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物是人非

我們為此發明了熱氣球、飛艇、飛機、滑翔傘等種類繁多的飛行裝備,為的就是能進入更廣闊的天空,去雲端俯瞰自己所生存的大地,尋找更美麗的風景。

徐安也不例外,他小時候常常仰望著天上的飛鳥,羨慕地幻想著,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像它們一樣該多好?

親身飛上雲端,在朵朵棉絮般的白雲上麵打著滾,一邊聽著自己喜愛的歌曲,吃著最愛的零食,一邊看著下方開滿油菜‘花’的田野,那是何等的愜意?

所以,他現在才會那麽興奮,因為他終於實現了自己從小到大的夢想,漫步在雲海之巔!

可惜這不是憑借他自己的能力飛行,這是唯一的遺憾。這滿足中附帶的微小遺憾,反而讓徐安“道心”更加堅定,對於七級的渴望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由於洛基牽掛著K市的部下,又急於‘交’代後事,所以一行人速度很快。

阿嗅趴在徐安肩頭,六隻小‘腿’緊緊抓著幽雲道服,一動不動。

突然,它觸角猛地搖了搖,傳音道:“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血腥味……這附近肯定死了很多人。”

徐安點了點頭,運起窺天術,一雙血目頓時變得比鷹眼還要銳利,仔細掃視著下方的情況。

“怎麽了?”洛基見狀問道,以他現在的狀態自然是難以察覺空氣微不可察的血腥味,視力也略顯模糊。

“那裏有座小鎮,裏麵好像有很多死人。”

徐安找了半天,最後指著遠處的黑點,對旁邊的洛基說道。

崇江鎮,這是一座依山傍水的漂亮小鎮,被四周的崇山峻嶺環抱,背靠碧‘波’滾滾的明安河,麵對一條‘交’通繁忙的縣級公路,富饒而美麗,宛如世外桃源。

然而,自末日之後,這裏昔日的清淨與美麗就被破壞得一幹二淨,鎮子裏全是倒坍的殘垣斷壁,一些從山上滾落的巨石堆積在靠山的一麵,凹凸不平的地麵上長滿了茂盛的雜草,而草叢間則散落著一具具幹枯的屍體,像是被風幹了水分的臘‘肉’條。

“嘎嘎,別急別急,等老子消化完這些血食,就輪到你們獻身啦!一個都跑不了,通通吸‘成’人幹!”一個尖細沙啞的

聲音‘陰’陽怪調地說著,一口漢語說得生硬別扭,像極了某島國的腔調。

說話的這怪物長相怪異,身材瘦小幹癟,蒼白的皮膚上布滿了難看的皺紋,倒三角錐形的腦袋上長著兩隻尖細的耳朵,一雙邪惡的淡紅‘色’眼睛幾乎占了麵部的三分之一,裏麵爬滿了蚯蚓一般的暗紅‘色’血絲,巨大而驚悚,整個就像一隻從墳裏爬出來的老僵屍。

這怪物雙臂細長過膝,手上長滿了一根根尖利的爪子,此刻正雙手高舉,倒提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

小‘女’孩長得白白嫩嫩,小臉圓圓的,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高‘挺’的小鼻子和一張粉嘟嘟的微翹小嘴,很是惹人喜歡。

她現在害怕極了,她使勁蹬著被抓住的小‘腿’,兩隻小手也是拚了命一般,瘋狂地打著抓著傷害她的怪物。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哭喊過一句,或許是末日後的流亡讓小小年紀的她學會了堅強,也可能是因為太過恐懼,恐懼到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甚至有可能是怕自己的哭喊引起其他人的恐懼,傷害到他們此刻敏感而脆弱的心靈,所以咬緊牙關,選擇獨自忍受。

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令人心酸落淚,太過悲哀。

更悲哀的是,她雖然是一名小小的二級靈魂獵者,雖然都已經竭盡所能地使出了自己最厲害的攻擊……但卻無法在怪物身上留下哪怕一絲傷痕,甚至都不能讓它看似瘦弱的身體撼動分毫。

最後,她急了,凶悍地張開小嘴,一口咬向怪物的大‘腿’,哪怕能撕下一塊‘肉’來也好啊!

“哢!”

可惜……一切都隻是徒勞,怪物依然毫發未損,而她卻磕斷了兩顆‘門’牙,滿口都是鮮血,啪嗒啪嗒地往下滴落。

地麵上到處都是大灘大灘的暗紅血跡,仿若一朵朵觸目驚心的紅牡丹在爭相綻放,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濃鬱到令人作嘔的境地,也不知這怪物到底害了多少人!

許是被她新鮮血液的味道勾動了食‘欲’,怪物笑著‘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跡:“桀桀……鬧夠了吧?鬧夠了就乖乖獻上你的鮮血吧!鮮滑甜美的處子之血可是我的最愛!”說完就將一張滿是猙獰尖牙的大嘴湊上去,對準她細嫩的脖子就要一口咬下。

“住手!”一個沙啞仇恨的聲音暴怒喝道,暫

時阻止了它的動作。

是莊金輝!

他此刻正目眥‘欲’裂地盯著那怪物,雙眼似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地問道:“她還那麽小,你怎麽下得了手?”

“你有什麽資格阻止我?”怪物冷冷一笑,將小‘女’孩扔到一旁,走向人群中的莊金輝,獰笑道:“阻止我,你想以自己來代替她嗎?”

莊金輝還想再說些什麽,旁邊的顧靈拉住了他,她緊捂著脖子上血流不止的傷口,艱難勸道:“小莊別說了,它隻是沒有人‘性’的怪物,你阻止不了的……”

人群中,有莊金輝、顧靈、顧鬆,就連徐平和零也在,唯獨不見趙斌!

“能被我留到最後享用,你們都是擁有高貴血脈的繼承者人類。不過男人的血液對我來說很難喝,我不介意直接殺掉你。”怪物一把抓住莊金輝的脖子,像拖死狗一般將他拖出人群,隨手丟在前麵的空地上。

“莊金輝!”顧靈驚呼,人群中也是一陣‘騷’‘亂’,而莊金輝隻是冷冷看著它,不言不語。

“聽說你的能力是看到未來,那你說說,你現在看到的是什麽?”血魔嬉笑道:“是一片血紅還是一片黑暗?”

莊金輝突然笑了,眼神裏沒有一絲驚慌與絕望,而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驚喜。

“我在問你話!”怪物很討厭這種不受控製的硬骨頭,它微微勾動自己下在他體內的血種,頓時讓這自認堅強的家夥痛得死去活來,滿地打滾。

“你看到了什麽?”它再次發問。

莊金輝十指血‘肉’模糊,剛才的劇烈痛苦讓他情不自禁地在地麵‘亂’抓,摳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跡。

他顫抖著抬起血淋淋的食指,指著麵前的怪物,嘴角‘露’出一個淒慘的笑容:“我預見……會有一支燃燒著火焰的箭矢將你‘洞’穿……”

“嘎嘎!”怪物指著他,神經質地大笑,“什麽狗屁預言,我看你是出現幻覺了吧?”

“你以為會像那些狗血情節一樣,有神兵天降來救你一命?我告訴你,洛基已經被我殺了,這片區域又有誰能奈何得了我?”它毫無征兆地一爪掏向莊金輝‘胸’口,想要直接將他的心髒抓出來享用。

“預言也不準,我看留著你

也沒什麽用,不如去死好了!”

“莊金輝!”顧鬆兩兄妹同時大叫,聲音淒厲。

莊金輝與他們一起患難,一起流亡,早已情同手足,此刻看他將死,又怎能不悲傷?

“咻!”天外忽然飛來一支利箭,燃燒著熊熊烈焰,以瞬移般的極速穿透怪物‘胸’膛,而後鑽進地麵消失不見。

驚‘豔’!震驚!難以置信!

那不可一世的老怪竟被人一箭‘射’穿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都下意識地向這一箭飛來的方向望去。

天上有兩個人!

“徐安,你怎麽這麽‘激’動?”阿嗅奇怪地問道,剛才徐安看到地上的一幕,居然想也不想就‘花’費剩餘不多的靈魂買了一支熾焰箭,隻為救下地麵那人。

徐安茫然看著地麵上的那些人們,他也無法解釋自己剛才內心的強烈悸動,好像……若不全力去救,會讓自己悔恨終身一般?

洛基深吸一口果香,加速向下衝去,直指地麵上的怪物:“血魔!這次你必死無疑!”

“洛基!”血魔幾乎嚇得魂飛魄散,震驚地望著天空中那道人影,那必死的家夥怎麽可能活著走出地下?而且還有餘力飛行?

“不好,我現在不是他的對手,逃!”血魔回過神來,咬牙施展了一招逃命絕技“血影分身大法”,“噗”地一聲化為無數道血影四下飛散開來,一些飛向洛基等人,一些則拚命逃往各個方向,速度奇快無比。

“風之壁壘!”洛基怒吼著張開雙臂,一道青‘色’‘波’動從他手掌發出,往四周快速擴散開來。

徐安和阿嗅也沒閑著。

阿嗅六足齊動,揮出一道道弧形風刃,斬向周圍的血影,幾乎每一擊都能擊散一道。

而徐安則利用窺天術尋找血魔真身,不過這些血影居然都一模一樣,他隻好不斷向那些血影‘射’出一支支冰箭,將它們一一破滅。

不過,這些血影極為難纏,每次被擊散不久後都能重新聚集恢複,不過他們的攻擊也並非全無效果,重聚後的血影比起之前要黯淡不少,隻需三四次攻擊就能完全潰散開來,再也無法恢複。

但是這樣的血影有成百上千道,幽靈一般在空中胡‘亂’呼嘯衝撞著,猶如群魔‘亂’舞,短時間內根本別想全部擊潰。

地麵上,莊金興奮得輝手舞足蹈,衝顧靈拚命大叫道:“徐安!是徐安!他沒死!他回來了!他活著回來了啊!”

“什麽……”顧靈呆住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天空中那道與血影‘激’戰的‘挺’拔身影,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湧上心頭,讓她心裏五味雜陳,不自覺地流出淚來。

“沒死……太好了,你沒死!”她喜極而泣,多日來憔悴的臉上終於綻放了一個開心的微笑,靜靜凝望著那道無敵的身影,遠遠地看著。

隻是,眼淚不停地流著,她卻忘了擦。

“他就是你們說的徐安?”顧鬆驚愕地仰頭看著天空,末日之前他從沒去過顧靈的學校,自然也沒見過徐安,沒想到那家夥居然這麽強!

要說震驚,最震驚的莫過於徐平了,他可是徐安的親哥哥。

他很不理解,一周前自己弟弟還隻是個二級的靈魂獵者,怎麽一轉眼就變得這麽厲害了?雖然看不出弟弟的等級,但他從那一道道攻擊中了解到,現在的徐安,自己完全接不下他任何一箭!

“弟弟變強是喜事,可媽媽那邊怎麽辦?”徐平自語。

天空中,洛基臉‘色’難看,他嚐試一番之後隻能無奈放棄,對徐安說道:“別白費力氣了,剛才我出手太慢,讓他走脫了幾道血影……這些血影隻要跑脫一條,它就能重新複活,看來今天是滅不了它了。”

徐安緊緊皺著眉頭,一是因為沒有直接滅掉這心腹大患,二是感覺這老家夥‘奸’詐狡猾,日後怕是更難對付。

但此刻他也隻能收手,無視那些逃逸的血影,與洛基一起向地麵落去。

看著緩緩落下的洛基和徐安,地麵上的人們頓時歡呼雀躍,他們被血魔拘了一天一夜,全都被吸過一次血並下了血種,一直在鬼‘門’關前徘徊,此刻終於算是得救了,緊繃的弦一鬆開,很多人都失聲哭了起來。

昔日上千人的隊伍,如今隻剩血脈最強的三四十人,他們遭遇了什麽不得而知,但是其中慘烈難以言表。

要不是血魔消化能力有限,又喜歡留著最好的到後麵,隻怕情況還會更糟。

顧靈‘混’在人群中,含淚看著那道魂牽夢繞的身影,期待著他看到自己時的那份驚喜,期待著他過來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擁抱……經過這段日子的折磨,她真的太累了,幾乎支撐不下去,現在隻想靠在他肩膀上安心地睡去,去夢尋找自己的未來。

徐安剛一落地,莊金輝就立馬大笑著衝了上去,二話不說就是一拳,這是他們獨特的問候方式。

“砰!”

莊金輝愣住了,徐安用手掌捏住了自己的拳頭,正用一雙茫然的眼睛看著自己。

“你怎麽……”莊金輝開口想說點什麽。

“你是誰?為什麽要打我呢?雖然你的麵貌讓我有點熟悉……但我好像不認識你吧?”徐安微微偏了偏腦袋,皺著眉頭問道。

莊金輝呆住了,顧靈也呆住了,顧鬆更是難以理解地呆住了。

而其他人則是奇怪,這種套近乎的方式也太特別了吧?效果也不好,‘弄’得雙方都很尷尬。

“徐安!”徐平擠出人群,招呼道。

“哥哥。”徐安笑了,放下莊金輝幾乎石化的手,走上前去給了自己哥哥一個擁抱。

雖然這個哥哥他也“不熟”,但是好歹是經過媽媽確認過的,絕對不會有錯,他可以放心地做一些符合常理的舉動。“你小子怎麽變得這麽強了?還一個人跑出來,媽還好吧?”徐平用力捏了捏弟弟硬邦邦的臂膀,‘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我現在很難解釋啊……”徐安有些頭疼,想了想說道:“不過我正要和洛基前輩一起回K市,待會我們一起走吧……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說。”

“徐安,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玩!”莊金輝憤怒地轉過身,一把抓住徐安的手質問道:“算我看錯你了!你可以裝作不認我這個兄弟,但是你別告訴我你也不認識顧靈!”他伸手指著人群中的哭泣的‘女’孩。

徐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個美麗恬靜的‘女’孩,漂亮的眸子下掛著深深的黑眼圈,顯得很是憔悴,雖然衣服很髒,頭發也很油膩,不過掩蓋不住那股清純的氣質,令人眼前一亮。

他靜靜地看著顧靈,看著她淚水盈盈的雙眸,看到她‘胸’前的血跡,心裏突然傳來一種疼痛的感覺,明明很陌生,卻舍不得挪開目光。

“他們……是你的朋友嗎?”徐平感覺氣氛有些詭異,忍不住問道。

“呃?不是……我不認識他們啊!”徐安撓了撓頭,歉意地對莊金輝說道:“對不起,你好像認錯人了……”

顧靈緊緊盯著他,不理解他為什麽會裝作不認識自己,也許他有自己的苦衷吧?

“嗬嗬!裝得還真像!”莊金輝冷笑一聲,譏諷道:“我實在沒想到你居然會是這種人,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牛了,不屑與我們這樣的小人物為伍了?”

“朋友,說話最好留點口德!這麽‘陰’陽怪氣的,我弟弟和你有仇嗎?”徐平皺眉看著莊金輝,勸道:“既然我弟弟都說了不認識你,就不要再糾纏了吧!”

“好,很好!”莊金輝氣惱地點了點頭,狠狠瞪了徐安一眼,默默回到顧靈身邊,低頭不再言語。

沒有人看到,他紅紅的眼睛裏染上了一抹濕潤,裏麵彌漫著一抹化不開的深深哀傷。

曾經的兄弟裝作不認識自己?嗬嗬,真他娘的諷刺啊!

“莊金輝……”顧靈安慰道:“也許……他有什麽身不由己的苦衷呢?比如仇家什麽的……”

“仇家?”莊金輝嗤笑一聲,搖頭道:“兄弟,不管遇到什麽都可以一起麵對!他不把我當兄弟,我也沒必要死皮賴臉地去巴結他,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幹!”

“理智一點!別被自己的感情‘迷’了眼!”一直沒說話的顧鬆突然開口了:“現在的狀況有點複雜,你也別急著和他劃清界限,先靜觀其變吧,我讚同妹妹的話,他應該有自己的苦衷。”

“對啊!電視裏不是經常出現這種情節嗎?”顧靈擦幹眼淚,‘露’出一個微笑:“越是這種考驗感情的時刻,我們越要給予他信任和支持,就算他真的變了一個人,難道我們就應該跟著變嗎?”

在兩人的安慰下,莊金輝總算是好了一點,他捏著拳頭說道:“我需要時間冷靜,就按你們說的辦吧……”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洛基開口了,他問道:“我時間不多,你們誰來把這裏發生的一切前因後果告訴我?”