇解了開封府商道之困,這些賊人被咱家擊退四散藏匿的可能極高,便是這些賊人真個齊聚回返山寨,雜家倒想問劉大人一句,開封府可探實了那鬼門關的具體所在?”

劉安山支吾道:“這個本府已經有些苗頭,還在……”

胡公公不容劉安山分說步步緊逼道:“雜家還想請問,這天下可是就這鬼門關一處賊寇?”

也不待府尹劉安山回答又厲聲道:“雜家和麾下這些錦衣衛是聽蔣公的統屬呢,還是您劉大人的扈從。”

這句話已經幾近誅心之言,府尹劉安山頭上已經隱約見汗,說起來這東廠和錦衣衛名義上為皇家直屬,實際上除了聖上也就東廠長督蔣精忠蔣公能夠指揮的動,即便他劉安山身為開封府府尹官位上遠高於這胡公公卻也無權指摘調動。

劉安山急忙解釋道:“胡大人誤會了,本府不敢指揮調遣諸位,隻是賊寇勢大不得不……”

“哦?”隻聽胡公公答道“雜家也知道,一府之地事項繁雜。”

劉安山還道這胡公公口氣鬆動,剛鬆了口氣,便見那胡公公緊接著陰陽怪氣道:“若是劉大人真感力不從心無能照應一府之地,不若雜家好心幫劉大人向蔣公‘美言’幾句為大人分憂。”

這胡公公一番話連消帶打,開封府尹劉安山已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再提要胡公公一行出力剿滅鬼門關之事,眼看賓主各懷心思一席酒宴最終草草結束不歡而散。

沒幾天,胡公公便領了麾下的錦衣衛侍從動身回返京師順天府找蔣公複命。而既然撕破了顏麵,劉安山也不願多做敷衍,推稱身體不適著開封府同知為一幹人等送行。

而這麵鬼門關一眾山賊,自疤臉鬼麵在開封府死囚大牢被鞭殺後,九命閻王就得了紅蓮帶來的教主嚴令,被迫率領鬼門關一眾山賊暫時退出了河南境內。

九命閻王和黑臉判官二人得聞三弟鬼麵屈死痛斷肝腸,兩人不敢怨恨聖教和紅蓮使者,隻得將滿腔的怒火和一筆筆血債全記在了三山鏢局和鬼手淩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