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那個夢裏痛哭的女人
我爸就問我：“什麽辦法？”
我眸子瞅了瞅他，他都把殷祁當成束安了，我怎可能給他解釋清楚。
“爸你去睡吧！”我揮了揮手，就回去了房間裏。
這時，殷祁竟然是睜著眼睛的，他望著天花板，胸膛因為呼吸而上下起伏著。
“殷祁你醒了啊？”我快速走過去，趴在床沿上。
他用虛弱的聲音問我：“小仙，你想用結靈婚的方式救我嗎？”
他一定是聽到我跟我爸講的話了，我點點頭，說：“嗯，我知道怎麽綁，我是靈巫轉世，隻要你的靈魂和我綁在一起，就可以借助我的力量活下去！”
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無奈又心痛的說：“你傻呀，我這是在夢裏，你怎麽和我綁靈婚？”
這一句話，徹底在我身上潑了一桶冰水，澆滅了我不知不覺中的天真，這意思是說，在這陣裏，殷祁就沒有靈魂嗎？
我再細細回想了一下，那些怨鬼來找我索命的時候，都是以**存在的，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沒有靈魂，根本就沒辦法綁靈婚！
才剛剛點起來的希望，就這麽破滅了……看見如此虛弱的殷祁，我心裏好像被捅了好大個洞，有冷風不斷透進來，讓我連呼吸都覺得痛！
“不過你願意用自己的靈魂來救贖我，我覺得這一趟還是值了！”他眼睛沒有全部睜開，躺在那裏，麵帶微笑的望著我。
眼角酸酸的，但是卻強忍著不掉下來，殷祁這家夥最死要麵子了，看見我為他哭，一定會覺得自己很可憐的。
我隻低聲說：“都這樣了，你還在開玩笑！”
“我沒在開玩笑，小仙，你要堅強點，你沒事，我就沒事，我會堅持到你破陣的那一刻----因為，你說過，你會和我在一起的！對不對？”
聽到他略帶顫抖的聲音，我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心，強調道：“還要看你對我好不好，不好我才不會嫁給你！”
他的手指有了一點力氣，問我：“我上輩子的命都丟給你了，還對你不好啊？”
我瞧他實在難受，就囑咐道：“你別說話了，休息一下，我再想想辦法，也許我的記憶可以讓蘭因再出來一次，有了她就可以救你了！”
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隻要有心，一切都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法。
這個陣法千奇百怪，什麽都有，一定可以救殷祁的。
“不，小仙，我還有話要說，關於你爸和你後媽！”殷祁強忍著，好像很急切的樣子。
“我爸媽怎麽了？他們已經睡了！”
殷祁停歇了好一會兒，才細聲說：“不，我不是說的這個空間裏的他們，我是指的現實裏的他們，他們在白山鎮，你家老宅裏……”
之前，殷祁說他要將我爸媽當作威脅我的籌碼，怎麽突然在這裏說起這個了？
“我為何會覺得你是在給我交代遺言呢？”我心中像被人緊緊抓了一把。
“噗----”他笑了出來，解釋道：“傻子，我這是討好你呀，我才不想以後你都要嫁給我了，拿這事兒對著我念，我最煩女人碎碎念了……”
我不太敢全部相信：“真是這樣嗎？”
其實我一直不太相信，當初他要帶走我爸和張姨的動機是他說的那樣，還有，他為何要私底下跟夏婉寧見麵的原因，他也一直絕口不提，我早就想問清楚了，但此刻他如此痛苦虛弱，我隻能暫且擱一邊了！
“當然是這樣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尾音的時候，我感覺他好像很難受的樣子，暗沉的臉上，早就毫無了血色。
“你沒事兒吧？你是不是很難受啊？我做什麽可以幫你？”
他歇了好一會兒，要求道：“你給我煮麵吃吧，我要吃你煮的麵！”
聽見他要吃東西，我興奮的站起來，答應著：“好，我去給你煮，我煮麵可好吃了！以前束----”
沒說完，忙將後麵的話生硬的咽回了肚子裏，殷祁那黯淡的眸光還在我臉上，不用說，他怎會不知我後麵要說什麽呢？也是罷了，隻輕聲說：“你等我，很快就回來！”
轉身走到門邊，拉開門把，又擔心的回頭望了殷祁一眼，真害怕回來的時候，他就沒了！
敏感如他，躺在那裏，連看都沒看我，就望著天花板囑咐道：“放心吧，沒吃到你的麵還死不了！”
我眉頭緊緊一皺，開門出去了！
用最快的時間煮了一碗麵，端到他麵前，他聞了聞，然後說：“嗯，與我想象中的一樣！”
我輕輕將他從**扶了起來，然後細心的喂他吃麵，但是他就吃了一口，就搖了搖頭說：“夠了！”
“怎麽就夠了？”
“我就想嚐一嚐，剩下的你吃吧！”說完，他就給我推開了，然後一頭栽在了枕頭上，我急忙放下碗筷。
“殷祁，你沒事兒吧？”
他臉朝著下麵，我根本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他很難受。
怕我擔心，他強忍著安慰道：“沒事，隻是個噩夢而已……”
是啊，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場夢，但對於我來說，明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眼前，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是真實存在的，若不是因為想要在這夢中一直存在，他也許早就解脫了吧？
“殷祁，你告訴我，如果你在這裏死了，真實世界的你不會有事對不對？”
他點了點頭，沒有用聲音回答我。
我還是不太確定的問：“是真的真的不會有事？”
“恩！”
我吐出一口大氣，抿了抿嘴唇，沉聲說：“那你不要堅持了，走吧，離開這個陣法，我不想看到你痛苦！”
我扶他躺好，他卷縮在被子裏，全身抽搐著。
“我一個人可以的，這次我沒有逞強，相信我，我會平安從這個陣裏出去，然後再去救你！”
就是因為擔心我一個人，所以殷祁才要忍受著每分每秒比死還痛苦的過程？這豈止是一場噩夢，這是地獄般的折磨，我怎能如此自私，將他留在這裏呢？
他好像有點神誌不清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我說話，最後又難過的暈睡了過去。
身體實在太累了，我趴在床沿上，幾次昏昏欲睡，都似乎一閉眼就感覺到殷祁在我麵前斷氣，重複著每一次害怕的伸手去探視他的鼻息的過程，即希望他得到解脫，又希望他不要離開；這樣的矛盾心理，讓我這一夜，都在不斷默默祈禱，希望能出現奇跡，讓殷祁好過來。
漫長又煎熬的夜，我終於合眼睡了過去，看到一個夢境，藍天下，芳草萋萋，一黑衣長衫的俊美男子，牽著一匹駿馬，那馬兒上坐著白衣的少女，正歡樂的唱著歌，她們頭頂上，盤旋著兩隻雄鷹，飛啊飛啊，自由自在的。
“小仙，天就要亮了！”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我立刻清醒的抬起頭來。
我眼花了嗎？眼前的殷祁臉色好了很多，也精神了很多，一點中了邪毒的征兆都沒有了！
我驚訝的揉搓的睡眼，這是奇跡真的出現了嗎？
“殷祁，你好了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伸手去摸了摸。
他的臉上溫度還在，他的笑容也在，他是殷祁，他身上的邪毒好了！
頓時高興的喜極而泣，殷祁輕緩的將我拉在懷裏，小聲說：“怎麽發現你最近越來越愛哭了？”
“胡說，我沒有哭！”我抹了一下臉上的眼淚鼻涕。
謝天謝地，沒有再繼續折磨殷祁了，讓我看見健健康康的他，這種在絕望中綻放出來的花蕊，讓我突然之間，覺得曾經的那些傷害和背叛跟這一刻的幸運比起來，什麽都不那麽重要了！
也許，曾經有過一個人走近我心裏，他離開時，教會了我怎麽去恨，從那以後，我身上就全是恨，是恨讓我變得強大，但是也是恨剝奪了我靈魂的溫度，那種被世界孤立在外的孤獨，讓我忘了愛、忘了這個世界上的其他美好，是我爸爸、梁母、君凡、還有殷祁讓我再次感受到什麽叫做希望，他們給我的，遠比恨要珍貴萬倍，我在這一過程中，明白了浴火重生，不止需要恨，恨讓人刻骨，但是愛讓人銘心……
“小仙，想看日出嗎？”殷祁自己下了床，望著窗外，初露出光輝的城市盡頭。
“好啊！”我即開心又興奮。“我們去樓頂，那裏可以看到日出！”
他伸手來拉我的手，我就由他拉著，眼睛移不開的望著他那英俊的麵頰，真的都好了，全都好了！
我們到了十樓樓頂，坐在水泥圍欄上，兩條腿懸在空中；他就披著我爸的軍大衣，散亂但是不失型的中長發，在晨風中飄揚。
殷祁的側臉輪廓，是我見過最漂亮的，我覺得連很多漂亮女人都比不過來。
“雖然我知道我的側臉很好看，但是我們是上來看日出的，你看我幹嘛？”他眸子一直深望遠方，紅色的晨光，將他的眼睛和臉頰照亮。
我也望向城市的緣邊，太陽正在那頭醞釀著，那畫麵很美，以至於我曾有那麽一刻想，永遠這樣下去……
“你說一百五十年前，殷無望和蘭因也是這樣看過美麗的日出吧？”我輕聲問殷祁。
他輕聲回答：“嗯，我在夢裏見過，他們坐在江上的木船上！”
聽此，我歎了口氣問他：“如果那時候沒有奈何，他們兩個人應該會永遠在一起吧？”
“嗯，也許他們已經永遠在一起了……”他說著，又輕聲喚了我一聲：“小仙，你能給我唱首歌嗎？”
我臉上愣了一下，然後淡淡一笑，爽快的回答：“好啊！”
想了想，覺得有首歌特別想唱給他聽。
一路上有你，苦一點也願意，就算是為了分離與我相遇，一路上有你，痛一點也願意，就算這輩子注定要和你分離……
我的歌聲在樓頂上徘徊，黎明的曙光也終於從天際那頭綻放了出來。
但是，為什麽殷祁的頭，卻突然失重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呢？
我心中一緊，歌聲在喉嚨裏戛然而止，呆滯的轉頭看去，他閉著眼睛，好像又睡了過去。
“殷祁！殷祁！我歌還沒唱完，你怎麽又睡著了？”我將他抱在懷裏，不敢去觸他的鼻息，但是心裏早已經有個聲音，在告訴我此刻發生了什麽。
頓時，眼淚大滴大滴的滑落，打落在他逐漸冰冷的臉頰上。
我抽噎著對著他說：“殷祁，你又開始玩了，我早告訴你，這樣一點兒都不好玩！”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如果你再這樣，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殷祁！”
不！為什麽要這樣？
給了我希望，又這樣一下子破碎掉，實在太殘忍了，我為什麽就沒有想到，他不是真的好了，他隻是真的要走了？
我用力抱著他的身體，好像這樣就可以讓他不離開，但是他閉著眼睛，無論我如何哭，如何喚他的名字，都沒用了！
“原來，夢裏痛哭的女人是我！”我頭仰著，哭得早已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